师训中途,有一天假期,刘望君前天就有事,收拾了简单衣物,提前离开宿舍。
当晚,廖白山就收到“甜甜”相约信息,整个人兴奋半宿没睡,连看展青来个gay都冒粉红泡泡。
“嘿嘿,老鼎丰点心,甜甜,”廖白山仔细清点自己从黑龙江带来的特产,“红肠,甜甜,笨炒松子,甜甜,浆果儿,甜甜,鹿茸,甜甜……”
展青来和另外几位老师剥着松子儿,吃着果干,看他满脸甜蜜,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甜甜”,腻歪得牙掉。
廖白山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个忘了!”
他摸出一本漫画,封面有些旧,边角用透明胶细心粘好,“甜甜最喜欢的!作者亲签绝版货,旧书市场淘了好久,就是这儿有个口子,我给粘上了。”
展青来剥着松子的手一停,眼前一直大大咧咧的廖白山,喜欢起人来竟这么细腻温柔,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甜甜。
或许这才是喜欢本该有的样子。
次日放假,众人出游。
展青来作为四川本地人,对成都景点兴趣不大,想起课上老师强调写生的重要性,便带上速写本,准备去附近开放的大学采风写生。
刚开门,就撞见裴绛之蹲在门口,祸害一朵海棠花:“主动?不主动?主动……”
展青来无声走近,吓了他一跳,“……青来!”
“挡路了。”展青来语气冷淡走过,但也没阻止身后人默默跟上。
大学校园朝气蓬勃,展青来感觉呼吸都轻快了。
他走走停停,时画时续,裴绛之安静跟着,递水买零食,勤快得有些傻,展青来对着超市门口香味诱人的烤肠多看一眼,裴绛之立刻买来两根。
他冷脸接过,又说渴了,趁裴绛之转身去买水,没绷住扯了扯嘴角。
校园树影婆娑,展青来合上画本,指尖还沾着炭灰,裴绛之适时递来拧开的水。
展青来接过,喝了口,望着不远处写生的学生,目光悠远,开口道:“其实我最早想考的大学是央美。”
裴绛之整理画具的手放慢,抬头看他,眼神专注。
“小时候,我和信舟,在我姑姑开的素描兴趣班里混大,别的孩子坐不住,我俩能画一下午,那时候就觉得,北京央美,应该就是很好很好的学校,很好的目标。”
“后来,真到北京,也确实去央美附近转了转,阴差阳错,还是去了杭州国美。”
展青来没有明说阴差阳错是什么,但两人心知肚明,空气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展青来耸耸肩,豁达道:“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初留在北京,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也许更好,也许不会;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杭州那几年,也挺好,学到了很多东西,见识了不一样的山水人情。”
裴绛之听着,展青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是人生轨迹的陡然转折,带出来了此后所有的幸与不幸。
而这个转折点,恰恰是他。
“对了,”展青来突然问,“你呢?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国画?”
裴绛之认真思考:“就是喜欢,第一次看见就喜欢,墨晕开,成了山川草木,有了生命,是我赋予的。”
“就这样?”
“就这样,”裴绛之点头,嘴角微弯,“刚开始学也闯祸,七八岁时,跟我哥偷拿了书房里一锭老徽墨磨着玩,那墨据说是明朝时期的大家旧藏,被我们爸买回来送妈的。”
“裴总小时候也干这个?”
“嗯。”裴绛之见展青来有兴趣,继续说,“后来被管家、就是宁哲他爸,宁叔发现,我爸气得够呛,罚到我俩,说要挨打,我没哭,我哥突然就哭了,说说是他带我去的,他担着。”
“我不信,”展青来说,“你肯定也哭了!那个时候你才多大?你哥都哭了。”
“真没有,”裴绛之无奈,“我当时……不太知道怎么哭。”
展青来没将这句话放在心里:“勉强信你,后来呢?”
裴绛之:“后来,我妈来了,说墨嘛,就是拿来用的,不打了,磨出来的墨汁让我们兄弟俩抄写‘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300遍,就算完事。”
“真300遍啊?”展青来好奇结果。
“我只抄了100遍,”裴绛之莞尔,“我哥抄了500遍。”
“扑哧!”展青来没忍住幸灾乐祸,笑出声来。
裴缙之!你也有今天!不对,昨天?
裴绛之顿了顿,为博心上人一笑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兄弟情谊了。
“更早,我哥大概五六岁,非要学太爷爷拄拐杖,结果把老人家给绊了,连夜进急诊,他吓得把自己关衣柜里一下午,最后还是被揪出来揍了一顿,抱着刚出院的太爷爷哭得特别惨。”
展青来想象着如今沉稳清贵的裴总小时候哭唧唧躲衣柜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裴绛之捕捉到这丝笑意,趁热打铁。
“再大点,家里宴请重要客人,他非要显摆刚学的钢琴,弹到一半忘谱,愣是在台上即兴瞎编了五分钟,底下客人面面相觑,我爸脸都绿了,结束后他被勒令每天多练两小时琴,整整一年。”
“还有,他第一次正式代表家里参加慈善晚宴,紧张得同手同脚上台,致辞时把纾困解难说成了纾困解困,当时我嫂子也在,没憋住笑,下来后耳朵红了一晚上。”
“你真是把你哥卖干净了。”展青来莞尔。
“咳咳,”裴绛之不自然地咳嗽道,“他和我嫂子吵架冷战的时候,用我睡着后,脸被妈画了乌龟的视频哄过我嫂子。”
展青来没料到还有自爆时刻,忍俊不禁。
这似乎是离开北京后,两人难得聊起与爱恨无关的话题,裴绛之揭完自家兄弟老底,展青来说起自己孩提经历,裴绛之听得极认真,连捧场都恰到好处,让展青来暗自惊讶,眼前真是只专注在自己世界的裴绛之?
傍晚,便利店货架上学生时代的泡面勾起了展青来的馋虫。
他指着粉面菜蛋说:“高中集训常吃,杭州食堂难吃,就靠这和老干妈续命,一瓶咖啡,一盒泡面一根碳笔能干一宿,美术生标配。”
“我……没吃过。”裴绛之语气有些失落。
“正常,你在杭州也有单独厨师,食堂碰见你几次,都很少,”他拿了一盒,“但今天我想吃了,有点怀念。”
裴绛之立刻也拿了一盒:“我也想吃。”
越到如今,他越讨厌这样和展青来不可重叠的部分,他想要摆脱这些空白距离,竭尽全力想靠近展青来,展青来的一切喜恶苦乐都不必遥远,可以随意大胆的宣泄在他身上。
露天公共座椅上,两人对着吃泡面,展青来配柠檬茶,给裴绛之选了可乐,搭配很不健康,却莫名开心。
“以前妈妈不让我吃,觉得不健康、没营养,”展青来咬着面条笑,“我当时反而觉得是人间美味,现在发现也就那样。”
“你做的面最好吃。”裴绛之认真道。
展青来勾勾唇角,没接话,但把面吃完了。
裴绛之送展青来回宿舍才离开,其他去景点游玩的人不归,房间空荡。
最先回来的是约会的廖白山,春风满面,哼着小调,拉着展青来看手机里“甜甜”的照片。画质粗糙,但比滤镜下真实。
照片里甜美女孩,妆容精致,穿着夸张的洛丽塔裙,展青来夸赞道:“好看。”
刘望君后脚回来,面带倦色,廖白山又拉着他絮叨“甜甜”,刘望君微笑倾听,很是为他高兴的样子,闲话片刻,便将背包往床架一挂便去洗漱。
廖白山兴奋劲儿没过,东摸摸西蹭蹭,见地面凌乱,主动扫地,不慎碰倒了刘望君未拉紧的背包,东西哗啦散落一地。
“我这笨手笨脚的!”他忙去捡,动作却突然僵住。
展青来起身一看,也愣住了。
杂物散乱,有简单补妆的口红化妆镜,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中央处躺着的一本漫画,封面破损处,甚至那截透明胶,都与昨日廖白山手中那本如出一辙。
正好,刘望君洗漱出来,察觉气氛不对,看到廖白山手中的漫画,瞬间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廖、廖哥……”
廖白山玩笑全无:“刘儿,你也喜欢这漫画?早说啊,我也买了这漫画……还……太巧了,那个,你女朋友口红也和甜甜一样,看来,看来挺好用啊……”
他编不下去了:“你也认识甜甜?”
“对、对,不起……”刘望君结巴得厉害,几乎说不出完整句子。
“解释吧,”廖白山说,“小刘儿,你说啥我都听。”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刘望君怔怔盯着满地狼藉,颤抖摘下又粗又黑的平光眼镜,他磕磕巴巴半天,也只会颠三倒四说对不起。
“你别说对不起了,”廖白山攥住他的手臂,“你给我个解释啊!小刘儿!解释!”
刘望君哆哆嗦嗦挤出:“我……我,我,廖哥、我就是……甜甜。”
完了,展青来沉沉阖上眼,不敢再看。
[墨镜]熬夜了,怕明天起不来又睡过去,趁我现在还记得,提前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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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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