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许也没有多留,稍坐了片刻,便起身告退了。
“颉之,下次再见。”
“嗯。”
孙清许向颉之道了别后,便坐回了马车上。
他看着被风吹得直打转的车帘,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每次来看颉之的时候,他都会不由得受她身上的情绪所感染,总是会沉默许久。
颉之先前是刺客,自小行走江湖,自己之所以与她相识,还是因为奉他父亲所命,去京郊接一个叫做端木琼玖的姑娘,误打误撞与她相识的。
当孙清许赶来的时候,只看见了颉之,她怀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口吐鲜血的女孩,而她也自孙清许进门之后一直警惕的看着他。
当时孙清许也就十五六岁吧,看见这个场景也是吓了一跳,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什么,可是颉之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就拔出了刀,孙清许吓得闭上了眼睛,却不想那锋利的刀刃并没有刺向他。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前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将锋利的刀刃刺入了自己的脖间,而艳丽的鲜血,也顺着她直冒青筋的脖子流了出来,染红了衣衫。
此时孙清许不再畏惧,连忙跑上前捂住了她的伤口,并且大声地呼喊着门口的阿宝。
回忆就此暂停。
“少爷,离安刚才传书过来,说王爷让我们去鸿雁楼一聚。”
“去吧。”
孙清许不再去想当初所发生的一切,收回了目光,正襟危坐,目视着前方,沉声应道。
燕楚自先帝开始就与边疆的少数民族结为了盟友,多年来异族的小贩经常穿过茫茫的沙漠,来到了燕京歇脚,再一路南下途经临江,去往那南蛮之地做生意。
因为有了歇脚的地方,燕京的都城大街小巷少不了浓眉大眼睛的商人,有不少的商人选择留下来发展,在街头搭起了独特的异域建筑,倒是别有一番特色。
鸿雁楼是燕京最大的酒楼,开了快有百余年,孙清许最喜欢吃他们家的红烧肉了,宗霄盛也没少带他到这下馆子。
只是今日又无他事,宗霄盛怎么想起来要他来这处的?
孙清许掀起了车帘,看着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鸿雁楼,不由得心生疑惑。
他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自己多想了,随后便下了马车。
店小二认识孙清许,一看见他入店就笑着招呼着孙清许,一路迎着他上了三楼天字号包厢。
孙清许还未进去,便听见了屋内传来了哈哈大笑的交谈声,他微微驻足,只觉得这笑声熟悉的厉害,但又想不起来,摇了摇脑袋,笑着只觉得自己多想了,推开了包厢门。
“清许,你来了?”
宗霄盛就坐在包厢门口,一听见门被推开了,连忙回头去看来人。
“抱歉,我来迟了。”
孙清许并未来得及去看包厢里的人,只得笑着满怀歉意地低头对回首看自己的宗霄盛道。
“快坐。”
宗霄盛也不客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孙清许赶快坐下,孙清许点了点头,拎起了水蓝色的衣摆,坐在了宗霄盛身边,再次抬头看见了云无痕,路和昭和一些面熟的文人,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
“孙二少爷来这般迟,不自罚三杯吗?”
终于,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孙清许反应了过来。
这声音……不是宗霄盛八弟,宗霄鹤的声音吗?
“八殿下也在啊……”
孙清许尴尬地看着坐在宗霄盛身边的宗霄鹤,笑着向他作揖道。
“今日就是为了给八弟接风洗尘的,八弟,清许不会喝酒,你不要为难他,我替他喝。”
说着,宗霄盛拿起了面前的酒杯,准备往嘴里灌,一边的宗霄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嘟着小嘴道:“皇兄,这酒烈,你喝慢些,况且我从边疆回来了,这三杯,我下次慢慢向你讨。”
孙清许动也没有动一下,全程冷着一张脸坐在宗霄盛旁边,还是云无痕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了他的碗里,他的脸色才稍微地缓和了一点。
“吃饭。”
云无痕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孙清许,催促着他赶快吃碗中的红烧肉,孙清许强撑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下,随后拿起了筷子,闷闷不乐地吃了起来。
燕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三年就要派一位皇子前往边疆呆着历练,当初到宗霄盛的时候,因为他母妃还受着宠,皇帝大手一挥,免去了他的历练,而是将重责落在了八皇子,宗霄鹤身上,就这样,十几岁的小皇子跟着车马,去了边疆呆了快整整有五六年。
如今他回来,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孙清许一直都不希望他回来。
他当初才被派遣到宗霄盛身边做侍读的时候,就觉得宗霄鹤烦人的厉害,他辛辛苦苦为宗霄盛摘抄的古籍都被他画的撕的不成样,可再怎么样,他也是皇子,自己惹不起他,只能忍气吞声地受着苦,可是这位八皇子似乎天生就与孙清许作对。
宗霄鹤母妃死的早,于是常年寄居在宗霄盛门下,宗霄盛也可怜这个弟弟,对他多有照顾,可宗霄鹤对孙清许就不客气了。
一日寒冬,孙清许回来的迟了,敲了大门许久,就是不开门。
孙清许天生就体寒,哪怕是夏天也是手脚冰凉,冷汗直冒,更别提寒冬腊月让他一个人住雪地里呆着了。
他用尽了全力敲着门,可门就是不开。
小孩冻的厉害,蜷缩在大门边哈气取暖,迷糊中听见了门后有宗霄鹤的声音。
“八皇子……您就让老奴把门打开吧……”
“不开!把他冻死了,就没有人能和我抢哥哥了!”
年幼的孙清许将这一句话记了快有十年,至今都忘不了当时彻骨的寒冷。
要不是宗霄盛起身找宗霄鹤,自己就真的要被宗霄鹤冻死在雪地里了。
那时的孙清许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只是怕自己的东西会被抢走而已,他是无心的。
直到后来,孙清许才发现,宗霄鹤对坏,是刻在骨子里,磨灭不去的……
“清许……清许?”
宗霄盛唤了好几声孙清许,也不见他有反应,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孙清许这才回过了神,咽下了甜腻腻的红烧肉,笑着问道:“怎么了?”
“鹤儿提议我们后日一同去打马球如何?”
“我的好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这些的……”
孙清许听见要出去骑马打马球头都昏了,他只是一个适合读书的料,骑马玩枪舞剑这些事是真的不适合他。
“不会吧,这些年来……就连我都学会了如何骑马耍剑了呢。”
宗霄鹤听了孙清许的话后,忍不住接了上去,阴阳怪气道。
“臣哪能和殿下您比。”
看出来了,很会耍贱。
孙清许只觉得晦气的厉害,上下打量了一番宗霄鹤道。
“没事,不会我教你,也不能一直闷在书房里不出去。”
“离安。”
“属下在。”
一直候在一边的离安走上前应道。
“你去买几副好的辔头,再挑匹性格温顺的马儿,后日我们要去打马球。”
“是。”
离安果断地应了下来,随后退了出去。
孙清许看着离安远去的身影,也想跟着逃走。
这破地方真的呆不下去了。
孙清许暗地里抓心挠肝痛苦着,但又不好表露于色,于是只能化悲痛为食欲,专心致志地吃着碗中的菜。
酒过三巡,宗霄盛喝了不少的酒下肚,大着舌头诉说着对宗霄鹤的想念,宗霄鹤也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地抹眼泪,和孙清许还是静静地看着。
“皇兄……近日赶着回来……我的府邸尚未建成,不知能否再暂住您府中?”
“住,都是自家兄弟,你的房间我早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宗霄盛揽住了宗霄鹤的肩头,豪迈地应了下来。
“那清许哥哥……还不要嫌弃我……”
说着,宗霄鹤委屈巴巴的看着孙清许,而孙清许此时并没有看他,而是对着一边的云无痕道:“哎呀怎么有股臭味啊,无痕你陪我出去透透气。”
随后就拉着云无痕丢下了喝的迷迷糊糊的宗霄盛跑出了酒楼。
此时的云无痕也是醉的厉害,但是在被孙清许抓住手的一瞬间,他赫然清醒,看着眼前少年的背影,跟着他跑出了鸿雁楼。
少年在纷纷扰扰的街道上带着他肆意穿梭,云无痕只觉得自己似乎踩在棉花上,眼前缭乱的景象总给他一种置身于梦境的错觉,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抓紧了孙清许的手。
跑到了池塘边,云无痕道酒也差不多醒了,摇了摇头晕目眩的脑袋,扶着树缓了好一会才缓上了一口气来,看着孙清许落寞的背影,伸手拍了一下孙清许的肩。
原本一直盯着池塘里飘飘悠悠的河灯的孙清许回首看了一眼云无痕,随后又继续扭头看着池塘里的河灯,闷闷地问道:“怎么了?”
“这是我该问的好吧,把我拉出来了,也不和我说话,怎么了,因为宗霄鹤吗?”
云无痕看着孙清许失落不起劲的模样,噗嗤一笑,走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站着,打量着孙清许沉默的模样,低下了脑袋,看着孙清许的眼睛道。
孙清许一时语塞,抬起双眼,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云无痕,又往前走了几步。
云无痕看着孙清许这气鼓鼓地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也不再去追孙清许,而是在他身后悠悠道:“宗霄鹤一直不喜欢你,是我们都知道的事,他幼时对你做的那些事,我也都略知一二,但我今日真的没想到,一个不受宠的王爷,竟然能让我们清许生这么大的气。”
“你不懂,幼时他欺负我,我都只当他天性顽劣罢了,如今十六七岁的人了,再小的心胸也该长宽广了,可他还是对我这般不依不饶。”
“宗霄盛也是的,就因为宗霄鹤母妃死的早,对他千依百顺,倒是让我在那白白受气。”
孙清许握紧了拳头,咬着牙,突然转身对一边晃晃悠悠的云无痕道。
“宗霄鹤他再怎么嚣张,也是因为他仗着宗霄盛罢了,他之所以仗着宗霄盛,是因为他知道,宗霄盛心疼他,可宗霄盛如今的势力哪来的?是你孙清许孙家带给他的啊。”
“你想宗霄鹤不缠着宗霄盛也很简单,你让宗霄盛对他心生厌烦不就行了。”
云无痕见孙清许总算肯和自己说话了,凑上前去,一一为他分析,大手一拍道。
让他对宗霄鹤心生厌烦?
他们两个虽不是一母,但多年的情谊也不是他孙清许说能挑拨就能挑拨的。
可是成功的路上不能有宗霄鹤的存在……
他会毁了所有!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无痕听后,微微思衬了一会,随后蹙着眉道:“如若要我说的话,在宗霄盛心里……可能你的地位要比宗霄鹤高上些许……”
这么说无疑是在告诉孙清许,宗霄盛喜欢他……
那自己的情谊……
“此话怎讲?”
孙清许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眨巴着眼睛,看着云无痕道。
云无痕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孙清许的肩膀,盯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宗霄盛,他喜欢你。”
颉之和端木琼玖是一对,上一章忘和大家说了
两个人是属于那种相互救赎的爱情,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端木琼玖死了,于是颉之就易容成了端木琼玖,为了替她报仇才活了下去
就是这样子滴,再见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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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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