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突然下起暴雨。
电闪雷鸣，刺眼的白光透过落地窗直直射了进来。沈相宜没有在做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将手机放回床上，没过一会儿又伸手去拿手机。
赵观翡并没有看见手机上的信息，看她状态出了问题，抬手扶住她的手，却感受到了细微的颤抖。
“她发了什么？”
沈相宜没有先回应她，而是回复了杜鹃，让她约定时间和地点。
“她的孩子，出了些问题。”
这些敏感的字眼能拼凑出来的事，可能会让她感到窒息。
——我还在蜀地，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有空。我明天来吧。
沈相宜轻轻倚靠在赵观翡的肩上，手却快速的查看着航班信息，用最快的速度订了机票。
赵观翡抱住她，却发现她整个身体僵硬的不成办法。见她已经买好了机票，插空记住了航班信息。
“你要飞过去？”
沈相宜点头。
“我肯定得飞过去。正巧我这几天没有事，如果她需要我的帮助但是我没去的话……”
万一她是最后的一根稻草呢。
赵观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沈相宜重视成这个样子，便证明这件事并不简单。他心里的不赞同被咽了回去，赵观翡知道，自己远远不能左右她的想法。
她想去，那就让她去。
出了什么事，他难道没办法为她善后吗？
只是这样聚少离多，他们的感情，真的能延续下去吗。
赵观翡并不清楚。他一向不想在这些事上去过多纠结。这似乎和他想象中的恋爱关系不太一样。他们只有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让他感受到不一样的乐趣，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
草草开始，或许会草草结束也不一定。
沈相宜歉意的转身，轻轻啄吻。
“抱歉，我可能不能陪着你了，这几天。”
“我明早送你去机场。”
赵观翡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随即下床为她收拾行李。
“我让Linda给你安排房子。”
“不用了。”
沈相宜摇头。
“我妈妈在那边有一套老房子。我住那里就行了。”
赵观翡叠衣服的手一顿，抬头，眸光沉沉，神色有些不虞。
“安全有保障吗？”
“周围都是认识的人……”
“但你是一个人，你去和好几年没有联系的人见面，你说她孩子出了点问题，但你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沈相宜，去西藏，有人陪着你，有江静姝在后面打通关系，所以我不担心你。”
“但是这次，你一个人，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想去，我并不拦着你，但是你得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赵观翡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他有些生气。沈相宜知道，他并不是想要说教他，她也知道，赵观翡是在担心她。
但她依旧心里一酸，没有再继续说话。
可那是她的家。即使高慕枝并不承认，即使她再没有回去几次了。
她不想觉得，自己选择的孩子，自己的过去，是灰暗的，有错的。
他们本来就聚少离多，赵观翡在二人相处的时候，确实非常有耐心，温柔，成熟，所有的安排都面面俱到。她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他可能喜欢这种不一样的生活，但也仅限于这种不一样。
她洋洋洒洒寄来这么多信，赵观翡每封都会回复。她要做的事情，赵观翡每件都会支持。
完美的就像，从未对她敞开过心扉。
沈相宜感受过上辈子的爱，所以，她知道赵观翡不是这样的。
她一直等待着分开的结局。
赵观翡见她低下了头，垂了垂眸。意识到自己的话或许语气过重，但他并不想退让。
只是默默的收拾好了行李。
上床，为她盖好被子。
手掌接触到她的脊背，只摸到了皮肉下的骨骼。异常明显。
去一趟，瘦了太多太多。
“睡吧。”
还能说些什么话呢。
轻轻理顺她散在枕上的发丝，赵观翡不再言语。
只是这个黑夜，他才罕见的感受到了这份后知后觉的懊悔与失落。
仿佛，以前的他都只是在行动上说喜欢。但此刻，他的心才开始缓缓鼓动。
轻微，缓慢，却无法忽视。
第二天一早，沈相宜坐上飞机。
从出门到现在，她没再和赵观翡说过一句话。谁都没有说什么。起床，洗漱，送她出门，抵达机场。这种僵硬的氛围让人显得非常无力。她从来没有和赵观翡这样过，一句话都不说，双方都保持沉默。
起了个大早，但沈相宜却这么清醒。
赵观翡没有继续安排房子。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只是心里依旧非常的难受。点开对话框，反反复复的打字，又删除。最后，她看着闪烁的屏幕，默默关了手机。
经济舱，靠窗。能看见逐渐靠近的葱郁景观。
杜鹃约在以前读书的地方见面，听说是结婚后定居在那里了。她没敢问沈相宜的近况，只是推测着沈相宜可能来这里会方便些。毕竟她的家在这里。
沈相宜打车回去。
老家在市区，但有了年份，看起来非常的老旧。两人高的铁门用石头挡住，这次回来，才发现铁门后面多了一个道闸杆。
这里已经很久不住人了，没有电梯，沈相宜提着行李爬上五楼。费劲的开了门，被灰尘呛了一口，这才看清，这里已经被灰尘厚厚的覆盖。一下脚，还能看见印下的脚印。
简单收拾了一下，沈相宜赶在饭点到达了杜鹃约好的地方。
那是一家小饭馆。杜鹃从乡下来城里读书，沈相宜怕她不习惯，经常带她去吃。
饭馆很小，两侧挂着风扇，嗡嗡的吹着。沈相宜提着东西走进去，只是靠着脑海里久远的记忆搜索着杜鹃。最后，是一声怯懦而又迟疑的呼唤。
“沈姐姐？”
沈相宜看了过去，靠着风扇的一侧，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女人在叫她。
“杜鹃？”
沈相宜呼吸一窒。她完全看清了杜鹃的脸。
她经历了什么？
在她脑海中，笑的腼腆可爱的妹妹，虽然不愿意给她添麻烦但是收到礼物非常开心的妹妹，得到奖学金后会立马买礼物给她的妹妹。曾经穿着校服，扎着马尾，戴着一副厚重眼镜却爱笑的孩子。
怎么变成了这样。
沈相宜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杜鹃一身灰色短袖，看得出来是洗了很多次的，并不合身，有些褪色。宽大领口下，瘦骨嶙峋。头发也早已不向年轻时那样茂密，而是被全部拢至脑后，只留下脑顶谎言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疲惫，难过，麻木。岁月究竟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让一个小孩变成了这样。
“沈姐姐，快来坐。”
杜鹃自然的招呼她坐下。
“你过得很好呢。”
沈相宜一肚子的话因为这而被堵回。
“姐姐，看见你过得这么好，我也很开心。我总是害怕你对我失望。”
杜鹃给她摆好碗筷，接了杯开水，有些局促的笑。
“不能请你吃什么好吃的，只能委屈你了。”
“没事，我一直很喜欢吃。”
沈相宜笑着吃了几口，见她一直不动筷，便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杜鹃，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杜鹃眼眶一红，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在纠结过后，一字一顿的开口。
“姐姐，你能，借我点钱吗。”
“希希，希希她不太好。”
昨天晚上，她翻遍了手机的联系人，打遍了所有的电话，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她举目无亲。直到看见沈相宜。
站在病房外，一边，是自尊心，另一边，是希希的痛苦。
“希希怎么了。”
沈相宜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给杜鹃还有希希准备的礼物，将心里的猜测渐渐扩大。
“希希，希希她被......我没办法了，姐姐。”
“对方是个有钱有势的，我，我没办法了。给希希治病就要花很多的钱。”
杜鹃有些难堪。
她已经让沈相宜失望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希希呢？”
沈相宜问。
杜鹃当年发的朋友圈，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笑得很开心。
“希希是后来生的。当初生的那个，死了。得的罕见病。”
杜鹃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沈相宜见她一直念念有词，又重新问了一次。
“希希呢？”
“对，希希，希希在医院。还没出重症病房。”
杜鹃说。
“带我去看看她，行吗？”
杜鹃说，好。
沈相宜提着东西走了一路，杜鹃眼疾手快的替她拿着。
"姐姐，我来拿吧。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希希在中心医院治疗，杜鹃听了这话，顿时手足无措，站在电梯门前，按下按钮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爸跑货车的。前天才回来。”
重症病房的钱让夫妻俩仅存的积蓄都消耗殆尽了。卖了房，卖了车，借了贷。但对方似乎有权有势，请了个很有名的律师。
“姐姐，我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沈相宜听着这一声声的姐姐，看着她疲惫的双眼，又想起了读书时的杜鹃。
热情，机灵，生机勃勃。
最重要的是，觉得自己可以走出去。
小小改了一下。写霸总文太困难了，因为作者就是个穷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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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Part 22 希希，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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