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电话里浩然的声音，我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一件在我眼里简简单单的事情，怎么到了他们那边就复杂成了这副模样？以前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有本事的人却成功不了，现在我算是懂了，因为到处都存在暗中掣肘的人。
“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我？”浩然在电话里喘着粗气，“你一个刚进公司不久的新人销售，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招数的？”
浩然口中所谓的招数，指的就是我今天下午定时发送给李威总监的那封邮件。原以为在看了邮件后，李总监会找个时间跟我单独聊聊，没想到他老人家直接来了个全员转发，让整个销售事业部员工都成了阳光下的知情人。
倘若仅是如此，事情尚且说得过去。可问题是李威在转发邮件给整个销售事业部的同时，竟然还抄送了给了坤少和浩然他们。这就意味着从众大药房这一单的分配问题已经不再是销售事业部自己的事情，而是上升到了高管的层面。
当真是其心可诛！要说李威这一招可真是太狠了，明显是想把从众大药房的单子收入囊中，却又不愿意自己开口，同时还想让更高层来给他背书，典型的既要又要还要。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浩然你别急，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用力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情绪。“实话实说，这个想法的始作俑者不是我，是销售事业部一个叫薄小宁的同事。只是这家伙胆子小，事事瞻前顾后，所以我就玩了个拿来主义。”
“就这么简单？不可能吧？”浩然明显不相信我的回答。
“就是这么简单，我何必要骗你呢！”这一次我是真的着急了，说话的速度都不自觉得快了起来。“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就去问问坤，我跟他完整地说过一遍。”
“等一下！”电话里浩然忽然很严厉地打断了我，“你是说你跟坤提过这事？”
听浩然这么一反问，我顿时就张皇失措起来，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对啊，我跟他提过的。而且坤也和薄小宁持同样观点，觉得李威就是想自己做这一单，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一直在等人主动出面替他说这话。而且坤也说了，谁要是帮了李威这个忙，后面一定会被破格重用。”
电话里忽然出现一段诡异的沉默，搞得我一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坤少曾经不止一次地提醒过我，在浩然他们面前要沉默是金。可是面对自己的爱人，如果还有什么不能说不愿意说的话，那跟陌路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行吧，我知道了。海洋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整个销售事业部的焦点人物了。会有人夸奖你，也会有人巴结你，但更多的是会有人记恨你。”浩然此刻的语气已经逐渐恢复过来，“我现在很难说给你一个什么建议，只希望你少说话多做事，走一步看三步。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暖流，还是自己男人知疼知热，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亲爱的你就放心吧，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我故作轻松地呵呵笑了两声，“其实我没有差到什么地方，毕竟也是宫斗过的人，一定会规行矩步的。”
浩然在电话里重重地嗯了一声：“早点睡吧，我估计天一亮你就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今晚会比较忙，就先这样吧！”
还不等我回话，浩然那边就收了线。我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重，似乎有一个一直没想通的点在拼命地纠缠着我……
*
电话刚一挂断，梁浩然就转身看向了客厅，就见坤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杯新倒的红酒。略一作想后，梁浩然就径自走了过去，在坤少对面坐了下来。
“打完电话了？”坤少醉眼迷离地盯着梁浩然，“坐那么远干吗，过来坐啊！”
“听说海洋告诉过你关于邮件上的那件事，对吗？”见坤少点头，梁浩然不悦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以你的眼光和阅历，难道看不出这封邮件发出后，可能会带来的大风波吗？”
坤少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红酒说：“亲爱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海洋这个人有多要强吗？他为什么要坚持去大华生物工作？就为了那一个月几千块的底薪？拉倒吧，他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梁浩然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烟盒，取出一根烟点上了火。“这封邮件现在被李威转发给了整个销售事业部，还抄送给了高管们，这明摆着就是要把海洋当枪使，从而达到他自身的目的。”
坤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浩然，你不觉得自从你有了海洋之后，你各方面都起了变化吗？如果在从前，你绝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梁浩然斜睨了坤少一眼，问道：“那我会怎么说？”
“你会说一个人能被别人利用，说明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一旦连利用价值都没了，这个人也就完了。”坤少苦笑着摇起了头，“真没想到，我们梁大公子竟然也有如此人性化的一刻。”
一言一语总关情，此时的梁浩然也觉察到了自己情绪上的变化、其实对于自身的变化，他自己也有所觉察，只是梁浩然却不愿意承认此事跟肖海洋有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梁浩然向来推崇儒家学说，认为一切事物都应当遵循先来后到。
“听你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在怪我了？”梁浩然柔声说道，“我自问一碗水向来端得很平，你和海洋都是我的人。我不会偏心他，更不会亏待你。”
面对梁浩然的这番真情告白，坤少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未曾有所反对，只是信手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把玩起来。
“这世上真有能完全端平的一碗水吗？这话就算是你梁浩然信，我韩坤也绝不会相信。”说着，坤少啪的一声就把打火机打着了火。“我无心跟海洋争宠，那样既无趣也很傻。我韩坤只相信实力，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带来绝对的恩宠。”
其实坤原本想说的是“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带来绝对的利益”，话到嘴边那一刻忽然觉得有点不妥，因而临时换成了恩宠两个字。小小两个字眼的不同，在梁浩然那边就有可能产生完全不同的观感，自己不得不小心处理。
“要说恩宠，你身为正宫，比起海洋来只会多不会少。”梁浩然把烟头弄灭在烟灰缸里，“何况通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我觉得海洋对你也很尊重。”
坤少妩媚一笑道：“那还不是看在你梁大少的面子上，海洋拎得清的。”
“话不是这样说的，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有实力。”梁浩然起身，坐到了坤少的身边。“自从有了你，我身边的一切都被打点得明明白白。”
坤少正想笑着回一句谢谢，忽然间发现梁浩然的目光中似乎有点什么东西，于是灵机一动说：“老公，你有什么话就明着说，何必跟我打哑谜呢！”
梁浩然嘴角微微一翘说：“我听说老残来了，怎么也没听你跟我提一嘴呢？”
坤少淡淡地哦了一声：“你说这事啊，没错，是我让他来的。”
“不是说那件事之后，就不再用他了吗？”梁浩然从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根烟。
坤少见状，点燃了打火机，对着梁浩然递了过去。
“一来是老残确实很好用，有道是做熟不做生，用他我更放心。二来嘛也是因为我想问问张常想的近况。你知道的，这个女人可是换马的核心人物之一。”
梁浩然对着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说道：“说实话，我倒希望她一辈子在那边别出来。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当初如果不是她，马智扬也不至于会做那些事。”
“从古到今，女人都是男人失败后最好用的借口之一。”坤少笑吟吟地看着梁浩然，“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0也会成为1失败的最佳理由。”
梁浩然用力吸了一口香烟，接着就是不动声色地瞧了坤少一眼。然而在坤看来，自己男人的目光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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