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枝出门转悠也只走一些小径,他记着路斯利亚的警示,当然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
这小片旧城区本就人迹寥寥,路阶高低不平,脚下积水,墙角生着绿苔湿印,多少有点阴森森。
白日里鲜少见到人影,夜晚更是偶有惨叫声。
之前他在房间里等路斯利亚回来的时候听到附近有这种动静,忍不住开门出去查看情况,结果发现正在外面袭击别人的家伙就是路斯利亚。
用路斯利亚的话说就是,难免有人摸上门来,所以他得清理一下,杀鸡儆猴。
那场面并不算是凄惨,顶多是路斯利亚拳头上有点滴落的血色,因为夜色浓厚,离得远的翼枝看不太分明。
倒是路斯利亚的笑脸和眼镜异常瞩目。
翼枝尚且还能够忍受,路斯利亚眼疾手快,便顺手把血水往人身上一糊一蹭,发出哈哈尬笑。
他立即跑过来,又将脸上墨镜架到翼枝鼻梁上:“看不见血的话,会舒服一些么?”
“都已经知道了。只能算是心理安慰。”翼枝几乎无话可说。
路斯利亚堵在他身前,做出思索的表情,询问道:“那如果我告诉你他是恶霸,想要欺负你,而我只是稍作惩罚,并没有下重手?”
他笑着,却并未让翼枝有机会去靠近那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烂泥。
翼枝被路斯利亚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但其实忧烦的也不是这个原因,他叹了口气。
路斯利亚尽量再接再厉:“这地方很乱很糟糕啊,小枝。就算是瓦利安,也有不对普通人出手的规定,我们属于彭格列,还是要遵循一点。”
他勉强三两句劝好了翼枝,两人回到房间里,路斯利亚身上明显有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也更明显。
“不是人家身上的啦。”
娇声抱怨完,路斯利亚进了浴室。
翼枝就在外面发呆,等他清理好自己。
不过那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现在翼枝出门在外,当然也要蹑手蹑脚。
他小心翼翼地避着能遇到的极少数人,四处走动转悠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虽然没有人跟在身后,但确实有种被注视的奇异感觉。
他朝周围观察,又抬头往天上看,发现屋顶房檐上立着的一群黑乌鸦。
“呱——”
有一只乌鸦轻轻拍了拍翅膀,扭头开始梳理羽毛。
怪怪的,是错觉吗?
翼枝不再多想,他沿着路斯利亚昨晚走过的路线继续前行,偶尔会碰到几个行人,都是脚步匆匆,神色漠然,或是带着几分慌乱。
终于,他走到了昨天买过拉姆巴巴蛋糕的店门前,却发现门没开。
再上一次路斯利亚带的是最传统的朗姆酒味糖浆馅料的拉姆巴巴蛋糕,所以上一次换成了草莓奶油口味。
翼枝无所事事,打算再带一份回去。
可惜店没开。
正当他想原路返回时,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干瘦的男人走上前来,正是昨晚的糕点师傅。
虽然翼枝没有进门,但他给路斯利亚装蛋糕的时候也让翼枝看到了一点面貌,所以还记得他。
糕点师傅有些内敛,语言简洁,一边利索开门,一边询问:“刚才有事出去一趟,客人今天还是来买拉姆巴巴蛋糕?还有一种乳酪口味的,客人大概没有尝过,要试一试吗?”
翼枝点了点头,说:“好。”
他随着这个男人一起走进去,空间果然像外面那样看着非常狭窄,饼干、馅饼、糕点堆满了各个角落。
身边满溢着糖浆、蜂蜜以及蛋糕甜点的芬芳,简直让人仿佛深陷在蜜里面。
翼枝没有注意有什么甜食,只专注看着糕点师傅开始细致地包装糕点。
糕点师傅包好东西,立即递给翼枝,还随口问了一句:“今天那位先生怎么没有来?”
“他有事情。”翼枝想了想,把钱付给糕点师傅,又补充道:“晚上可能也不来这里。”
糕点师傅点点头示意明白,他收好钱,也对翼枝叮嘱道:“近几天这里不安全,客人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乱走,很危险。有人陪着就搭伙一起。”
翼枝谢过他的好意,但糕点师傅见状居然又追了出来,他迅速把门关好,表示要送翼枝回去。
翼枝很难拒绝一个人的好意,可让这个糕点师傅跟着他走也有危险吧?
毕竟这位糕点师傅看起来很虚,精神状态似乎不佳,不像是路斯利亚总显得精力充沛,活蹦乱跳。
与其说两人结伴互相帮助,不如说会让目标变得更大,他推辞一番,不好言明对方看起来很弱,但糕点师傅也十分不认输,很是固执。
翼枝认为等对方把他送到住房附近,可能自己还需要再跟着糕点师傅走一遍这条路保证糕点师傅的安全。
他不再说什么,答应了糕点师傅的请求。
他提着拉姆巴巴蛋糕快步走前面,糕点师傅跟在翼枝身后,时不时还会搭话提几个问题。
翼枝没有回答什么有信息量的东西,饶是如此,也顶着满脑袋的问题到了居住地附近。
路斯利亚还没有回来,他松了口气。
总感觉路斯利亚看见这种情况,也会把糕点师傅揍一顿。
“你可以走了吧。”
糕点师傅摸着脑袋讪笑:“生气了吗?”
翼枝皱了皱眉,他算不上生气,只是怕路斯利亚不高兴。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此话一出,翼枝也沉默了。
“……”什么意思。
糕点师傅脸上的笑意,让翼枝差点以为自己被人算计了。
不等他说什么,一只乌鸦突然从空中掠过,落到糕点师傅肩上,血红色的小眼睛侧对翼枝的视线,一个六字印在它的眼中。
这时,翼枝才发现糕点师傅的右眼也是一样鲜红,也有相同的数字。
难道是他刚才没注意到。
糕点师傅低声闷笑起来,全然不再是刚才麻木阴郁的神色,因为翼枝一惊一乍后瞪大的表情实在是取悦了他。
翼枝下意识想喊出那个名字,但是……但这是怎么回事?
那么可爱的小孩子突然变成这样的一个干瘦内向的成年男性,委实会对他对人类的世界观造成巨大冲击。
翼枝不敢置信,也不太敢相信。
“糕点师傅”问:“怎么?难道小枝认不出来我?”
这认得出来才见鬼了吧!
“……你真的是他?”
“这只眼睛还证明不了什么吗?”
好像确实可以。
翼枝有些犹豫,但还是选择带着六道骸进了房间,打开灯。
这种环境下,站在街上聊天不是一个好选择,声音会通过四通八达的街巷传得很远。
他这才转过身,看着六道骸进门,然后带上门。
“你这是怎么回事?”
六道骸无所顾忌地扫视整个房间,狭长的屋子里只有拼到一起的床,以及一间洗漱室。
他随口道:“我只是来看看你,你太久没来,犬和千种都不耐烦了。”
即便翼枝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也反应过来:“小千和小犬想我了?抱歉,最近有点忙。”
六道骸没回答,他只是笑,那张腼腆的脸上就显出几分邪气。
“不,我还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动手,看你的手上是否沾染了鲜血。即便我向你讲述过这些黑手党犯下的恶事,你依然撇开我们,走向了他们?”
翼枝保持沉默,这是一种让六道骸很讨厌的安静。
“如果你还想见到犬和千种——”
“那么就再次向我敞开心扉。”
“......在路斯利亚回来之前。”
六道骸立即接上了他的话:“一切都会结束。很快,也许你会觉得漫长,但只需要睡一觉。”
可睡眠模式默认的六小时忘记改了。
翼枝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夜里的凉气开始冒出来。
装作糕点师傅的六道骸也不在,可能已经离开。他应该满意了吧,翼枝也不清楚。
床边坐着一个人,是耷着肩膀的路斯利亚。
他有些丧气地说:“你居然带臭男人进来了。”
“不是臭男人,是我一个朋友。”
翼枝坐起身,才发现被子被压得整整齐齐,难道是小六做的?他摇摇头,是路斯利亚做的吧。
“朋友是会和你上我们床的朋友吗?”路斯利亚幽怨极了:“除了瓦利安,哦,还有斯库瓦罗提过的那个加百罗涅的迪诺,你在外面还有哪些朋友?”
“小六、小千和小犬。”
“听起来像是你在外面养了一群流浪动物。”
翼枝回答:“是小孩子。不会因为我凑过去就对我做坏事,或者吓跑了的小孩子。我没有养他们。”
虽然他确实想养,但人家不同意,而且彭格列,这可是他们最讨厌的黑手党。
翼枝也有些郁闷了,他掀起被子掩住口鼻,又抬起头对路斯利亚说:“被子没有臭啊,路斯利亚。”
“唉。”
路斯利亚倒到床上,隔着被子压住他的腿,噘着嘴巴抱怨:“下次不准随便带人到房间里,特别是可以睡觉的房间。”
“你闻不到,笨蛋小枝,那些臭男人可都不像人家,人家香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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