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邪司的来往人不少,大多的人都穿了各自的门派服饰,一眼看过都是不同样式的白——仙门不知何时起了尚白的风气,最近这几百年仙门服饰大多变成了各种样式不同的白。
太虚的门派服饰倒不是不是清一色的白,但是天问的服饰的确是很便宜的白色。
天问的白色也同这几百年的风尚也没有关系,而是由于白色是真的很便宜。
当初天问开宗立派的时候穷的全宗门上下没有几颗灵石,弟子的门派服饰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后来富了阔了对于那身白色服饰也没有什么改变的想法——毕竟那么多年都下来了,这衣服除了颜色单调一点也称不上不好看不是。
最重要的是百年下来这服饰也穿不了几次。
除了一些重大场合,天问对于弟子服饰不作要求。
弟子将门派服饰当常服穿也行,毕竟弟子服饰也是法衣,只不过男女样式一致,颜色单调了一点。
“现在人少,我们赶紧过去。”沈辞言眼尖见他们需要办事的一处人少,赶忙扯了钟涵之往那边去,“先把那身份文件办了。”
那儿的人的确少,灭邪司的人来人往,也无多少人往那位老人那儿看上一眼。
“两位?”老人懒懒的挑起眼皮,“姓名?宗门令牌拿出来瞧瞧。”
钟涵之将宗门令牌拿出推给老人瞧,老人仔细的打量了钟涵之和令牌一眼,他脸上有一条从右眉梢斜着划过整张脸,直到左下巴的爪痕,毁了他大半的脸,但一双眼睛很亮。
他以手代笔,在一方墨牌上写下‘太虚钟涵之’五字。
剑气在老人的指尖凝而不发,有簌簌的墨色粉末自墨牌落下。
“小公子,”老人将墨牌递过去的时候没有马上松开,而是盯着钟涵之道,“少年游百年,就是凡人的一生。如同公子一般身份的,老头子我也没有见过几次。出了帝中,人命便从来都不值钱。但在帝中,还请记住,事事小心。”
钟涵之点头称是。
他后面的沈辞言将宗门令牌拿出。
老人盯着那方令牌许久,才在墨牌之上落字。
“天问如何?”老人突兀的问沈辞言。
“唯有剑。”沈辞言答道,这个答案并不需要过多的思索。
——风雪,酒香,剑光。
天下剑修向往之地,天下剑修必去之地。
天问。
唯有剑而已。
“唯有剑啊。”老头笑着摇了摇头,“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总是觉得天下之大什么时候去天问也不迟,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却迟迟不曾去过天问。能否给老头子我赏个脸,见见你的剑?”
沈辞言说的直白,“你会死。”
在老人的愣神中,沈辞言垂下眼睛去看被老人拿在手里面的令牌,他伸手拿了起来,“剑心已失,前辈,如果我拔剑,你会死。”
毫不客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钟涵之才会有一种,啊,果然,沈辞言真的是天问剑修的实际感。
天问剑修,不论男女,在剑这一道上很欠打。
在天问宗门里面比试——
“师弟,我出剑你会重伤。”
“师姐不必多言,我这次外出偶的奇遇,此次修为大增……”
吧唧。
天问师姐拔剑,天问师弟倒地。
一分不差一分不少的重伤。
控制自然是会控制,但你不是想要见我的剑吗?
拔剑的事实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既然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全力以赴。
都是剑修诶,你想什么让我的剑为你留情?
此可谓待剑不诚了,就算是教导也不见得都是春风化雨的。
“不对,师兄,我们天问有春风这种东西吗?”
才入门的弟子问负责他们引领的师兄。
“没有。”负责的师兄冷酷无情,他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峰,“看见那座峰了吗?”
“看见了,怎么啦师兄?”
“看见了就好,那儿的风雪都是剑气,小师叔的那年教导任务就是从山底顶着风雪爬到半山腰去找他教导剑术——我们称为千辛万苦去半山腰去找打。”
“为什么不是山顶?”新入门的弟子好奇问。
“因为山腰自山顶,风雪皆是剑,所见皆为阵。一步百剑阵,破阵才能出。”师兄解释,他转身对新入门的弟子道,“在天问,唯有剑。”
新入门的弟子懵懂的点头。
——然后被负责教导剑术的师兄秋风扫落叶。
负责教导的剑术的会是内门弟子,也有一定概率会是长老的亲传弟子。
全部看负责教导的长老今年在抽签的时候抽到了谁。
内门和亲传弟子总共也有千人,很概率的事情。
不过来天问的内门弟子,无论修为如何,教导教导新来弟子剑术这种东西还是很绰绰有余的。
“还真的是,如同百年之前,你们天问弟子见到我的回答。”老人并不动怒,却是笑道,“只不过,你比他们更加不留情面。”
金丹期的修士寿数也才五百载,何况是筑基的修士,寿数也就两百年。
老头知道自己达不到金丹。
他困于心魔不得出。
——当年他年少时,见过天问出身的剑修。
——现在他迟暮时,又见到天问剑修。
还需问剑吗?
老人扪心自问。
面前少年人说的是实话,面前少年人神色也寻常。
天问问剑,无可退。
老人叹了一口气,时光在那张脸上雕刻出不少的痕迹,“我已经不年轻了,大概率接不了你一剑。但是——如要死,也得死在求道的路上。我要接下来你一剑。”
但他的眼睛还是很年轻。
“天问不会拒绝任何一位剑修。前辈。”沈辞言抬眼笑了笑,“剑也从没有过高下。”
他拿起自己的身份令牌。
“请。”
他道。
“请。”老人朝他行了一礼。
灭邪司的人流空了一块地,他们被人流簇拥着来到一块空地。
“那是哪个宗门的人?”不明所以的人看着圈中问,“这是搞什么啊?”
“你看啊。不过那个老人我认识。是老冯吧,他现在已经大限将至的年纪了,怎么还和年轻人一样争强好胜?”
“老冯?他以前是长安的人吧?他那一手剑挺有名气的,这是要问剑?”
“对,就和那个小公子。”
“那小公子生的可真的好看。”有灭邪司的姑娘捧着脸偷瞄,“哪家的啊?”
“还能哪家的?海内的呗。只希望不是天问那边的就是,不然老冯可要遭老罪了。”
“天问的又怎么了?”
“天问的剑修啊,你和他比剑他自然会答应,可是他们的剑可难得留情,凶的很。”
“请。”
沈辞言回了老冯一礼。
率先出剑的是老冯。
他的出剑很有水平,充满一种少年人的朝气。
这在一个迟暮的老者身上很少见的,而那种朝气在沈辞言看来也并不漏洞百出,而是严实和实在。
用剑的人心还未曾老去,他的剑如同忽然刮过的一场长风,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剑势才显现,剑锋已经到了面前。
看似轻而易举便可以阻挡,却只有在阻挡的时候才看得见其剑的灵活。
只有在剑吻过了脖颈,才仿佛感受到了一股长风从自己面前划过。
沈辞言却连剑都没有出鞘,他甚至在剑已经到了面前,都没有动弹。
但在外人看来,就是这小伙子被老冯的剑势吓住了。
钟涵之却是半点不急,拿出包子咬一口感慨这包子的口感真的不错。
他移开目光,专心咬包子。
两口一个肉包子,很快他五文钱三个的包子就没有了。
沈辞言的包子现在在他的手中。
也是五文钱的包子。
沈辞言只是伸手夹住了老冯的剑,他的眼睛和老冯猛然对上,老冯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仿佛在和那双眼睛对上的那一瞬仿佛置身于雪山之上。
风雪呼啸而过,刮的人皮肤生疼。
钟涵之咬上沈辞言的包子。
下一刻,老冯的脸色猛然一变,周围的人发出惊呼。
钟涵之吃完了第一个包子。
老冯手中剑在沈辞言手中断成了两截,而他夹着那半把剑,手腕一转,剑尖就已经对上了老冯本人。
沈辞言朝老冯挥出一剑!
一股寒气瞬间刺入围观众人心头,惹得众人皆是一僵,赶忙运转灵力让身体暖和起来。
并不花哨的一剑,明明看得清,却有一种直觉在叫嚣拦不下!
老冯恍然感觉自己在面对风雪。
他在登山。
但山上风太冷了。
恍惚天地间,唯有风雪和他。
手中空无一物,就连一直陪着自己的那把剑也被轻易折断。
——会死吗?
老冯忍不住问自己。
去找天问的人去问剑,天问的人会说出他们问剑的大致结果。
不留情面,也不委婉。
那个少年说自己问剑会死,自己接不住他的一剑。
——真的如此吗?
沈辞言把剑挥过老冯的面,钟涵之咬上第二个包子的第一口。
两人在人群中对上视线,沈辞言叹了一口气,丢下那断剑往钟涵之的方向走。
断剑在地上发出‘晃铛’一声,老冯却还没有从那一剑反应过来。
他呆愣在原地。
看热闹的灭邪司中人来了一个站出来,那是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中年人,他皱着眉头,“小公子你是天问弟子?”
“天问辞言。”沈辞言道出自己的名字,目光却盯在钟涵之手中的包子上,“他朝我问剑,我回他了。”
“天问弟子都如同你一般?!”有灭邪司的年轻人忍不住站出来呵斥,“冯老一生所杀妖魔无数,你年纪轻轻——”
“住口!”中年男人猛然呵斥,“这是冯老自己的决定!”
年轻人不甘心的想要再说什么,却感受到一份冰冷的视线。
他朝自己感觉到的视线望回去,就看见那视线还未曾移开,也依然冰冷。
——是那个天问弟子一起来的那位黑衣公子。
“看来还是有挺不懂规矩的。”钟涵之两三口咬完最后的一个包子开口,“天问问剑一般开始前便会说代价,他们自己同门打架都是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道友他自己求的一剑,我朋友也已经送了他一剑了,求道便是如此,怕就退,不怕就上,生死自负而已。”钟涵之目光从年轻人面前轻飘飘的扫向中年人,“如此道理,偌大灭邪司,竟无一人知晓?”
中年人面色也难看起来,“小辈不懂事,小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那位道友看着年岁也不小了呢。我比他还小,道友让让我这个小辈如何?”钟涵之面上带笑,笑却冷。
“天问剑修问剑之事也不知,这也,太过孤陋寡闻了否?”
修真界白衣喜好缘由——便宜好看。
修真界公认最危险的事情,向一位天问剑修问剑。
凶残的天问剑修,他们连自己人都秋风扫落叶,毫不留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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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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