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这话什么意思，林愈再清楚不过。她怔忡一阵，望着顾今，才道：“如果真是那样，我倒放心了。”
“所以如果她真的就是想跟你分手，你打算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林愈道，“但我一点都不信，甚至怀疑都不怀疑，因为不可能。宋祈她就不是那种人。今天回去，我还是要和她聊聊，她昨天是铁了心要骗我。”
顾今就问：“你完全相信吗？一点点都没有怀疑吗？”
林愈只好叹气，道：“百分之九十九吧！剩下一点算是留个余地，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
顾今思忖了许久，她在房内踱步，“你有没有想过，宋祈她要是真进去了，就算你对她忠诚，于她来讲，也很痛苦。”
“这个时候抛弃她，我做不到。”林愈合上平板，似是有些固执地咬着下唇，别过头望着窗外。
“也不排除一种可能。”顾今走回到她身边，站定，“她就是倦了。”
林愈未应答，看她那样子，是根本没将顾今的话放在心上。
顾今坐下，“其实我有个小办法。她今天要是回来，你就想个招让她出去住，这不难。你跟在她后面，看看她去见谁。”
林愈也正有此意，颓然道：“我试试。”
顾今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不出所料，宋祈并没有回家，甚至连消息都没一条。林愈问她，她也不回。等到大概九点多，林愈给她打电话过去。
她接了，那边很安静，听着大概是室内。
“你回来，我们接着谈昨天的事。”
宋祈没有应答，隔了许久，才出声：“你想好了？”
“你先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我回不去。”宋祈坐在桌前，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许茉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冷眼瞧着她。颜熙江冉二人才忙完，过来这边说要一起吃饭，看到宋祈打电话，便都不出声。
林愈道：“你在哪？我过去。”
“不用过来。”宋祈道，“我昨天说得很清楚，我觉得，没有什么需要谈的了。”
“最后一次。”
宋祈停顿一下，道：“也好。”
挂了电话，她看向许茉，“我能不能，去一下你家里？”
“不能。”许茉头也不抬。
“就这一次……”
“打住。”许茉抬手制止，“你的鬼心思，我就算在地球背面也能听到。宋祈，你真的很烦人，你的事千万不要带我。”
宋祈识趣，不再吭声。
江冉摇摇头，跟颜熙耳语：“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颜熙附和：“果然还是距离产生美。”
当时还上大学，许茉是小她们一岁的学妹，见了宋祈有如追星。短短几年，感情逝如流水，相看两厌。不禁让人感叹，少年夫妻到白头属实不易。
许茉伸了个懒腰，“也亏得林愈对你有滤镜，你说什么信什么。要我，才不信你说的什么监控证据那段鬼话。行了，我一会儿还要和鹿泉的人见面，能不能在他们内部安插进人手，就靠这顿饭了。”
宋祈对她点点头，“路上小心，别喝太多酒。”
“老朱跑了，供应商少一个。”江冉道，“应该是怕了，今天能在生产线里投毒，明天指不定能在哪里做手脚。都能看出有人要搞宸州府，胆子小的都跑了。”
“说是胆小，倒不如说是利弊瞧得清楚。”宋祈道，“都能猜到是鹿泉，鹿泉背后本来就有资本，各种关系比我们复杂。现在不走，将来我们真倒了，就是得罪鹿泉。”
“倒是肯定不会倒，我们又不是吃素的。”江冉看着她，竟是有一丝哀叹之意，“只是你怎么办。”
这话她已问过多次，别人也问过多次，这次却像是最后的发问，带着些不甘，更多的是穷途末路的最后一搏。
宋祈依然照着原来的答法回答：“如果命定如此，那认命就是最好的选择。冤假错案还少吗？大多都是不得已。”
“但你知道那要遭多大罪吗？”
“我知道，所以才要林愈离得我远远的。我不想看到她，也不想她看到我。”
“你真就甘心？”
“不甘心。可不甘心有用吗？现在所有人都为了我全力以赴，包括我自己，可答案也是再清楚不过。”
“林愈会很伤心。”
“出了这种事，如果没有转机，我怎么做，她都会伤心的。无非是长痛或短痛。”
江冉不愿再跟她谈更长远的事了，那样对双方来讲都是凌迟。颜熙未出一言，只静静听着她们交谈。
“一会儿你在哪里和她见面？”
宋祈的思绪轻轻起伏，“还是找个饭店吧。”
火锅店内的冷气开得很足。这是一家连锁，七年前在老城区一中附近开了第一家店。生意很好，很受欢迎，现在也做大了，在很多地方都能见到。
作为最初的老店，这家店的装修与口味都做了适当的调整，但大体的感觉还是未变。食客多是一中和宸大的学生，净是穿着校服的，还有这附近的老居民。
当时上高中，林愈喜欢这家店，只是那时零用钱有限，总不能每顿都在外面下馆子。上大学以后，与伙伴不爱在这附近吃了，多是到繁华的商业街区去。经常路过，也不会进去。
第一次来这里，是跟宋祈。
宋祈比她要晚到，还是如她一贯的风格，上身一件简洁的白衬衫。她来得太晚，林愈已经独自吃了许久。见了她，也不急着说事，只往锅里添菜。
宋祈一如那时，坐在她对面，二人相对无言。
“还要和我说什么？”
林愈没看她，只是夹菜的动作放缓，道：“你能对我负起些责任吗？”
“负什么责？”宋祈略沉思，“我爸已经没了，一命换一命。你也大学毕业，有自己的收入。”
“我是说感情上的事。”林愈搁下筷子，看着她，语气平淡，“不要和我分手。至于你在外面的那些事，不要叫我知道就成。”
她竟会这样说。
隔着热锅水汽，宋祈的眼镜镜片凝了些许水雾，遮挡住视线。不知是否是空气太过湿润的缘故，就连眼睛都觉得有些热意与潮意。她将眼镜摘下，顺势垂头，细细擦拭着镜片上的水雾。
“说真的，宋祈。如果要和你分开，我只有死路一条。”林愈依旧平淡地说着这些话，“我想了又想，哪怕是假象，也够了，够我活着了。”
宋祈的双手藏在桌下，那副眼镜被她攥在手里，几乎要捏碎。镜片原本冰凉，现在也被她攥到温热。
她知道该如何答复，只是那答复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总要装作无事，装作思考，才能让那话以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来。
“不要这样，林愈。”她缓了缓——以这句不会出错的话。
林愈咬着唇，几乎要哭出来，泪已经盈在眼眶里，“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真就比不上她吗？只要你说，我都会改的，我都可以改。”
宋祈望着她，脊背有些发僵，她自入座以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肌肉早已紧张。
最后连声音都带了些沙哑。
“好啊。”
林愈抬头看她。
“但从名分上来讲，不能是你。你搬出去，我每周见你一次，你答应吗？”
林愈不知为何，心被这话狠狠刺了一下。许也是因为这话本身就带刺，无论真假都不好听。林愈干脆借着伤感，任由泪水落下来。她一直哭，哭到最后，都引起了邻桌人的注意，纷纷投递了视线过来。
宋祈是那般无措，甚至不知是否该给她递纸。
“行。”林愈再次抬起眼眸，泛红的眼尾尚挂着泪珠，注视着她，“我答应。”
这里的空气于宋祈恍若凝滞，她不能再多待一秒。她仓促到连话都不及说，起身就要走。林愈率先出声：“你见我答应，所以要反悔了？”
宋祈只好按捺住，坐下，又说了那句话：“不要这样。”
“是你先说的。”林愈擦着眼泪，盯着筷子上的纹理，“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但你说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要你不丢下我。”
不能再继续了。
宋祈一点犹豫都不愿再生出，她也经不起犹豫不决，“林愈，你知道的，我不会做这种事。我也不急着要你答复，你冷静几天，好好想想，好吗？”
“你再陪我一晚，就今晚。”林愈的声音从高到低，“我受不了，家里没你的日子……”
“我很烦，你看不出来吗？”
林愈一怔，这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只见宋祈面色明显透出些冷意，连目光都失了平静。
“我平常并没有看出你对我就有这么深的感情，何必在这个时候惺惺作态？我忙完工作就赶过来，很累，如果没有要紧事，只是哭的话，请不要在我面前。”
宋祈起身，“就这样吧，不要再见了。以后你的电话，我不会接，有事发消息。”
她走了，走得很急，林愈拦不住，也没想去拦。她走后，她独自对着桌面发呆，似在出神，似在沉思，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锅里的汤沸腾着，比原先少了一截。
最后，是店里的服务员来，让她回神。
感谢阅观，祝顺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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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蝉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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