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萧虞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在叶绥面前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面对师弟的呼唤,他轻轻颔首,放下帘子起身,下了马车。
叶绥正要迎上去,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人。
此人一身玄色劲装,长发高束,眉眼锐利,气质冷峻,好似一柄未出鞘的剑。
怪酷的,叶绥心想,他看向师兄,等师兄介绍。
“这是我师弟,叶绥。”萧虞介绍二人认识,“这是我的朋友,谢尘。”
救命恩人,一路同行,说声朋友自然使得。
叶绥很有礼貌地问好。
谢尘点头回应,目光落在他身上,左手手腕上红线缠绕着的一枚铜钱在隐隐发烫。
他修的是无情道,两月多前,他的师父告诉他,他有一情劫将应,给了他一枚铜钱,让他顺应指引,若是见到能够让铜钱发烫之人,就是他的情劫所在,他原是跟几位伙伴一同历练,却在一处秘境与同伴失散,掉到了凡界,顺手救了被数十人围攻的萧虞一行,后萧虞邀请他同行时,他抛了铜钱,得了正面,便同意了。
情劫果不其然地出现了。
只是他的这个情劫,有些古怪,明明是个凡人,却身有异香,惑人心神,除此之外,还沾有极重的妖气,显然与一妖物有十分亲密的关系。
凡界本身灵气稀薄,有灵之物几近于无,此妖想来是从修仙界而来,这个凡人瞧着并无什么损伤,这妖莫不是也如他一般,为情劫而来。
总不可能是因为什么爱情。
谢尘思索着该如何尽快渡过这个情劫,按照常规的渡劫方法,是要入劫,体验,感悟三个阶段。
希望不要费他太久时间。
叶绥和师兄以及谢尘进了门,先一起去见了师父,寒暄一番过后,一起用了晚饭,谢尘便以歇息为由去了安排好的院落,留了他们师徒三人说话。
叶绥皱了眉看着师兄,言语关切:“师兄怎么出去一趟,瘦了这么许多。”
“出行在外,总有不便之处。”萧虞说,但这并非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心绪不宁,思虑重重,胃口自然就差了。
“若是师兄当初允了我一同去,有我照顾师兄,便不会如此了。”叶绥抿了抿唇。
“以后便带你一起。”萧虞说,他会克制好自己,像以前一样,做一个好师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叶绥举起右手,“师兄可不能食言。”
萧虞便抬起手,与他击掌约定,目光落在师弟的脸上,明明才三个月不见,师弟变化也有些大,属于少年的柔和线条从他的脸上一点点消失,脸颊的软肉也消了些,变得更成熟了。
叶绥得了师兄的允诺,这才满足了他拎起茶壶给师父师兄倒了水,看看师父问师兄此行之事。
萧虞隐去了部分凶险之事,比如因为救人,却被所救之人的仇敌围攻之事,身在江湖,这都是平常之事,也不必多说,免得师父师弟担忧。
待师兄说完了事之后,叶绥看看师父,看看师兄,想趁此机会说他和温宴的事。
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有话要说?”骆老爷子问。
叶绥想到自己要说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才道:“我有了心上人,想带他和师父师兄见一见。”
骆英山不算很惊讶,他早就知道了,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这两个多月以来,尽管叶绥什么也没说,但他哪里看不出这孩子有猫腻儿,小孩子家家的,还遮遮掩掩的,遮掩的手段粗糙得很,谁能发现不了。
他也没有揭穿,有时候还会逗一逗小徒弟,看他着急,还挺好玩。
他正要调侃两句,忽然就听到“咚”的一声,有什么滚落在地,咕噜咕噜滚了好远。
是萧虞碰掉了手边的茶杯。
萧虞反应不过来。
心上人。
他就走了三个月而已,师弟竟然有了心上人……
“师兄,您有没有烫到?”叶绥只顾着关心师兄的手,刚倒不久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呢,水撒到了桌子上,淋到了地面,滴滴答答的。
他连忙拉着师兄站起来,查看了他的手,发现没有水,这才放下心来,唤人前来收拾。
他低着头,没有看到萧虞已然有几分恍惚的神情。
骆英山看到了,心念一转,就是一惊。
这孩子的心思藏得太深了,什么时候竟对他师弟起了心思,他完全不曾察觉,若非方才掉落的茶杯,他还发现不了。
侍从们收拾过后,三人又重新坐下。
骆英山思索着,见萧虞垂着眼,面色一如既往仿佛结了霜似的,他便开口问:“跟我们说说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叶绥老老实实地回答,只是心里有些紧张:“他叫温宴,温和的温,盛宴的宴,今年三十有二。”
骆英山余光扫过萧虞,又问:“是女子还是男子?”
“他是男子。”叶绥略有些忐忑,师父师兄这样开明,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吧。
萧虞攥紧了手心,男子,三十有二,年龄和同性不算什么,可即便他知道了这些,他也不会也不能越过这条界线。
他不想和小绥连师兄弟都做不成。
骆英山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叶绥说起这个,眼睛都亮亮的:“师兄离开后小半个月,青云山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开放,我陪师父您去赏景,在道观中吃斋饭,师父跟道长下棋,我便去了后山,想找找去年和师兄看到的根系紧挨着长的两棵杜鹃树。”
“然后我就在树下遇见了温宴……”
萧虞长睫猛地一颤。
所以他的师弟是因为要去看那两棵他们一起发现的杜鹃,遇上了别人,生了情意。
他曾和师弟看过的树,成了和别人的定情之物。
“温宴很好的,师父师兄定然会喜欢他的。”
萧虞听见师弟如此说,他的声音很是雀跃。
听起来就很高兴。
如此便够了。
萧虞尽力恢复冷静,垂在桌下的手指微微发颤,最后说: “既是如此,那便约个时间,我们一起见一见。”
“师父觉得如何?”
老爷子神情复杂,他还能如何,只得点了头。
天色渐晚,叶绥还要回去读书,便先回了院子。
骆英山留了萧虞,跟他说话:“你可是喜欢小绥?”
烛火映照着萧虞,却依旧没能给他冷若冰霜的面容染上暖意。
他垂下眼,不曾言语。
骆英山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既然喜欢,就去争,去抢,去说,这般藏着心思,能有什么用。”
对待喜欢的人,就应该努力去争才是。
什么都不做的,就什么都得不到。
“师父,我不想最后我和小绥连师兄弟都做不成。”萧虞宁愿保持这样的关系。
骆英山叹了口气:“那你甘心吗?”
“若小绥能够开心,我便甘心。”萧虞说,他会守好自己的心,当一个好师兄。
骆英山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看看萧虞,想想叶绥。
想他年轻时候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风流名声,怎么将两个徒弟养成这样乖巧的样子。
叶绥回了院子之后,就去了书房,点了烛火开始温书,认认真真温习完之后,他想了想,顶着略有热意的脸,从袖袋中将那本桑间集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
分明书房中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但他还是四处看了看,见窗户开着,他又走到窗户边上,准备关上。
叶绥伸出手去,忽然窗扇被一只手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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