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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semi-diurnal tide

医务老师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其实有片刻恍惚。

“我记得,刚才你是送同学来的那个吧?”

骆又清坐在刚栾恕躺过的那张病床上,玻璃窗大敞着从背阴面渗进一阵阵凉风,床褥上早已没了温度,医务老师拽了把折叠椅坐他面前,低头认认真真处理着骆又清膝盖上破皮流血的伤口。

“疼就说。”医务老师见他始终没说话。

骆又清校裤挽起来,吹来的凉风无端像是种镇痛剂,他清凌凌坐在那,彻底冷静:“还行,没那么疼。”

医务老师消完毒最后收尾,缠了圈纱布,又莫名想起刚进医务室时骆又清淡定地撩起裤脚,露出一大片血肉模糊,对他说帮忙处理一下,那瞬间他脑子里交给校长的辞职报告都打好稿了,留个学生在医务室,结果伤成这样,他得全责吧,幸亏是伤口面大,但是不深。

见处理完,骆又清把裤脚放下去后站起来:“谢谢老师。”

“没事,”老师收拾小推车里的沾着血的棉球,接着问,“刚刚躺床上感冒那小子呢?”

骆又清视线扫过床头那个有些凹进去的白枕头:“老师他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先走了。”

“……”医务老师也算身经百战,“他最好是。”

骆又清没再多解释,反正他说的是事实,稍微带点一瘸一拐地就要往出走,刚刚处理伤口期间上课铃已经打响了。

临出门时,突然听着身后男老师对他说:“这两天倒春寒,就算为了帅也别只穿一条裤子,将来病都得找上来”

骆又清顿了一下,半晌礼貌回了句谢谢老师,继而离开医务室。

-

市二中晚自习分上下两节,前半截必须上,后半段不强制,只要有家长签字就能提早放学。

一班作为理科重点班几乎全上,少数选择早走的那几个在后排靠窗扎了堆。

中间休息铃刚响,班里闹哄哄的有人说笑,有人出去上厕所,江希从拉好书包拉链站起来同时,出声叫了一下骆又清。

“骆又清,你知道栾狗去哪了吗?”江希欲言又止,“我给他发微信都没回我唉,别是出事了。”

下午李雷问起栾恕去向,骆又清作为知情人替他打掩护,说太难受还在医务室躺着,江大小姐原本跟姐妹一起在食堂吃完晚饭,准备绕路去医务室“落井下石”,但医务老师早已下班锁门了。

骆又清盯着她纠结紧张的神色许久,他想的是栾恕一定没事,他家里的事跟江希说又能怎么样,能帮上忙吗?

“我知道。”他最后却是这样说的。

江希顿时惊喜地看着他:“真的!”

他真是疯了。

骆又清抄在校服兜里手用劲攥了攥,兀自叹出口气来,又朝着江希露出个安抚却不走心的微笑:“出去说吧,一会儿要打铃了。”

“好!”江希费劲扛起她的重书包,快步跟在这道高挑身影后。

重点班虽然少,但普通班选择不上后半截晚自习的学生还挺多,朝向校门这条放学路两侧亮着昏暗路灯,少年们身影映在水泥路面时短时长。

“栾恕他,”骆又清万分后悔答应跟江希说,但事已至此,只能谨慎措辞,“家里出了些事,所以着急回去。”

江希沉思着,小声嘀咕:“是不是跟他妈妈有关啊?”

“你……知道?”

“嗯,他妈妈怀孕在家里养胎我知道的,所以真是阿姨出事了!”

他偏过头去,冷淡盯着江希的头顶,她应该也就擦边一米六的身高,也许还不到,马尾辫那还别着个很晃眼的蝴蝶结发卡,他没想到江希和栾恕居然关系近到这个地步,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知道有关栾恕的一切,甚至进入他的生活。

逆着光,其实难察觉到骆又清表情多难看:“阿姨今天生产。”

他准备继续正往前走时,突然感觉袖口被人轻拽了下,骆又清顺着寻过去,只见江希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用那种很难拒绝的清澈眼神望向他:“那个,骆又清你是不是知道栾狗在哪啊?告诉我呗?”

“或者,要不你跟我一块去看看吧,你着急回家吗?”江希又想出这样一种可能性。

骆又清静静瞧着她的着急,俨然不能理解,即便再好,也不过是个朋友,可江希却表现出一种莫名的责任与使命感,好像惶恐朋友少了她这一份可有可无的关心。

他拒绝的话几乎都涌上喉间:“……我不着急,我跟你一起去。”

又一次,这是第二次。

江希激动地全身都写着雀跃两字,没松开紧攥他袖口的手,反而又拽了两下:“真的,那我们快走。”

骆又清下意识想把她拍开,江希却在他甩开之前松开手,他刚好错过时机。

没有下一次,他想。

他大步跟在小跑着的江希身后,默不作声将皱着的袖口捋平整。

上下学,江希都有司机接送的,她诚挚邀请骆又清跟她一起坐车时,骆又清明显感觉到江家司机看向自己时那份谨慎怀疑,从上至下打量着他。

骆又清抄在兜里的手攥得很紧,几乎要刻进皮肉里,但江希满心都在去医院的事上,完全没发现。

“徐叔,这是我朋友!今天先不回家了,我俩想先去医院看个同学。”她说。

然后便催促着骆又清赶紧上车,司机赶紧开车。

黑色迈巴赫停在学校门口低调却晃眼,开在马路上更是,周围一段距离内都没有汽车敢靠近。

江希双手抱着手机敲敲打打,车厢里始终有清脆的打字音效,骆又清则抿着唇靠在另一边的车窗,始终定定看着玻璃里隐约映出的自己那张脸,眸子里只剩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他是审判者也是虚无者。

车停在妇幼保健院门口,江希把冗余的书包丢在车里,下了车径直跑进医院门口的7-11,骆又清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认认真真挑饭团三明治,他们并肩往医院大楼里走时,骆又清低头瞄了眼自己手里的塑料袋。

“团子你怎么想起买吃的了?”他在便利店门口主动从江希手里接过提东西的任务,尽管这袋轻飘飘的对他来说跟提着袋空气没两样,装模作样罢了。

江希回答说:“我想着栾狗估计没来得及吃饭,他今天本来就生病啊,不能饿着。”

骆又清就是在那时候认清,自己跟江希本质上的不同。

他向周围人释放的所有友善信号都浮于表面,甚至还掺杂着旁的心眼,而她,仅仅是单纯得跟傻大姐一样,想对别人好。

真是傻子。

“喂,你终于看手机了,”刚进一层大厅时,江希接到了栾恕的回电,“你还在医院吗?我和骆又清来找你啦。”

电话很快被挂断,江希转头跟骆又清说:“他说下楼找咱俩,不用上去。”

坐在一层长椅等着,没两分钟栾恕便从电梯匆匆走出来,额前碎发随着步伐微微摆动着,他站定在两人身前,垂着眼皮:“怎么忽然想到来找我?”

“吃饭了吗?阿姨怎么样?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啊?”江希递饭团给他时,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栾恕确实没吃饭,饭点那阵正忙上忙下地办手续缴费,他剥开包装皮咬了一口,视线却落在旁边骆又清脸上:“腿没事吧?破皮了吗?”

他下午着急走,也没时间看骆又清究竟摔得严重吗。

“咳,没事,没破皮。”他别扭地咳嗽一声。

骆又清一想自己跑得着急,摔倒在医务室门口的瓷砖地上,还丢脸到刚好被栾恕看个正着,就臊得脸热,两侧头发微微盖住他泛红发烫的耳朵尖,整一下午他都不想在回忆这段,可偏偏稍微一走神,大脑就不受控反复重播。

什么都不知道的江希还没来得及问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就被栾恕挑了个话头,转移走了注意力。

“你阿姨这会儿还好,在病房睡着,生的是女孩。”栾恕曲着腿,没力气似的靠在俩人面前那根石柱上。

“哇,不错啊,小姑娘,”江希比当事人还激动,“我一直就想要个妹妹,但我爸我妈都不生了,什么时候有机会让我见见妹妹,我给她买小裙子!”

“进保温箱了,等以后的吧,”栾恕单手抄着兜,另一只手拿那饭团吃的慢条斯理,说完又挺嘴硬说着,“小丑丫头而已,皱皱巴巴的。”

“怎么进保温箱了?身体不好吗?”骆又清仰着头问。

栾恕顿了下,语气渐渐冷淡下去:“我妈早产,她没足月呢。”

差几天才满八个月,小孩装进保温箱被护士推着往新生儿科送时,他刚好撞见,瞧了那么一眼,就那么小小一只。

医院大厅空荡,他们三个少年聚着也算是添了几分活力,江希埋头看了眼手机:“我家司机叔叔还在外面等着,问我什么时候走,栾狗你今晚上要在这看护吗?”

“医院就让留两个人,保姆和月嫂都在,我也帮不上忙,明早上再来。”栾恕把包装纸攥成团,平静地随手扔进一旁垃圾桶里。

“你回家吗?回的话跟我一块走吧,我捎上你。”江希说。

栾恕没拒绝。

骆又清从长椅上站起来,悄然看向栾恕,跟刚开学时候比轮廓和眉眼更加利落清晰,尤其是下颚线绷得紧紧的,明显就是瘦了,人还有种说不出的疲倦感,像是一棵冷冬里挺立笔直的松树上挂着厚重的霜雪,拽着粗枝往下坠。

他从刚刚便觉察到,在这个故事里,在两人对话里,有一个本应该出现的父亲角色消失不见。

早春深夜里吹着萧瑟透着寒意的风,仨人并排往楼外走,以一个“凹”字的队形,两边大高个长腿一迈顶江希两步,幸亏是栾恕压着脚步速度,身旁两人尤其是江希才能跟得轻松点。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清香味啊?”江希突然耸耸鼻子,嗅了几下。

骆又清顺着她这话,寻到了香味来源,他伸手朝着道路两旁指了指:“是这个吧?”

栾恕掀起眼皮提起兴趣瞧过去,皎洁清冷的白花挂满树枝,在清淡月光下,暗香流转,被风吹拂下了的花瓣薄薄覆盖了一层在地上。

“绿萼梅。”他说。

江希小心翼翼戳了下那花瓣:“还挺漂亮的呢。”

来的时候步履匆匆,都没心情朝着两旁瞧上一眼。

栾恕好像特别喜欢这树这花,江希和骆又清都往前继续走了几步,他还驻足在原地。

“栾狗,走啦。”江希转过头叫他。

栾恕这才终于再度迈开脚步,少年人留给世界的背影挺括又坚定。

江家的车停在马路边上打着闪,江希刚想跟栾恕说先送骆又清回去时,他却先一步开口:“我家离这不远,我就自己走回去了,顺路还能买点东西回家。”

他既然都这样说,江希也没再劝:“好吧,那我们明天学校见。”

他微微笑:“好,明天见。”

“拜。”栾恕在上车前,回头对他说。

“拜拜。”

迈巴赫在漆黑的夜里一路飞驰,直至在骆又清视线范围内消失,他也缓缓转过身,松开了始终紧攥泛白的手心,昏暗马路上那清瘦背影与夜渐渐融为一体。

他就这样一直走,大概是在十五分钟后,收到一条微信。

栾恕:【到家没?】

聊天框里,这是第一条消息,骆又清那时候握着手机,正等在十字路口的斑马线红路灯前。

骆又清:【到了。】

栾恕:【今谢了,早点休息。】

骆又清:【好,你也早点休息。】

绿灯反复变了三次,骆又清觉得大概应该不会再收到消息后,将手机收起来,穿过人形横道。

后来走进自家楼道时,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二十二点二十七,从妇幼保健院走回来差不多一小时。

楼道里声控灯简直比月光还暗,一层101室是间棋牌室,总被邻居投诉扰民,来打麻将的还总把自行车电动车堵在楼道口,骆又清侧着身挤过去,在麻将馆嘈杂噪声中一步步爬上六楼,开锁进门。

屋里黑着灯,静谧却死气沉沉,骆又清在玄关换鞋看到旁边同样摆在一旁的拖鞋,起身后也没去按开关,在暗黑中径直回到卧室,一瘸一拐。

……

栾家别墅空着,栾恕进门时开灯还能看见,保姆阿姨着急带陈钰去医院那会儿,把客厅搞得一片狼藉。

他没有力气收拾这一切,给骆又清发完微信后回房间洗了个澡,又囫囵吞下感冒药,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青春期小伙子身强力壮,经过一夜休整后就已经满血复活,他先是给李雷发了消息说要请假,李雷问他原因,他直接说母亲生孩子,需要人照顾。

先入为主真的是件相当很可怕的事情。

栾恕穿好鞋正要出门时,收到了李雷的回复。

李雷:【你怎么不说你奶奶生孩子呢!】

他还以为是互联网那梗,平日为了跟上学生们日益难懂的脑回路,他没少上网冲浪。

栾恕无语地盯着手机屏幕,表情实属一言难尽,上网太多了吧他。

然后当他直接把昨天妇幼保健院缴费单照片甩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他骑着赛车在医院楼下锁车时,才收到了李雷的一条语音。

“让你妈妈好好休息啊,有什么老师能帮上忙的一定说啊,别客气。”语气甚至能听出种莫名恭顺。

“……”神经。

陈钰住的是单人病房,栾恕去时她正小口小口喝着米粥,本就纤薄的女人经历了一场后更憔悴,她抬眼看向栾恕,勾了个很浅的笑:“来了。”

“还难受吗?”栾恕搬着椅子坐她旁边。

“有无痛,还好。”陈钰声音虚得没力气。

然后母子俩就没了话,从陈钰怀孕后他俩一直这样。

一小碗米粥见底,栾恕把空碗收起来后不知还能让她吃什么,月嫂正在跟月子中心那边打电话,保姆去接水,他一个大小伙子从未照顾过产妇。

陈钰眼神悠悠落在病房门口,半晌,她开口:“你爸他——”

“你不先问问小孩?”栾恕冷着声音打断她。

“……”陈钰垂下眼,淡淡地说,“月嫂去新生儿科问过了,情况还算稳定。”

栾恕给她掖掖被角,没多少情绪地说:“你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名字,难不成办出生证明现想。”

“小恕你有什么想法吗?”陈钰仰头看着他,笑得温柔。

“我取?”栾恕挑挑眉。

“你试试嘛。”

保姆提着暖水壶回来,栾恕走上前接过,提到旁边放杯子那块然后给陈钰倒水,他站在玻璃窗前,目光不经意扫向窗外。

“叫遥知。”他将杯子放在陈钰身前小桌上,淡声道。

陈钰愣了下:“遥知?”

栾恕坐回椅子上,抱着胸指尖一下下在手臂轻敲:“这医院里种了不少绿萼梅,开得正好,昨天我瞧见着那小孩了,挺白。”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是吧,”陈钰猜到了他的想法,她笑着,“高中生就是不一样。”

栾、遥知。

小孩从今天起就叫这个了,他取的。

“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出自王安石《梅花》

有人看嘛!!给俺吱一声呗[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担心有朋友误会,所以郑重声明,团子不是只对栾恕这样的啊,她对每一个好姐妹,每一个好朋友都不吝啬关心付出,包括她之后跟骆又清成为朋友,她也会同样在乎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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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semi-diurnal t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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