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缘让急速行驶的小车速度降下来,王正方得以安然无恙地穿过马路。
两人朝着王文华家走去,董云正在院子里择菜,瞧见顾缘,笑着说:“丫头又来了。”
“阿姨好。”
“是来吃阿姨做的菜?”董云手上不停,随口问道。
顾缘摇摇头:“不是。”
“那是来找文文的。”董云愣了下,“可文文上学去了,你在学校没有看见她吗?”
顾缘说明来意:“我是专门来找您的,想再看看您那个镯子。”
“看镯子?”董云有些迟疑,“特地来看镯子的?怎么突然想看这个?”
“我朋友特别喜欢镯子,我跟她说您有一只特别好看的,她也想瞧瞧。”顾缘指了指身旁的林安。
“你朋友?”董云的目光落在林安身上。
“她是我们班班长,文华没跟您提过吗?”
董云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文华说过,她们班有个超级学霸,门门考第一,原来就是你呀。”
林安上前一步,“阿姨您好。”
“你们专程来,就是为了看镯子?”董云有些好奇,又问了句,“不过,今天不是该上学吗?”
“我们转学了,新学校今天不上课。”
“原来是这样。”董云点点头,“等阿姨洗个手,这就拿给你们看。”
董云匆匆洗了手,出来就把镯子取出来,递给她们,“你们先看着,阿姨去给你们洗点水果。”
顾缘低声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安:“你学会问心了吗?”
顾缘:“会了。”
“那就用问心。”
顾缘却顿了顿,顾虑道:“可问心…会伤着她吗?”
林安摇头,解释道:“不会,她没有实体。”
顾缘点点头:“好。”
顾缘捏着镯子,指腹下两股力量相抗衡,几乎要挣开她的掌控。
林安低头,静静凝望着那只镯子,不过片刻,躁动便被平息,它不再抗拒顾缘的力量。
顾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应该,不应该这么对待她,我见不得他们这么欺负她。”
顾缘:“我们想知道全部。”
“我和她好像,他和他也好像,她们是一样的。”
她的话音一转,扯起了别的,缓缓道:“我在父亲那里有几分面子,母亲却是全然没有的。接电话,如果我开口,父亲会有点耐心接着听。”
“如果是母亲,他会借口有事着急,直接挂断电话。”
“因此催促父亲回家吃饭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我并没有感觉完成这项任务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母亲总是催促我,让我去叫父亲回家吃饭,我却不知道说什么,接通电话后,只喊了一声爸,就把电话递给母亲,接下来由母亲和他说话。”
“这样子很麻烦,明明每次都是母亲和他说,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先听见母亲的声音。”
“他们两个是我看不懂的夫妻。”
“至于父亲,我觉得他有的时候是爱我的,只是这份爱时不时就会消失,母亲的爱却一直都在,只是她的爱比父亲沉重。”
“有一段时间,她经常听佛教的话,她看透了一些事情,并且感到寒心,但她还是劝住了自己。”
“于是我们经常可以听到她这样说,我是为了你们才留下的,你们是我的一切,我这一辈子就把你们养好就可以了。”
董云端着切好的水果正要推门进来,林安抬手便将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镯子里的声音继续说着:“她时常这样讲,我从一开始的担忧,心疼,慢慢转为冷漠。”
“渐渐就是不知所措,因为我长大了,她想要我的回应了。”
“她沉入这种状态太久了,她想听我说什么,可是我怎么说啊,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侮辱人的话我说不出口,只能是,对啊,嗯的回应她。”
“渐渐她也不期待我的回应了,这是我后来想起最痛心的事情。”
“父亲,我在他面前的那点面子,在我长大后变大了,他变得和善了好多,他很少在我面前发脾气了。”
“可能是因为来客时,他需要我坐在一边给那些人倒酒,或者点头回应他们的事迹,也可以说是功绩,那是我挣来的面子。”
“我原先是不喝酒的,所以只能忙前忙后为他们做事,后来我拿起了酒杯,一切就变得不一样。”
“我在他们吃饭的桌子上有了一席之地了,第一次我喝的白酒,在过年的时候,那处有个哥哥没有来,只有父亲和另一个亲戚,人太少,酒局不热闹。”
“父亲把母亲拉过来喝酒了,他夸张地说了母亲多少厉害,酒量多么大。”
“当时不知道母亲酒量很大,我第一次见很惊讶,很担心,害怕是父亲夸大想让母亲挣面子。”
“后来见她喝酒多了,就不担心了,他们没有在欺负她,可是母亲还是很少喝酒,她嫁过来就很少喝酒了,只有在父亲拉着她喝时,她才会喝。”
“母亲喝了酒,父亲鼓动亲戚和母亲拼酒,亲戚是母亲的晚辈,和母亲喝了几杯就摆手停了。”
“酒局又不热闹了,我拿过了母亲面前的酒杯,端起仰头喝了个干净,父亲惊讶,我说这也没什么吧,也不辣。”
“后半场就是他们看我喝酒,我只喝了四杯,酒局散了,那个亲戚回去了。”
“我给父亲说我头是晕乎乎的,父亲笑呵呵地说那是正常的,他似乎很开心。”
“后来母亲走了,我和妹妹就接过了担子,照顾他。”
“可是我发现我是恨他的,为什么他还可以平静地度日。甚至还想再找一个妻子。”
“他没有心肝吗?他好像真的没有,母亲好像是他的保姆,但是他并没有付给母亲多少薪水。”
“后来,他真的找了一个新妻子,那个妻子在一天下午把妹妹领出去,让妹妹出了车祸。”
“父亲对此的回应,只是晚上不想再喝酒,但他还是很有胃口地吃了两碗饭。”
“我想挖他的身体,掏出来看看他有没有长心,我想着我就这么做了,他竟然长着心,他怎么长着心啊。”
“我被人抓了,□□死去,灵魂投身到了母亲身前的镯子里,我没有力气出不来。”
“我们家里值钱的东西被亲戚瓜分,我被卖到了别的地方。”
“糊里糊涂过了几百年,我什么都做不了,后来遇见了一个人,他赐给了我力量,就是这样。”
林安:“你做过很久的恶事。”
“那不能怪我,像他的人太多,我都看不顺眼。”
林安指尖轻轻搭上顾缘腕间的镯子,镯子里的声音便消失了。
顾缘喊道:“安姐。”
林安反问:“她现在只想继续作恶,你确定要放过她?”
顾缘抿了抿唇,迟疑着问:“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没有。”林安摇摇头,“有些事,解决办法从始至终只有那一个。”
顾缘闻言一顿,垂眸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安手指微微一动,却被顾缘又拉住。“别,”
顾缘:“把她的力量收了吧,这样她就再也害不了人了。”
林安淡淡道:“让她看着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其实更痛苦。”
顾缘:“把她的灵魂取出来,我会找一个安稳幸福的家庭,让她在那里安养。”
林安沉默片刻,最终只道:“随你。”
话音落,她抬手,将那女孩的灵魂从镯中取出,放进了顾缘的手链里。
“谢谢你,安姐。”
林安:“不用跟我说谢谢。”
顾缘笑笑,她的笑或许只有她知道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