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學測只剩最後一學期，期末考完的第二天將是我們高中畢業的最後一次旅行！
班導在晚自習結束前破天荒走上講台，表情比平常少了那份凶狠的嚴厲，多了一點……我不敢說是慈祥，至少不像平時那樣一開口就有人肚子痛。
「我知道你們最近很累。」她掃視全班，聲音不大，卻意外地讓整個教室靜下來。「離學測只剩一百多天，壓力一定大。但這次畢旅，你們要好好記住它，因為等回來以後——你們就沒有機會再快樂了。」
有人輕輕笑出聲，我也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老師是什麼快樂剝奪者嗎？
「你可以選擇這四天瘋狂放鬆、無憂無慮，然後考場上四分五裂。也可以帶著放鬆過後的心，好好拼一拼你幸福的未來。你的人生在哪裡，只有你自己知道。」班導眼神鋒利起來，「所以這幾天，我允許你們快樂，但也請你們記得，這就是青春最後一場『自由行』了。」
說完，她轉身走下講台，沒收作業也沒開罵，只丟下一句：
「明天早上六點集合，遲到的同學請自行在墾丁會合。
我們靜了一秒，然後整間教室炸開——高三生的自由！四天三夜的畢旅，住五星級飯店！有誰不興奮？
只是我沒想到，這一趟旅行，會讓我覺得——我們青春的每一步，都是往一個終點奔去的告別。
墾丁的風，和我想的不一樣
第一天的大巴一開出市區，我就靠著窗打起瞌睡。車上播著什麼韓團我沒聽清，只覺得風景像飛快倒帶的青春影片，窗外快速後退的招牌和電線杆，像是時間不肯停留。
老師建議大家展示一下歌喉，唱唱歌，黃潤莆很搞笑，他一本正經的唱了一首《九月九的酒》，整個大跑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倒是李美妮唱著泰勒絲的《Love Story》人模人樣的，整個車上的氣氛high到翻。老師也忍不住用腳打著拍子。
沈牧遠邀我唱《屋頂》，我清清嗓子眼睛望著同坐的沈小月，我覺得真的是為他唱的。他的表情很專注，像個小孩似地拍手幫我們加油，看起來可愛極了。
我們在台中停了一站午餐，再南下往墾丁。
當我下車踏上墾丁的沙地，太陽像要把人融化。大家換了短袖、戴上墨鏡，有人噴防曬噴霧，有人開始自拍打卡，有人開始對海邊驚呼連連。
沈小月內搭淺藍色 Polo Ralph Lauren的T恤外搭藍白小小格的短袖襯衫和卡其褲，整個人乾淨得像從目錄冊走出來的模範生。他沒戴墨鏡，頭髮在太陽下有點翹起來，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隨性。
沈牧遠則是淺灰色短袖襯衫，搭配牛仔短褲，腳上是一雙白鞋，一樣乾淨整齊，臉上掛著他慣常那種半吊笑容，看誰都像在心裡吐槽人家但又懶得講出來。
「林可可，妳只帶運動裝嗎？」陳可欣一邊抹防曬一邊轉頭問我。
「我媽幫我準備了一堆洋裝，但我懶得穿啦。」我把自己包得跟運動教練一樣，帽子壓低，背後背著一瓶一瓶的水。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在害羞什麼。
也許是我不想讓自己在這場旅行裡太「顯眼」，又或許，我是怕——如果我穿得漂漂亮亮，最後發現沒人多看我一眼，我會失望。
但我的心卻一直沒辦法安靜。
因為這趟旅程，沈小月和沈牧遠……太自然了。
太不特別了。
他們跟所有人一樣打鬧、玩水、排隊吃冰、幫女生拍照，偶爾也會順手幫我拿水瓶或提醒我帽子歪了，但那一切就像——一種客氣，一種對「同學」的善意。
我開始懷疑自己過去那些偷偷的心跳，是不是只是我自己演給自己看的青春偶像劇。
畢旅第三天
晚上七點，我們一群人坐在飯店外的草地上。今天玩完水上活動，每個人都累癱，晚餐後乾脆穿著睡衣坐在地上聊天。
陳可欣問了一個問題：「你們怕不怕畢業以後，大家就不聯絡了？」
沒人說話。
黃潤莆看著天：「我不怕啦，但一定會吧。」
李美妮抱著膝蓋：「我覺得……很多人畢業後會變得不一樣，我可能也會吧。」
沈牧遠懶懶地說：「反正你們記得有我就好了。我會當醫生，以後妳們有病可以免費掛號。」
我笑了出來：「你先看自己的病吧，超自戀的“
沈小月坐在我斜對面，突然開口：「我覺得，可怕的是——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知道，這一切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全場靜了三秒。
然後有人說：「幹，沈小月今天怎麼講話那麼有哲學感。」
沈小月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但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我們以為這場旅行只是放鬆，但也許它是最後一次，我們可以這樣全部人聚在一起，沒有排名，沒有壓力，沒有家長，沒有分離。
那晚，草地上的談話持續到十一點，女生們躲回房間敷面膜、聊天，男生們在陽台玩撲克牌。
我一個人躲到飯店後面的觀海平台。
海風很大，浪聲不斷。我抱著膝蓋坐在躺椅上，手機裡放著一首好舊的歌，是國中某次合唱比賽練過的〈平凡之路〉。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眼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流下來。
是風太大嗎？還是我終於知道，這幾年來我最害怕的不是模擬考，不是學測，不是失敗。
而是，告別。
最後一天：我們都沒說出口的話
早上集合拍大合照時，導師竟然笑得比我們還開心。她說，她第一次覺得我們這群人，其實還算「可愛」。
我心裡翻白眼，但也忍不住笑。
飯店退房時，有幾個人哭了。我沒哭，但心裡空得像飯店大廳那張剛被清空的長桌。
在回程的車上，我閉著眼睛假裝睡著。其實是在偷聽。
坐我後排的是沈牧遠和李美妮。
他們小聲講話，講一些大學志願、補習班八卦，還有我聽到沈牧遠問她：「如果我去新加坡，妳會來找我嗎？」
李美妮沒回答，但過了一會兒，她笑了。
然後就是一陣沉默。
那時候我心裡一邊告訴自己：「沒關係，我也該醒一醒了。」
沈小月坐在我旁邊，我媽最無聊，一直打信息問我，為什麼班導傳在群組的照片裡只要有我身邊就有沈小月，我超級無言的，那我們就抽到同坐一起了。
他全程沒說什麼話。我一度想和他聊一下，什麼都好，可是……我動不了。
最後我只是坐著，看著窗外風景倒退。就像時間一點點往回，但我們卻只能向前走。
「墾丁，再見」
到校的那一刻，我們被老師趕下車，說各自回家好好休息準備學測。大家嘻嘻哈哈說再見，但我知道——我們回不去了。
我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校門口。
陽光下，有幾個人還在拖行李，有人在拍照，有人在說笑。
而沈小月，就站在校門邊，低頭看手機。他沒抬頭，但我知道他等的是誰。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
「那個……我下週可能會問你數學，可以嗎？」
他終於抬起頭，看著我，點點頭：「當然可以。」
我突然又覺得什麼都沒變。
但一轉身，我知道——其實一切都變了。
我們的青春，在墾丁的沙灘上劃下一道結束線。
再見了，無憂無慮的快樂。
再見了，那些我沒說出口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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