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5月21日,
怎么办?我……喜欢上江悦了。”
橘黄色灯光下,李愉在日记本上写下这一句话。省略号的六个点她写的特别用力,“江悦”这两个字写的特别认真。
纸张深深地凹陷,十七岁的李愉就像要把这句话篆刻在心上。
江悦,是同班的男生,长得很帅,学习也好。最重要的是,和李愉有缘分。李愉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心里的坚冰都化了。
李愉想起今天自己和江悦说的话,江悦对自己说的话,捂着脸扑到床上滚来滚去。
“他也喜欢我……怎么办怎么办?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吗?好刺激啊!疯狂!”
嘀嘀,桌上的小闹钟的时针指向凌晨两点。
咳,必须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上学呢。
李愉压下满心的激动,扯过被子闭上眼睛。
真讨厌,脑子里全是他,全是他,根本睡不着!
2。
这一切都要追溯到高二上册开学的那天。
九班来了一个转校生,名叫江悦,才刚来就把“校草”的名号给抢到手里,成绩也稳定在年级前十。
他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一米八的个子在阳光下挥洒汗水,嚯,那叫一个精神。
渐渐的,有女生给他递情书。
本来,江悦收他的情书,打他的篮球;李愉收她的语文作业,两者没什么交集。
奈何李愉是九班的班长兼语文课代表,有一点小小的权力。于是有很多女生她喜欢江悦但不敢开口的呀,想给江悦递情书但不敢亲手递的呀,都找到李愉。
“班长大人,这个……能不能帮我夹进江悦同学的语文作业里?”递过来一封画着爱心的信封。
或者是别的班的“同学请你帮忙跟江悦同学说一声,放学后等一下再走。”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李愉也烦了。
“你们暗恋他就自己跟他讲呗,老是让我替你们做这个做那个,算什么?别到时候让江悦以为我暗恋他。”那之后就再没什么人来找李愉帮忙了。
试问别人为什么都喜欢来找她?当然是因为李愉对江悦不感兴趣。
李愉对江悦的评价是:“学霸,帅哥,打篮球不错,但和我不熟。”
3。
李愉有个不大不小的伤痛,就是她的父母在她小时候离异了,谁都不愿意要她。
法官把她判给爸爸,但爸爸有了现任老婆和儿子,把和前妻生的女儿忘得一干二净,李愉平时一个人住学区房。
只有李愉问他要生活费的时候,他才会猛地想起:哦,原来我还有一个女儿啊。
但是爸爸有钱,也不小气,生活费给得很足。而妈妈和李愉已经没什么联系了。这也导致有些时候,李愉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妈妈。
李愉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病,抑郁症,中期,现在已经进化到了双向情感障碍。
她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偶尔会特别烦躁,偶尔又会特别兴奋,偶尔又会特别自闭罢了,外加偶尔会犯的失眠、绝食和自杀倾向。
虽然精神状态真的不太好,但李愉平时表现出来的还行,至少在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她有病。大家基本上都评价李愉是个富家小姐,性格虽然怪了点但还算能处。
李愉还是九班的班长兼语文课代表呢,成绩还算过得去。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知己好友,整个九班,整个高中,全都是泛泛之交,甚至连一个爱豆偶像都没有。
李愉有时会觉得自己的心里有层坚冰,冻得自己好冷。
4。
李愉对江悦的异样情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答案是高二下册的一天晚自习放学。
那天晚上,李愉像往常一样回家,却碰见了她人生中碰见的第一回江湖混混。
路灯昏暗,小巷幽深,李愉念的高中在老城区,李愉一个人住学区房,当然也在老城区。
老城区不比新城区,处处透露出一股破败腐朽的气息,特别是在晚上,甚至能看见老鼠在垃圾桶旁边转悠。老城区的治安也是众所周知的不太好。
两个混混从小巷的深处走来,不怀好意地盯着穿着校服、背着背包的李愉。
混混不学无数,多是提前走上社会的不良青年。那两个混混衣服鞋子脏兮兮的又破旧,手指夹着带火星的烟头,嘴里还碎碎念着不干净的荤话。
“哟,碰见个漂亮的学生妹。”李愉听见其中一个混混对另一个混混说,“把她弄进巷子里怎么样?”
李愉沉默,然后转身就跑。
身后响起脚步声,那两个混混追来了。
混混伸手抓住李愉的背包,大力拖过,狞笑着:“够警觉的啊妹子?过来吧!”
李愉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刻刀,刀刃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烁出金属的冷芒,咻的一下向两个混混划去。
一片血色绽开,混混吃痛放手。
李愉赶紧跑。
这一次混混没有追上来,但是已经很晚了,李愉要回家,总不能在外面过夜吧?
这一片老城区基本上没有宾馆,有的那两家也不干净。
但是回家的话又碰见那俩混混怎么办?刚才伤了他们主打一个出其不意,再来一次李愉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安然无恙。
说起来那个刻刀,是李愉的小习惯。在口袋里放刀,一来日用方便快捷,二来有时候抑郁症发作自残什么的也方便。
这个点,学校的保安都下班了,回学校也没用。
李愉摘下背包,掏出自己偷偷带的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开不了机,李愉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三天没有给手机充过电了。
怎么办……李愉当时是真的很无助。她甚至期待碰见夜里巡逻的警察来帮帮她。
5。
那一晚,李愉没有碰见警察,但是碰见了晚归的同班同学江悦。
李愉蹲在路灯下,把头埋进手臂里。再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的江悦。
“这么晚了班长大人你怎么还不回家?”江悦露出了他的招牌开朗笑容。
“那你呢,怎么还在路上逛?”李愉问。
“我啊,刚才在操场打球,一直到保安大爷赶我才走。诶?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江悦没有说下去,但李愉知道,他想问她怎么哭了。
她那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是不是看上去很像个半夜发颠的精神病疯子?
“那个,江悦同学,我想拜托你送我回家……”李愉随便抹掉眼角的湿润,站起身。
江悦好像明白了什么,很贴心地答应了:“好,我送你回家。”
一米六的李愉和一米八的江悦并肩走着。路过那个小巷的时候,李愉果真又看见那两个混混。
呼,还好她没有一个人又回来,不然凶多吉少。
那两个混混见她身旁的江悦人高马大,不敢上前。李愉在江悦的护送下安全到达家楼下。
李愉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对江悦笑了笑:“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家吧,别让家长担心。”
“没关系,不会的。那我走了,班长大人晚安,明天见。”江悦也笑了笑,不过李愉看出来了,他并不是真的在笑。
别问怎么她看出来的,要问就是,只有同类才能秒懂对方。
江悦的笑,像极了李愉某些时候的强颜欢笑。
李愉不想触碰人家心底的伤疤,贴心的没有多问,同时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晚安,明天见,以及,谢谢你。
江悦走了,李愉噔噔噔上楼回家。
那一晚,李愉在日记本里写:
“4月9日,
原来,英雄救美这样的事情真的存在。我很幸运,在今晚遇见了救我的那个英雄。”
6。
没多问,但不代表不好奇。
那天之后,李愉开始主动关心江悦的情况。谁知不关心不知道,一关心吓一跳——江悦是个孤儿。
江悦是遗腹子。他的父亲是军人,不幸在某次任务中牺牲了,母亲是一个温柔又痴情的女人,深爱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得知他的父亲的死讯,怎么说,就是很悲痛,然后独自一人生下了江悦,后来年纪轻轻也没改嫁,没谈男友。
江悦八岁那年,他的母亲得乳腺癌过世了。江悦成了孤儿,据说他现在的监护人是他的舅舅舅母。
这些信息,是在某次班会课,老师让大家说说自己的家庭轮到江悦的时候,江悦自己说的。全班都沉默了。半晌,老师问他,有没有想对父母说的话。
江悦说:“说实话,我恨他们,为什么要那么早就丢下我?但同时我早淡忘他们了,特别是我的父亲,我甚至没有见过他。”
“如果能选择,我其实压根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节班会课后,江悦就被老师找去谈话了。江悦沉默着进办公室,十多分钟后又沉默着出来。
李愉沉默着看着他沉默着继续上课,放学收拾书包。
李愉沉默着跟上了沉默的江悦……
李愉发誓自己从小到大从没如此渴望和别人交流过,哪怕是小时候法官问她想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的时候,她的心也没有跳得如此快。
7。
那天晚自习放学后江悦去了操场打篮球,李愉跟着江悦也去了操场。
江悦在地上放下背包,问跟来的李愉:“有事?”
看得出江悦的心情很不好。
“对你感兴趣,来看你打篮球。”李愉说,她随便找了个空地坐下。
“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家?”江悦问。
“你不是也不回家?”李愉反问。
“我舅舅他们远在德国,不管我。倒是班长大人你,晚归父母不会担心?”江悦在三分线外将篮球抛出,在夜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中了。
“……要是他们担心,那天晚上我就不会让你送我回家了。”李愉抿了抿嘴,“我父母早离婚了,我爸有老婆儿子,不管我。”
“那个,”江悦捞过坠地的篮球,“你跟别人讲过这个吗?我听班上人都说什么,你是富家小姐?”
“荒谬。”李愉吐出两个字。
“你舅舅不是你监护人吗,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李愉问。
“……这可是秘密,你要听吗?”江悦用开玩笑地语气问,又投中了一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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