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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粮食

心脏突然抽疼,正在马背上疾驰的人突然捂着胸口趴在马背上。

霍承广被墨春生突然比他个病号还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夏取良?!”

墨春生松开手坐起来,冲着霍承广看了一眼,示意自己没事,马速不减,前面就是圣京,过了圣京快马加鞭最多十五天,就能把人送出东周了。

但是墨春生一夹马腹,又提了速。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是在十方县的灯会,石荒突然自己往刺客的刀口上冲,他提前感觉到了好像要出事的心悸,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那小子临到头察觉被发现了才避开的动作,他要是当时没有回头……

但是这一次他回不了头,也不知道那个不省心的小屁孩又在作什么死。

只剩下一个念头,再快点!

等到出了圣京地界,墨春生突然从胸口掏出一支信号弹放飞出去。

霍承广看得心头一惊,两个人同时勒马停在路中间,身后三两护卫跟着停下。

墨春生转头对霍承广说:“我要回去,会有人来接你,你自己走吧。”

霍承广大惊失色,“啥?!”

墨春生调转马头,然后对着霍承广说了一句“替我给霍长命上柱香,我回头给他磕头赔罪!”话音未落人已经骑着马冲出去了,尾音传到耳边时霍承广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子这一路都留着力呢,为了他已经放慢了速度了。

走时拖拖拉拉,回去时风驰电掣。

“他妈的!”霍承广拍了拍扑倒脸上的灰,忍不住怒骂出声。

护卫面面相觑后小心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陛下说了要把公爷一起带回去的。”

“怎么带?”霍承广高声问。

众人一筹莫展。

“他娘的夏取良个狗崽子,见色忘义的东西,打从见过石家那个少主一面后魂不守舍大半年,后来他妈的跑去山窝窝了里给人当厨子去了!?堂堂公府世子给人端茶倒水做饭暖床,还他妈被睡了十年名分都没有一个,传出去咱大齐丢不起这个人!

霍承广骂骂咧咧地扯下身上装装样子的绷带,扯下后只觉得身上贼他妈凉快,他汗毛都舒展开了!

“就这他妈满脑子都是东周国师的美色,鬼迷日眼了,谁他妈有这个本事把这狗日的从东周国师身上扯下来?!”霍承广说完,理直气壮地表示:“老子做不到!”

“那咱们现在……”

“现在什么现在?”霍承广破罐破摔地吼道:“没听见那狗崽子说的吗?让咱们滚蛋,别留下来碍着他谈情说爱。”

……是这个意思吗?

“不然呢?”霍承广突然就看懂了几个护卫的眼神,没好气地道:“留下来干什么?给你们战神的男人的名声事业添砖加瓦?”

护卫纷纷打了个寒颤。

“狗崽子不是说有人来接吗?还不走!”

说完霍承广一甩缰绳,腿夹马腹先行一步,护卫急忙跟上,和东周都城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墨春生!

好不容易在药物的作用下刚眯着的人突然坐起来,强硬抵抗药物的作用就是头痛欲裂。

石荒看着熟悉的屋子,倒回床上,翻了个身从枕头下取出一只青面獠牙的面具,一只手薅过来把面具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压在枕头底下抓着一只匕首。

梦啊……

瓷枕上滑下一滴水珠后,人又沉沉睡了过去。

攥着面具的手在獠牙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天亮以后,石荒是被吵醒的,门口吵嚷的声音足以让石荒把门都踹烂。

但是石荒只是坐在床头上,随手扯过外袍披在身上,抓起旁边的茶盏朝着门砸去。

“哐!”的一声,茶盏砸碎在门上,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叩叩”两声,门被敲响,小栓子粗声粗气地在满外喊了一声“家主”,随即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桑芽和昨日给他诊脉的女子。石荒这会儿睡了一觉了才想起来,这个女子应该就是符伯之前在信里提到过的,跟府医学医术的那个女子,叫什么?好像没提及,石荒也不太在意,暂且唤医女吧。

三人一进门就看到石荒靠坐在床头上支着腿坐着,脸色阴沉,眉眼戾气十足。

小栓子猛地跪下去,医女瞥了一眼后面不改色地走过来替石荒更衣,桑芽搬了个小圆凳站到洗漱台边,给石荒递牙粉,递毛巾,这些她已经可以很顺手了,就是身高没跟上。

石荒洗漱完走到窗下的卧榻上坐下,取过一旁案上的一摞信件,一封封看过去,医女拉着桑芽出门去了,跟石荒报备了一声,去后厨取餐。

天色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吃早饭晚了,吃晚饭还早的时候。

今日已久雨停,甚至出了太阳,楼下的人都遣散了,各回各家去收拾狼藉——除了西街的人,还一个不落地被按在太医们手里,预防时疫的二次复发。

石荒一封一封地看完手里的信,有家中符伯来的,带来了京中最近的动向,和府上事务的大体走向;有洪门送来的正山镇衙门那一票人的来历,不出其然是景氏早年结交的人,但是结交的人倒是景氏里让石荒有些意料不到——景行舟,那位杳无踪迹十数年的大周贤王;有书馆来信,凤来城如今的城主已经变成了扶越夫妇的儿子,扶越夫妇已经到了左都,会替他把左都看成铁桶一般,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石氏的动向;也有方晏留下的信,如今江南事了,他要去海州检查海路,如果可能,商会将在海上开辟一条可用的海路,交易舶来品。

而石荒先前被洪门扣下的东西留在宅子里了,有人看着,但是那些东西留不长久,需要石荒尽快决定去向。

而压在最底下的一封,是百里禾穗的,信里只说了一件事——洪门扣下的那批朝廷的夏贡,到底是什么东西……

石荒看到信中所述的东西,一点都不意外百里禾穗会拼着和朝廷结怨,也要把东西扣下来——江南地区的人口与土地普查记录。

对一个朝代来说,土地与人口直接挂钩税。景徒雅这一做法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无可厚非,毕竟确实是发生过豪强瞒报田产以避税的恶习,或者说,现在也在发生这样的事。景徒雅命令各州郡重新丈量土地的事石荒是有听过风声的,只是没想到他其实已经暗中开始实行了,甚至偷偷量算完了世家都不知情。

对于这帮薅惯朝廷羊毛的世家豪族而言,当其财路如同杀其父母。景徒雅做的事,或者欲做之事,一旦公开,各地豪强闻诏而动,可是敢公然暴力抗法的。

哪怕是败露以后朝廷强行镇压下来也是治标不治本,惹怒了这群既得利益者,贵族们一手遮天,敢直接在政治上与皇权对抗。

石荒放下信件,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点着,微微眯了眯眼。

其实这种局势的出现是从大周建国那一日起就注定了,毕竟皇帝从最初就是贵族们集体推出去的傀儡。大周百姓想走仕途,只能通过当地官僚的考察与推荐,但是一个人有没有能力,又岂是地方官一句话就能定性的?毕竟连地方官自己也是家族举荐后朝廷直接送来“熬资历”的,精养大的世家子们又经历过多少寒来暑往,风吹雨打?

于是不用对的人,而是用自己人的潜规则下,任人唯亲是大周官场的常态,各种家族势力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整个大周成了各种豪族野蛮生长的沃土。

可惜大周建国三百年,没有张角,没有董卓,世家发展至今没有遇到过任何威胁。

战争是重新洗牌的一种快捷方式。

政权牢牢把控在贵族手上,民间出现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要么被贵族收拢,为贵族效命,要么……去死。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一套贵族间心照不宣的默契,潜规则。

门阀政治只看出身,彻底垄断了整个社会阶层的流通,寒门被打压,平民更是毫无出头之日。

但是自五十年前起,这个场面有了一些改变。

石荒脑子里想起一个名字,令人厌恶至极的名字——孟昭。北齐国师孟昭,以一己之力挑起两国大战。频繁的战争让寒门子弟通过军功实现了阶级跨越,走进了世家的视线。

如今的刑部尚书薛纵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马背上兴起的北地寒门,受到景氏的大力扶持。薛家老祖当年在战场上也是个气吞万里如虎的骁将,先帝在位时期大力扶持寒门势力,以一场薛家定死在尚书之位的诨招,开启了反贵族**的第一枪。

当时民间不少人都以为贵族的黄金时代要开始凋零了,偏巧那个时候石氏走进了视线。石氏子石绪清的及冠礼,所有世家门阀全部到齐,轰动了整个圣京城。石氏老祖为儿子取字观云,次年他爹迎娶了他娘,几年后生下他。自此以石氏为首,一个史上极其罕见的贵族集团横空出世。

当时石氏的掌权者,是正值青壮年的石泰,石荒的祖父,一个在朝廷和贵族间反复横跳还让人挑不出错的奇葩。如果说前朝的豪族与世族尚且算是两种势力,那么以石氏为首的这一批顶着“清流”之名的贵族集团就是怪兽中的巨无霸。

在石观云升任大学士之前,大周皇权、贵族、寒门之间是处在非常微妙的关系里,想要得到皇权,必须得到贵族的支持,但想要制衡贵族,则必须培养寒门的新势力。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就是因为他们钱权不缺,手中掌握着更多的教育资源,可寒门却青黄不接。

石家打破了三者相互制衡的平衡,石家一下场,贵族彻底成为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先帝景玟之所以会被圣京几大世家逼到“过劳死”的地步,就是因为他不自量力想推广科举制,这触到了世家的利益。

科举制在大周是有的,但是是被世家掌控的,科举选出的人才最终的流向会是各大世家,他们不忠于皇权,不忠于国家,归世家一家所有。

皇帝想收回科举制捏在自己手里,想让寒门通过合法途径和贵族势力一较高下?搞笑呢?

世家没有主动出手,而是硬生生把皇帝逼死,不是在意悠悠之口,不过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可惜世家慢了一步,或者说也是低估了景氏的野心,让景玟用自己的死给景徒雅开了路,彻底将科举制放在了明面上。先帝守孝时期景徒雅定下了科举制,这个时候如果世家敢顶撞景徒雅的命令,那就是公然造反的信号了。

这两兄弟一明一暗将世家隐瞒了数十年,等到景徒雅上位门阀们才发现,朝廷已经开始脱离他们的掌控。

鬟风虐雪中,景氏第一刀砍向子嗣不丰的石氏,于是石观云夫妇死了。

石荒被牵制在大理寺的几年,景氏开始一点点根除世家的根基:撰写《氏族志》,打压士族的同时扶持庶族,将一等,超一等的世家姓氏重新编排,降等,同时将朝中部分庶族官员的姓氏提前,让这些庶族取得士族的地位。如此一来,原本的庶族成为了新士族之后,景氏就有了更多的理由,提拔庶族阶级。

同时六部尚书三个都全部换上了自己人,强行将庶族阶级挤进了朝廷的最高统治,进一步打击贵族阶级在朝廷内部的影响力。

此举也加速了皇帝的死亡。

可是如今回想起更多东西后,石荒发觉景玟和景素这两兄弟城府到底有多深!景玟在朝堂上吸引世家的火力和视线,不停地用昏招和馊主意逼世家不停地亮出底线;景素则在背后暗戳戳收买人心,蛰伏良久。

甚至石荒开始怀疑,先帝的“过劳死”就是这两兄弟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先帝本就命不久矣,他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死亡利益最大化,为景素拿到更多的底牌。

于是他们又一次打起了石氏的主意。

左都石氏,不算圣京势力最大的世家,但是石氏却是整个大周、整个南地、甚至整个中原都最特殊的世家——清流。石氏是自古以来的世家里,唯一的清流。

石荒后仰,深吸一口气。

所以……先帝殡天那一晚,景素是挑着时间,有目的的来到石家。

石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景素拒之门外。

因为在此之前,景玟把景素藏得太好了,没人想过景素会是景玟给自己挑的后手。

等景素名正言顺地踏进石家大门的那一刻,一场针对石家的算计就开始了。

唯一的变故大概是方清平找上了石荒。

石荒微眯了下眼,在他的记忆里,上一世方清平找上的是刑部尚书薛纵云,根本没有宫门口遭遇刺杀的事发生,而是到圣京的当夜就被薛纵云送进了皇宫。只是时机太巧,西南道的太守偏偏是景素轻易不能动的人,于是最终下西南的那个人,仍旧是石太傅。

那则册封太傅的圣旨,就是送他去死的绞索。

西南道九死一生,归来时一身沉疴,却仍是太傅。

直到景行柏归国,景素又像他兄长替他所做的事情一样,开始替景行柏铺路……

石荒想起自己被景行柏亲手勒死的结局,不由自主地抬手揉了揉脖颈,真是难为这位新上任的帝王,在皇位都没坐稳的情况下还要亲自出马除了他这个心腹大患,给自己在世家留下把柄。

但是他想杀鸡儆猴的作用却是确确实实能达到的。

一个连“清流”都敢亲手杀死的疯子,足够疯魔,不得不让人忌惮他随时可能会拉着整个国家与世家陪葬。

石荒回过神来,余光瞥见小栓子还跪在地上,冷淡地扫了一眼后道:“起来吧。”

小栓子俯身拜倒。“喏。”

“刚刚谁在,为何吵闹?”

“是公主殿下,非要见家主,说了家主在睡觉却不依不饶,带来的侍女也蛮横,故意弄出了声响。家主摔了茶盏后她们转身就跑掉了。”

石荒摁了摁太阳穴,满脸都是厌倦。

“叩叩”两声,小栓子扫了一眼石荒,石荒抬了抬眼皮,于是小栓子走过去开了门。

进门的是医女和桑芽,二人进了屋子直接摆出了餐饭。

石荒扫了一眼清淡的药膳,半点胃口都没有。

“主子。”桑芽喊了一声。

石荒这才注意到,桌上摆着两副碗筷。

“你没吃?”

“我等主子。”

石荒抬眼看向医女,医女低着头不看他,石荒又看向小栓子,这人也敢偏过头去不看他?!

石荒把信件收了起来,捞过一旁的笔洗,柜子里取了一支火折子吹开,将信件丢在笔洗里烧掉,边看着焰火边道:“自己吃。”

等石荒烧完了,一抬头发现桑芽还坐在凳子上看着他,面前碗筷饭菜俨然是一副没动过的样子。

这德行一看就是符伯教的,他小时候符伯就这么干过,他不吃饭他也不吃,后来给符伯饿晕了,给石荒吓得一顿不敢落下。

虽然后来才知道晕倒是装的。

但是桑芽没成年的娃娃,却是不能学他这烂习惯。

石荒看了一眼这屋子里一个比一个犟的死样子,走到桌边坐下,桑芽登时笑起来,递过来筷子。石荒看了许久后才接过来,竹筷在手上带来些微的凉意,但是执筷的时候指腹察觉到一阵刺痛。

石荒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盛了碗汤,看了眼低眉顺眼的两根柱子,又扫了一眼没心没肺开吃的小姑娘,余光划过掌心,看到食指指腹上斜穿指腹的一处伤口,视线凝了下,随即恍若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喝了半碗汤。

草草填了下肚子,石荒带着小栓子出了门,临走前给这一大一小闲得蛋疼的女孩子们布置了作业。让医女教会桑芽认识三十种草药,天黑以前必须熟背于心。

然后石荒走出客栈大门,见到了等候已久的马车。

方晏是个做事周到的人,猜得到他收到信后会第一时间去查看货物,马车一早就等在这儿了,只是等着,不会催促。不像某些人,自己不睡觉,吵得旁人也没法儿睡。

小栓子在门外轻叩两声,“家主,公主的车架跟在后面。”

石荒冷下眉眼,道:“让她跟。”

小栓子顿时明了,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走到昨日来过的宅院,石荒推门进去,大门关上后杜绝了身后的一切视线。

屋子里放着五只大箱子,守着的是几位皮肤黝黑的大汉,身上还带着来自大海的腥气。

石荒扫了一眼几个人,径直走向第一口箱子,小栓子打开箱子,石荒在一箱泥土中看到了半掩的粗壮根茎,肿瘤一样地挂在不及小指粗的长段根茎上。

石荒也不管泥脏,扒开泥土掏出一只拿在手上闻了一下,嗯,红薯的味道,就是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石荒将手上的红薯递给小栓子,“用炭火掩埋烤熟。”

小栓子顺手从一旁捞过放茶壶的托盘,接住……果子?应了一声。

石荒又在箱子里刨了刨,好像只有这个?于是走向下一个箱子。

这回不等小栓子,看守的其中一个船员快步走来替石荒打开了箱子。入目同样是一箱子泥土,黑色的,像是丛林表面刨去落叶后的那一层黑泥。石荒同样是身后在泥土里刨,不多时刨出来一些小小的,一个顶多够一口的微黄的果实,皮上有好几个脐点。

但是石荒只是看了一眼,指甲刮了刮皮,然后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下,然后放在小栓子的托盘里,想了想,又多摸了几个出来。

“同样,炭火掩埋烤熟。”

到第三个箱子,船员们都围了过来,箱子打开后是布袋分装的,四,五只袋子装满了一口大箱子,每只袋子上都挂着一张羊皮卷。石荒各自都打开羊皮卷和袋子看过,手一抬,身后递来一支炭笔,石荒分别在羊皮卷绘画出的花草上勾画出了几个地方,然后放回去。

袋子里是种子,绘画出的是成熟期的模样。

剩下两个大箱子里的东西也是差不多的,于是石荒如法炮制,在几个地方做出勾画,然后走到屋外,借檐下荷花潭的水洗了洗手,接过小栓子递来的手帕擦手,道:“去吧。”

于是小栓子转身走向了厨房。

随后石荒走进屋子,在船员的注视下坐到了上座,只是说了一句“等着。”然后就开始撑着头闭目养神起来,用二郎腿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抵挡着睡意。

饭后一碗药,每次喝完都昏昏欲睡。

石荒艰难地抵抗着睡意,船员们面面相觑后站到了一旁,视线不停地看向那几箱子不知用处的花花草草。这些就是他们花了十年的时间从海上带回来的东西。

当年出海前少东家给了他们一本册子,上面有些是字词描述,有些带着图样,足有三十样,是他们需要从海外带回来的东西。如今不过堪堪找齐了一半,这些都是中原没有的东西,不知用处,连那些说话嘴皮子打架的当地人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门外传来脚步声,石荒强撑起精神坐起来,看着小扇子端着一盘大的小的参差不齐的果实朝他走来。

石荒看了一眼表皮焦黄的果实,满意地点了点头,先拿起红薯掰成两半,撕下一小条进嘴里嚼了嚼。不怎么甜,干,但是淀粉足够,吃起来没问题。

于是石荒又拿起一旁的土豆,撕下皮后轻轻咬了一小口,毕竟是此前中原没有过的东西,他差不多是在试毒,还是小心点为好。

嗯?土豆没问题,比红薯“正宗”多了,就是石荒想的那个味道。

于是石荒把剩下的推出去,“尝尝。”

小栓子二话不说捡了一个土豆在手上,然后掰下一小块红薯,剩下的递给船员。等所有人都两样尝过后,石荒看着他们变幻莫测的表情,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问他们:

“告诉我,这是什么?”

众人看着面前的果子,再看看石荒,有些哑然。还是小栓子反应快,想起家主让他们吃的样子,有些激动地道:

“粮食!”

随后船员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低着头看着手上大小不一的果子,又不可置信地咬了一口,这好像真是……粮食?

石荒抬起脚踩在一口箱子上,看向几个船员,指着那两箱红薯和土豆,道:“我要你们在三年之内,让石氏名下所有佃户都种上这个东西,有问题吗?”

几个船员木愣愣地相互对视一眼,这东西是他们亲手带回来的,没人比他们更懂得保存的法子,也没人比他们更懂这东西的繁育速度,而且石氏名下的佃户,其实都在左都一片,撑死了不过三个州府,于是当即点头道:“没问题!”

小栓子突然看向石荒脚下踩着的箱子,箱子里几大箱的东西还敞着,没重新卷起来的羊皮卷上还残余着石荒勾画的笔迹。小栓子指向几口箱子,如实地问出声,“家主,这些也是粮食?”

石荒看向这些豆角、萝卜、辣椒、菠菜……道:“是,粮食。”

三个字让这个宅子里鸦雀无声。

突然静下来后石荒听见了院外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石荒让这群人带着几箱子粮种从后门走,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左都,他要在三年内看到成效,随后召来小栓子,道:“去,把公主殿下请进来。”

小栓子告退,不多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再然后景行玥带着一个侍女,跟在小栓子身后走了进来。

“殿下跟了本座一路了,总不能是跟本座讨茶喝,殿下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景行玥闻言有些窘迫,看向那个坐在位子上老神在在的人,心脏砰砰跳,深呼吸下心神一定,莽着胆子开口直言道:

“本宫要嫁给你。”

侍女失了脸色,惊骇地看向她家主子。

小栓子差点没绷住脸,急忙后退了一步,离这位像是失心疯了的公主殿下远了点。

石荒闻言抬眸看向那位一身清贵的女儿家,在对方眼睛里看见了明晃晃的爱意,上次看到这种眼神,还是在老墨脸上。

石荒沉吟了许久后淡淡吐出一句:“为何?”

景行玥怔然了下,随即脸色有些微红,清了下嗓才道:“本宫心悦国师已久,想嫁你,就说了,没有为何。况且如今石家风口浪尖,只要国师娶了本公主,皇叔他们不会为难国师。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石荒垂下眼皮,拒绝,“本座未曾心悦殿下,殿下错爱了,不娶。石家的存亡自有本座一力承担,无需旁人操心。”

景行玥搓着团扇扇柄的手一顿,看向石荒,沉声道:“本宫是本朝公主,这世上除了本宫,这大周无一女子配得上你,你当真要拒绝我?”

石荒仍是不为所动,“殿下今日就算是本朝女皇,本座也不娶。”

“你!”景行玥脸色霎时红白一片,跺了跺脚,恨恨地道:“这是你亲口说的,本宫听的一清二楚,石荒,你别后悔!”

石荒从椅背上撑起身子,胳膊搭在腿上,斜了一眼景行玥,神色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只是冷淡地“提醒”道:“本座对殿下有三年启蒙之恩,殿下不该直呼本座名讳,于礼不合。”

景行玥登时被气到了,“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侍女看了看景行玥甩袖离去的背影,匆匆朝着石荒行了一礼后瞠目结舌地追出去了。

石荒看着景行玥的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久违地感觉到了一股无力。

景行玥是什么时候……

小栓子讷讷喊了一声,“家主?”

石荒眨了下眼,道:“不必理会,一个豢养面首的公主当面提出嫁给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思考的价值,传出去也是贻笑大方的谈资,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过。”

小栓子点头,“喏。”

“先退下吧,我静静。”石荒说完抬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小栓子依旧是一声“喏”,随后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还顺手带上了门。

石荒咬紧了牙关,压抑着心头憋了一天的破坏欲。

皇权、世家、仇恨、恩情……这些东西交织着爱恨,死死拧住他的心脏,攥得他喘不过气来。

系统从景行柏出现以后就他妈跟死了一样,下扬州后直接叫都叫不出来了。但是石荒心里的疑惑太多了,除了系统,无人能为他解惑。

比如他午夜梦回时,记忆深处那些恶心巴拉的淳淳善诱?比如对于重生回来时那段时间的记忆,为什么是混乱的?再比如说,所谓的原著……

石荒现在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事情一件件发生,石荒越发肯定,对于这个原著,系统一定有很重要的一个东西没有告诉他,对于他的不知道算重生还是穿越的这一世,也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告诉他,或者故意隐瞒着他,

但是系统装死,石荒揪不出来,拿它没有办法。

第一世,他从石氏少主,一路走到当朝太傅,然后死了;

第二世,他从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在《刑法》的三天一背,五天一考下擦着法律的边活着,做不成好人,也算不上坏人,但是记忆力有个人,轻声细气地叫着他“哥”,他现在却半点记不起来那个人是谁。只记得淹没口鼻眼的水是温的,但是森冷从骨子里蔓延出来。他算是溺水而亡,还是失血过多?

浴缸应该淹不死人,但是加上失血过多就不一定了。

石荒只记得他临死前精神状态是不对劲的,虽然一个正常人怎么看都不会做出自寻死路的行为?

但是那个小孩儿呢?那个他好像想救的小孩儿,他救出来了吗?

记忆又是残缺的。

记忆又是残缺的!

为什么又是残缺的?

石荒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念头:这是他第几次重生?

耳边响起落地轻缓的脚步声,石荒眉头一皱,“不是说了让我静静吗?出去!”

来人好像没听见他的话,脚步声一步没停,石荒恍惚间以为自己刚刚只是想了那句话,而没有说出口,但是正欲开口时却察觉到不对劲。

没有开门的声音,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石荒猛地抬头,先是看到一系墨色的衣服近在眼前,然后眼前人蹲了下来,石荒对上了一双满是担忧的眸子。

……

石荒看着眼前日思夜想过的脸,怔愣良久后恍惚了下。

啊,眼前人,是他的心上人。

石荒:“……老墨?”

石荒唤了一声。

可是石荒不知道的是,这一回,他实实在在地没能发出声,只是嘴唇嗫嚅的那一下,墨春生看懂了石荒喊的那一句。

于是墨春生凑近些许,额头抵在石荒额头上,轻声道:“我在。”

石荒听见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听见,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抬手抚上面前的脸颊,被墨春生轻轻握在手里,直视着石荒的眼睛,看着那双桃花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指尖一寸寸地拂过那只冰凉的手,指腹划过一个有些粗糙的地方,墨春生眉心微蹙,低声道:“又把自己弄伤了。”

墨春生什么也没有问,于是石荒只是“嗯”了一声,声音是颤抖的,他也不知道。

墨春生听到了,他家这位脸上冷冷清清的小荒爷,这会儿心里都委屈哭了。

墨春生站起来,手上一揽,自己坐在椅子上,把小荒爷抱在自己腿上,想哄孩子一样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背脊,轻声哄道:

“睡吧,我在。”

感受到手下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墨春生低头看去,他家小孩儿已经睡着了,只是一只手攥着他的腰上腰带的穗子。

微凉的唇扫过眉心,随即把下巴轻轻搁在头顶上,墨春生看着暗沉下来的屋子,双唇微分,发出无声的喟叹。

“睡吧,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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