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在我们面前停下了,甲板上的女人幽幽地望着我们,合上了鲜艳欲滴的红唇,飘荡在夜空中的吟唱戛然而止。
空气,静得可怕。
我闭着眼睛,死死地咬住了西索的衣服,拉着他往身后拽去,但西索却往前走了一步:“阿桑,我们得上去。”
那你上去吧,我可不要!
我立刻松开了嘴,转过身就要逃,又被“伸缩自如的爱”拽了回去。
我幽怨地趴在沙子里,老老实实地扮演着羊驼,祈祷女鬼不要吓我。
“轰”——
一声巨响,船舱的水密门被打开,库洛洛问西索:“要把她留在这里吗?”
什么?库洛洛也要上去吗?
“不哦,她跟我们一起。”
西索拽着我往轮船边走去,我们还没走几步便脚上一凉,我低头一看,深色的海水已经淹没了我的羊驼蹄子。
海水?
我震惊地环顾周围,刚刚还铺满地面的沙子现在全部都消失不见,一眼望过去,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我突然想起库洛洛提到过的那名幸存者的遗言——这里有大海。
他说的是真的,沙漠里真的有大海。
没等我缓下震惊,突然有光照在了我的头顶,那不是手电筒那般弱小的光,而是……
太阳光。
我目瞪口呆地仰视着头顶的太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是夜晚啊!
什么情况!?
“啊!”
脚下一空,我猛地往下沉去。
一大口海水灌入了口鼻之间,咸涩的窒息感让我扑动着四肢试图从水中浮起,但腿上和腰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我行动得很吃力。
是什么东西?海草?还是女鬼?!
我瞪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哼笑,我抬头看去,西索站在二楼的甲板上,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吓我一跳,原来是“伸缩自如的爱”。
西索抬起手臂将我拽上了船,露出戏谑的坏笑:“阿桑爬梯子不方便吧?”
我吐了一口口水,没再说话。我抖着湿透的身体,试图甩干毛上的水渍。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船,我扭头看去,一只手抓在了扶梯边缘,湿湿的,白白的……
我靠这次一定是女鬼!
我愤力一脚朝扶梯踹去!
“唔……”一声闷哼响起,“……是我。”库洛洛的声音从扶梯下传来。
我趴在扶梯口探出了头,库洛洛攀在轮船外壁的扶梯上。他的黑发**地黏在额头,挡住了十字刺青,清俊的脸因泡了水而更加白皙,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目光沉静又幽深,隐约还能看出一丝怨怼。
我迅速道歉:“对不起。”
“……没事,”库洛洛爬了上来,他拧了拧衣袖和裤子,抬头看向头顶,“她在三楼。”
西索和库洛洛对视了一眼,西索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走吧。”
我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阿桑,别想逃哦。”
西索眯起了眼尾,他勾了勾手指,我认命地垂下了头颅,不甘不愿地迈开四肢,跟着二人进入了二楼的船舱内。
明明是白天,二楼却灯火通明。
墙壁与玻璃窗干干净净,就像刚刚才被打扫过一样。
走廊内没有人,两边全是客房,门上挂着房间号。
西索扫了一眼紧紧关闭的房门:“都被锁上了呢~”
我打量着墙上的壁画,所有画中的人脸都是模糊的,完全看不清楚。
噫,好诡异啊!
我紧紧地跟在西索和库洛洛身后,时不时回头看去,生怕身后有脏东西。
幸运的是,没有奇怪的东西跟着我们,我们顺利地穿过了走廊,走上了三楼。
三楼中央摆放了一张很长的餐桌,桌上满是各种各样的菜肴、水果和甜品,每个座位前都放好了酒杯和餐盘,就连餐布也是精心折叠放好的模样。
这些东西……能吃吗?
一路没看到人,这些东西是为谁准备的?
我盯着餐桌中间的烤火鸡,它色泽鲜艳,外皮焦黄,裂开的皮与肉之间还能看见冒着泡“滋滋”响的汁水,一股诱人的香味自内而外地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拽住了我的身体。
“阿桑~”
西索喊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连忙警惕地皱起了眉毛
——好心机的布置,就是想骗我们去吃东西吧!我懂!恐怖片里一旦碰了那些东西就一定会被强制下线!
幸好我没上当!
我再次跟上了二人的步伐,走出了三楼的船舱。
甲板上的女人背对着我们,乌黑的直发长及腰处,她身着一袭纯白的长裙,赤着脚站在木板隔层上,嘴里还在哼着歌。
不同于先前听到的阴冷空灵的调子,现在的歌像是流行歌曲,偶尔还能听见几句掺杂在其中的歌词,比只有“啦啦啦”的吟唱多出了几分人气。
“啊……有人来了。”
女人止住了哼唱,她转过身来,不同于先前我们见到的模样,此刻她脸颊红润,褐色的眼球又大又圆,看起来是个活人。
“要到晚上了,你们所有人必须留在房间里,不可以出去。”
什么晚上?什么房间?
她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没等我问出口,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我抬头望去,太阳已经退到了海平线边缘,晚霞爬满了天空。
我惊得怔在原地。
怎么这么快又到晚上了?
库洛洛直视着女人:“是你喊我们上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女人晃了晃脑袋,踉踉跄跄地朝我们走来,我一脸警惕地瞪着她,结果她居然就直直地从我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我傻了眼。
西索不动声色地抬起了手指,又皱了皱眉,似乎是“伸缩自如的爱”没能黏到女人身上。
果然,她不是实体的!她是透明的!
她就是鬼吧!
在我迷茫又恐惧的目光中,女人的身影在楼道中消失了,只留下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我试探地问:“沙漠里的那个是她吗?”
西索盯着楼道:“从身形来看,比较像她呢。”
“她好像有眼珠,和之前那个不太一样。”我小心翼翼地问着,“西索说的充满怨念的力量,是她吗?”
“不只是她呢……”西索眯起了眼睛,他环视着四周的栏杆和甲板,“这一整艘船,全部都充满怨念呢。”
突然一阵海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战,低头看向甲板下方,船底下的海水仍旧在翻涌滚动,丝毫看不见一丁点儿沙漠的影子。
西索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低头看向自己,白色的毛发仍旧**地黏在身上,一些盐粒还掺在毛间。
这海水,我该信,还是不该信呢?
“空间结界需要找对破解方法,不出意外她就是怨念产生的主人,她刚刚是在告诉我们这里的规则……要相信她吗?”库洛洛垂眸沉思,“「房间」应该是楼下的客房,‘所有人都不可以出去’……「所有人」,君桑算吗?她现在好像不是人。”
我急了:“等等,你别骂我啊!”
西索也不悦地眯起了眼睛:“在未知结果的情况下,还是不能贸然让阿桑涉险哦。”
库洛洛:“只是提出设想。”
我们三人僵持了很久,最后决定先下楼看看。
二楼有一间房门被打开了,其他的房间门仍旧是关闭的,我们推了半天都没推开,西索用上了念,门上破了个洞,但很快又复原了,就像新的一样。
我突然想起之前那些干干净净的墙壁与窗户,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打扫卫生吧?只不过那些都可以无限修复,恢复到原始模样。
果然,西索说的没错,这里都是假的。
“走吧,”库洛洛朝敞开的房门走去,沉着稳定,丝毫不慌,“她已经为我们选好了房间。”
“不怕有什么阴谋吗?”我弱弱地问道。
库洛洛回头看了我一眼:“现在除了进去,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外面的海水没有边界,想从这里游出去不太现实。我们先看看她的目的是什么吧,她把我们喊过来,一定有什么原因。”
库洛洛说的有道理。
我扭头看向西索,他目光中也带着赞同,于是我们三个人朝房间内走去。
“啪”。
刚走进房间,门就自动关上了。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灯也灭掉了。
我的毛全部都炸了起来,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休息室内昏暗一片,浅浅的月光透过墙壁上方的小玻璃窗挥洒下来。
门外走廊的灯也全部关掉了,我们房间的门上有一块小玻璃,玻璃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白天开灯,晚上关灯?这是什么逻辑?”
我干干巴巴地吐槽着,身体不自觉地往西索身旁缩了缩。
西索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我。
我咽了咽口水:“西,西索?”
空气好安静。
我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哆哆嗦嗦地又喊了一声:“库洛洛,库洛洛你在吗?”
库洛洛也没有回答我。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你们在哪呀,回答我一下嘛!西索!库洛洛!”
我小声地喊着,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再也喊不出一句话。
完了!
他们不见了!
我颤抖着往身后退去,突然脖子上一凉,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我的脖颈。
我僵硬地扭头看去,一张惨白的、发着光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扭头朝门框上撞去,眼泪鼻涕狂奔:“救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西索关掉了手机屏幕,他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库洛洛也在另一边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他们二人笑了很久,西索才戳了戳我:“阿桑,别趴在门上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我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阿桑?”
身后的声音还在传来,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两个黑窟窿紧紧地贴在门外的玻璃上。
那是那女人的眼眶。
她在看着我。
晚安啵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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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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