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西索坐在火车单独的小包厢内，偶尔有列车员带着小推车敲响我们的玻璃门，叫卖着零食和饮料，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来打扰我们。
我托着腮看向车窗外，天空的天蓝色与蔚蓝色、云朵的淡蓝色与淡黄色、草地的青绿色与翠绿色，各种丰富的颜色混在一起，让我想起了许久没有挤出来的油画颜料。
西索坐在我的对面，他一边翻阅着旅游手册，一边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正在做旅游路线的规划。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细心的西索发现了我膝盖上的伤口，他问了几句后得知是侠客干的，当时脸就冷了下来，一把薅起我和我手中的红毛狐狸玩偶
——连夜坐上了出国的飞机。
像是想要彻底甩掉侠客般，西索下飞机后又带我不停地更换乘坐了巴士、地铁和动车，我们最后在凌晨四点坐上了半个月才有一班的长途火车。
哦，对了。
西索昨晚还把侠客的社交账号举报了，他上传了一张我膝盖受伤的照片，理由是“尾随和人身攻击”。除此之外，他还详细描述了一大段理由和文字，光是坐在车上敲键盘的声音就持续了很久，我听着那尖锐的指甲与屏幕按出的“啪嗒啪嗒”声，还想看看他写了什么，可惜他藏藏掖掖地不让我看他的手机屏幕。
我怀疑他肯定是骂侠客了。
没想到西索居然会采取这样……文明又幼稚的报复方式，我更没想到西索居然举报成功了，侠客的账号被封了。
我捂着嘴笑了半天，西索郁闷地看了我一眼：“阿桑以后发照片的时候，注意不要拍到周围的地点哦。”
我郑重地点着头，然后期待地看着西索：“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西索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挑着眉把圆珠笔往桌子上一丢，最后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随便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随便？”
西索抬头看向窗外，穿透玻璃的阳光似乎有些刺眼，他微眯起眼睛懒洋洋道：“持有目的性的旅游很没意思，倒不如带着阿桑到处去玩一玩。”
到处去玩？！
刚刚还靠在椅背上的我立刻挺直了腰身，激动地晃动起腾空的小腿，两眼发光地睁大了眼睛：“好呀好呀！”
西索见我十分期待，于是他托起下巴，伸出一根手指，冲我歪头一笑：“所以，现在阿桑先学会‘练’吧，不然不可以去玩哦~”
他这是在诱惑我，就好像是“不写完作业就不让你去看电视”一样。
我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快点来教我吧，我准备好了！”
语毕，听闻西索忍俊不禁的笑声，我不解地朝他看去，他在我困惑的目光中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好骗呢，就算学不会，我们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了呢。”
我：“？”
对啊！我们已经坐上了火车，怎么看都是一定会去玩的样子！
我咳嗽了一声，强作镇定解释：“其实，其实我也很想学‘练’，才不是单纯地为了去玩。”
“嗯嗯，棒棒哦。”西索敷衍地夸奖着我。
啊，好讨厌啊！
我幽怨地瞪着西索，他在我深沉的目光里，向我阐述了“练”的定义：“‘练’是产生额外‘气’的技术。”
“额外的‘气’？”我有些茫然，“是可以增加气量的意思吗？”
“嗯，也可以这么认为吧，”西索继续解释道，“‘练’能让你因为使用‘缠’而安定下来的‘气’爆发性地增强，从而获得强大的气场。”
强大的气场？
我突然回忆起在游乐场和森林中，西索炸了毛一样向外扩散开来的气。
那种带有攻击性的气，那种具有强大气场的气，原来那就是“练”吗？
似乎有所感悟，我低头沉思了起来，周身的气伴随着我的冥想，进入了“缠”的状态。
西索说得没错，当我使用“缠”时，我的“气”很安定平稳，它们就像是温柔的水流，又像是保护我的茧，是给我安全感和防御力的保护套。
可我要怎么才能让我那温柔细腻的“缠”变成炸了毛一样的仙人掌或刺猬，向外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呢？
等等！
如果说“练”就是要产生额外“气”的技艺，那么从源头上去思考，我为什么要去产生额外的“气”呢？
那股炸起来带着刺的“气”，看起来并不是单纯震慑别人的，我觉得它更像是一种信号
——一种攻击的信号。
蛇攻击前会盯着猎物吐出蛇信，弓起脖子收缩身体；猎豹攻击前会埋伏与跟踪，弯腰低头向前一个猛冲。
念能力者攻击前应该就是爆发“练”，告诉对手：“喂，我可要打你了！”
一切迷惑豁然开朗，我想明白后抬头看向西索，正对上他有一点兴奋和期待的金色眸子。
西索嘴角勾起一个有些诡异的弧度：“阿桑好像理解了呢～要试试吗？”
“我不知道我想得对不对……”我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没底。
“无所谓对错，放手试一试吧？”
正说着，西索爆发了“练”，我立刻绷紧了身体，发现西索并没有要朝我攻击的打算，这才明白：他是真的要我去攻击他！
“西索，我不想打你……”
“我不会受伤的阿桑。”
“不行，我很废的，万一失败了好丢人……”
“不要害怕失败哦，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西索坚定的声音令我有些诧异，我抬起头看向他，他朝我勾了勾手指，一脸纵容与鼓励。
他仿佛是等待着跌倒在地的我再次站起，以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去支持着我，就像是在说：“你一定能学会走路的。”
我抓紧了拳头，一股安心的自信从心底升起，我颤动着瞳孔看向西索，紧张又局促……期待而激动。
我抬起了手臂——
“阿桑，用气，不是用拳头。”西索低声地笑着，金色的瞳孔里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他看上去很开心，“用你意识里的那层东西，就像你刚刚集中心智所想的那样！”
他刚刚知道我想了什么吗？
我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盯着西索，专注而认真。
去啊，去打他！去攻击他！去把他按在地上锤！
然后扒光衣服画色图……咳咳！
不，只是揍他就好了，反正他应该也不会受伤吧？
那就这样去做吧——
血液的流速逐渐在加快，我好像听到它们沸腾又兴奋的声音。
体内的气突然爆裂地增长开来，它们如同泄了洪的水流般猛涨、爆发，像是想要去破坏和获得什么东西一样，需要得到发泄。
几乎是一瞬，我看到西索紧紧地收缩着瞳孔，他舔了舔唇，脸上露出一个愉悦又有些放浪的表情：“啊，就是这样~”
我迅速从座椅上站起，抬手朝西索冲去，一拳正中西索的下颚。
西索被俯冲的力量砸到身后车厢的墙壁上，“咔嚓”一声，伴随着碎裂的车厢玻璃，车后另一节车厢的乘客惊恐地放声尖叫。
在一阵浓烟之中，我看到低垂着头颅的西索扭了扭脖子，他舔了舔唇角的鲜血，带着赞赏的语气道：“这不是做得很棒吗？阿桑。”
下一秒，他瞬间出现在我的身前，我只来得及瞪大了双眼，就看到他鼓起拳头朝我的小腹攻来。
我忙不迭调动着“缠”来保护小腹，突然感到那股具有强大破坏力的“练”在距离我小腹五厘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我茫然地抬头看向西索，他下颌肿起，嘴角咧开一个满意的微笑。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就到此为止吧。”
我懂，他肯定觉得这一拳下去我可能就死了，所以给我放了水，噢不，放了海。
西索抬手一挥，“轻薄的假面”盖住了他下颚的伤口，他有些郁闷地鼓起了腮帮子：“怎么打我的脸呢？差点儿破相了。”
我心虚地戳着手指，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到他说：“还以为阿桑要练习一段时间才能成功呢，没想到居然一次性就掌握了‘练’。”
听到西索的夸奖，我没压抑住嘴角的笑，慢慢地扬起了下巴，一股成就感从心中升起，让我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这是至今为止的训练里，我学得最快的一门了！
西索感受到我的喜悦，于是趁热打铁：“那，现在来测试一下阿桑的念系吧~”
我好奇而期待地看着西索：“念系？好啊！”
他从花瓶里摘下了一片树叶，放入了桌上的玻璃水杯之中，然后举起茶壶将水杯倒满了水。
西索将桌子上的水杯往我身前推了推：“现在，你需要对它发动着‘练’。”
我看着玻璃杯中浮起的绿叶，将两只手掌放在了水杯旁，在“练”的波动下，透明的水杯里很快就出现了淡粉色的结晶。
西索伸出手指沾了沾杯中的水，舔了一口，摇了摇头：“没有味道，是单纯的具现化系呢。”
我“嗯”了一声：“我知道，你说过具现化系都是神经质。”
西索惊奇地看了我一眼：“呀，阿桑连这个都知道吗？”
我：“除了不知道你的‘哔——’的size外，同人女们已经把你的一切秘密都扒得一干二净了。”
西索抽了抽眼睛，他郁闷地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指弹了我一个脑袋蹦儿，见我捂着脑袋嗷嗷痛呼，他才得意地笑了起来。
“请问，刚刚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列车员在破碎的玻璃门外探头问着。
“只是玩了一下，不用在意~”西索笑眯眯地解释着。
我觉得如果我是列车员的话，我一定很崩溃，会把这两个打架闹事的家伙赶下火车。但列车员好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勇士，只是拿出账单提醒西索注意赔款，然后就跟无事发生一样离开了。
或许在猎人世界，这样的事是家常便饭，时有发生，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在修理工换车厢门玻璃的时候，西索和我玩起了一个念能力训练的小游戏——他向我的掌心发起攻击，我需要用缠挡住。
当然，西索正常的攻击我肯定是躲不过去的，所以他说他会用30分值的“练”来攻击我，让我用30分值的“缠”来防守。
当西索向我的掌心发起第一次攻击时，我感受到一股对抗的力量，不过那股想要伤害我的气被拦在缠之外，没能往前挪动分毫。
我看着如同铠甲一般保护在手掌上的“缠”，突然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心底滋长，像是发现了好玩的游戏，于是跃跃欲试地再次抬头看向西索：“再来一次！”
西索的目光中带着赞赏，他欣慰地看着我：“是不是很有趣？”
“嗯！”我点着头，“有一种有恃无恐的安全感！”
“当你的缠的数值大于或等于我的练时，我对你的攻击是无效的，”西索伸出手指轻轻地戳向我的手心，“但是，如果我的练超过了你的缠……”西索突然加强了他指尖的气。
我的掌心一痛，连忙将手往后一缩，躲开了西索的“练”。
我带着心脏的余震，低头看向洁白柔软又稚嫩的手心，西索控制了练值，那里只是有些微红，但并没有受伤。
“……你的防御，就会被击溃呢~”
西索周身的气像波浪号一样在翻涌滚动，在那种撕扯和矛盾的状态下，他暗哑了嗓音，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听起来有些纠结与痛苦：“好想痛痛快快和你打一架呢，但现在还不行。”
我愣了愣，突然感觉有点苦涩、歉意与内疚。
西索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好久没有去打架了，就算是在森林里他差点儿要把我打死，他也没有玩得尽兴，甚至为了保护我，硬生生地掐断了他自己的渴求与谷欠望。
一直希望我获得自由的西索，是不是被弱小的我束缚住了呢？
我垂下头，扯了扯西索的衣角：“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加油变强的。”
西索拍了拍我的头，似乎是想要安抚我：“没事儿，如果忍耐不住的话，我会去找其他玩具的~”
我：“？”
这是什么海王发言！
我瞪大了眼睛：“你要扔掉我了吗？”
“才不是呢~”西索郁闷地看着我，他戳了戳我的脑门，似乎有些不满，“我会等你的。”
我无奈地看着西索：“你说过，变化系反复无常，喜欢说谎。”
西索笑了笑：“你猜我现在有没有说谎？”
我一脸迷茫地看着西索，最终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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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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