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请进。”
“闵江,这位叫张晴的女士是专程来找你,你接待一下。”说话的人是闵江的同事,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位长相靓丽的女人,白色小香风搭配深色牛仔裤,头发烫了大波浪,利落地绾在脑后,别了个黑色蝴蝶结发卡。
闵江起身握手,随后将人引到第四会议室,给人递了杯水:“张女士,您找我是想咨询关于法律方面的问题吗?”
张晴很坚定地说:“嗯,我想跟我丈夫离婚,要到我孩子的抚养权。”
“说一下具体情况吧。”闵江问。
“是这样的,闵律师,我跟我丈夫在上个月去民政局办理离婚,但是有冷静期,现在还没到一个月,昨天,我丈夫竟然把申请给撤销了,我们吵了一架,他说他不同意离婚,所以,我今天来找你,看能不能起诉。”
张晴继续说:“我们已经分居有一段时间了,我——他对我挺好的,没有家暴,也没有出轨,但是我跟他性格不合,总想跟他吵架。”
“孩子跟你一起生活吗?他多大了?”
“一起,四岁多了,这段时间一直是我爸妈在照顾。”
“你们分居多久了?”
张晴想了想说:“半年多吧。”
闵江轻轻叹气,他很坦诚地说:“你这样的情况,分居要达两年以上,而且法院大概率基于孩子考虑,不予判离婚的。”
张晴眉头瞬间紧锁,片刻后,她坚定地说:“我可以给他钱,当然,我也可以给你丰厚的报酬。”
闵江勾了勾唇角,说:“这个我们先暂且不谈,如果你现在提起讼诉的话,即便法院不判离婚,如果继续分居一年,再上诉,大概率可以判,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先私下协调一下。”
“好。”
闵江补充说:“当然,如果你们不能平心静气好好聊的话,我也可以替你跟他沟通。这周周六上午,我有时间,如果你们没有沟通好的话,可以来律所找我。”说完,给对方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张晴在会议桌的记事本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挺直身后说:“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联系。”
闵江下意识想要点头,但突然想起什么,他开口说:“等一下,那个——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哦,你说这个啊,是我的一位朋友,我之前在他家桌子上见到过你的名片。”
闵江的眼睛闪过一抹光亮,他问:“你这个朋友叫什么吗?”
“翟子闻,怎么闵律师你认识吗?”
闵江心脏重重坠了一下,这个名字好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身体里血液奔走,耳朵一阵嗡鸣声。
“闵律师?”
闵江缓过神来,连忙接了句:“我不认识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张晴点了点头:“我就说嘛,我还问了我那个朋友名片哪来的,认识不?他说不认识,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不过我记住了内容。
“……”
闵江的脸色暗沉下来,眼神里多了一丝“杀气”,但随即他笑了笑,问:“冒昧地问一下,能留个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吗?我亲自跟他道声谢,给我送了个客户。”
张晴有点错愕,多了几分防备,也不好在朋友不知情的状况下,就擅自把朋友电话号码给一个不太相干的人,最后只告诉闵江她这个朋友工作的地方,一家西餐厅。
送张晴离开律所后,闵江回到办公室,现在的他思绪乱成一团麻线,手里攥着一张残页,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和那家西餐厅的名字——简茉西餐厅,字迹娟秀。他拿起手机搜索餐厅地址,离这里有点距离,他没拿定主意,今晚要不要去。
渐入黄昏时分,玻璃外林立的写字楼反射着最后的日光。过了不知多久,杯子破碎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外传来,整个律所突然安静。闵江眨了眨眼睛,抬手抚平褶皱的衣角,便起身整理东西,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的人叫赵北川,跟闵江是一个团队的。
他走了进来,一把揽过闵江的肩头打招呼,闵江扯下了赵北川的胳膊,抬头冲赵北川假笑了一下,以示礼貌,别过头继续收拾东西。“要走?”
“对啊,下班了还不走,当公司守门神啊?”
赵北川哽了一下,也不忘制止闵江的动作:“先别急着走啊,你忘了,我们团队跟了很久的那个案子,今天胜诉了,王律师要请我们几个吃饭,等他们忙完一起走呗。”
没等闵江接话,赵北川继续输出:“心瑶妹妹,她可是律所的所花——之一,人家大美女请吃饭。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闵江“哦”了声,接着说:“是啊,你说的好有道理,所以,你们约在什么地方?”
“老地方,我们经常去的那家闽菜馆。”
闵江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并没有让赵北川发现。闽菜吃起来鲜香酸甜,味道醇厚,但对他一个外地人来说,着实有些吃不惯,更何况,他今晚另有打算。
闵江笑了笑:“你帮我跟心瑶解释解释,就说我今天实在脱不开身,下次我请客,给她赔罪。”
赵北川的表情有点为难,闵江知道应该是王心瑶让他来找自己的,但他今晚确实有事情。
“那好,记得下次你一定要请她吃饭,最好是单独。”
“好好好。”
正值晚高峰,城市华灯初上,宽阔的道路上挤满了私家车,时不时能听到刺耳的喇叭声。
某个十字路口,闵江停了车,手里拿着那张已然褶皱的纸,手指不停地摩挲着纸张边缘,心里想:会是他吗?闵江不喜欢看见希望后,再度失望,这种感觉很不好。
车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喇叭声,闵江回过神,继续驱车前进。夜空弯月悬挂,看不见星星。车流时汇聚时分流,终于驶出了主行道,沿江而行。
江上倒映着霓虹,水光粼粼。闵江摇下车窗,三月的晚风微凉,裹挟着鹭江海水的气息掠过窗前,吹得他清醒了一些。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简茉是一家意大利西餐厅,在悦林大厦68层,闵江从车库乘坐电梯直接到了68层。
“晚上好这位先生,请问您几位?有预约吗?”,一个身穿套裙的女士微笑迎客。
“一位,没有预约。”
女士侧身举手示意:“好的,请随我这边来。”
餐厅里的光线昏黄温暖,吊灯华贵复古,餐桌上铺着深蓝的亚麻桌布,高耸烛台放置在桌边,客人手里的银质餐具泛着光泽。偌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江景,沿窗的这边已经坐满了人,闵江往里挑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落座后,服务员熟练递上酒水单和菜单,以及一杯冰水。闵江点了一份单人牛肉套餐,套餐里还有意式餐包、薯条、菌菇浓汤、甜品等等,价值648元。
等餐的间隙,闵江打探了这里的每一位男性,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这儿并没有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模样,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没过多久,菜品一一端了过来,望着一桌子美食,闵江觉得收拾好心情,好好享用。毕竟这顿西餐也花了他不少钱,对于一个刚入社会没多久,工作一年出头,不花家里一分钱的大学生来说,这个数字确实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年他很少吃西餐,亦或是这家餐厅的味道确实可以,他吃得津津有味,心无旁骛地填饱自己的肚子。
就餐的一位男士正和一名容貌稚嫩的服务员交谈。这名员工大概是新人,面对对方的质问,他显然有点手足无措,说话也支支吾吾,不明所以。男士是个暴脾气,抬高了音量:“你耳朵是聋了吗?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你们这牛肉都有异味了,肯定变质了,给我们重新上一份,要新鲜的。”
男人的怒吼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闵江就是这时候抬头看过去的。周围有三四个服务员闻声赶过去,帮忙解围。其中一位开口说道:“好的,这位先生,您消消气,我们马上备餐,请等候片刻。”
“麻烦你们快点,不然我们只能给差评了。”
“好的先生,我现在就去。”
等平静下来后,闵江瞧见刚刚那个被凶的服务员在跟其他几位窃窃私语,他想也许是在吐槽这位情绪不稳定的客人,两个成年人带着个小朋友,点单人餐,分量不够,才会出此主意占点小便宜吧。
闵江低下了头,手机屏幕上弹出微信消息提醒,点开后是张晴的微信好友申请,闵江点了通过。
没过多久,张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闵律师,我跟孩子他爸谈论离婚的事,但他表现得很冷漠,压根闭口不谈。这周六他会来我这里看孩子,你看咱们要不要约个地方,我找个理由把他带到那儿,到时候您出面,有你在,会好有些。”
“好,你到时候找好地方,跟我说一声吧。”
“要不就律所楼下的那家咖啡厅吧,这样您也很方便。”
那份免费的牛肉上餐很快,端上来的人个子很高,身着板正的西装,背挺得笔直,佩戴的胸牌上写着“翟经理”的字样。他年纪看样子不大,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颌线很是锋利,是个典型的浓颜系帅哥。他的手腕处戴了一只表,修长的手指轻握着餐盘,骨节分明的双手上布满青筋,仔细一看,他的左手手背上还有一条伤疤。
“行,那我们就周六上午十一点在咖啡厅见,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闵江抬起眼眸,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那人手背的伤痕上。伤口早已愈合,褪成了银白色,突兀地烙在皮肤上。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
餐厅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然后是高脚杯坠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这是您的炭烤澳洲谷饲牛排,请用餐。我是本店的经理,如果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向我提出,我来为您解决。”他的嗓音很低沉,说话时喉结微微颤动。”
闵江几乎是在这位姓翟的经理开口的瞬间,下意识望向他的,随后,剧烈的心脏跳动让他的手失了力气,银质刀叉从指间脱落,清脆的声音震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人,闵江很熟悉。此时,这个人侧对着,他的侧颜,闵江也很熟悉。
由于激动,闵江猛地站了起来,一不留意碰掉了桌边的高脚杯,地上一片狼藉。服务员赶来收拾残局,清扫了玻璃渣子和地上的水,又换了只干净的杯子来。
大脑宕机的时间有些长,翟子闻走后,闵江还站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没有来得及挂断电话的手机被他紧握在手里。
“喂?闵律师,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喂——”
闵江终于想起那头的人,匆忙回复了没事,便挂断了电话,重新坐回位子上。现在,他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餐厅里的灯光没有很亮,掩盖了闵江一部分的心事。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翟子闻与客人交谈的场景,跟自己的失态相比,他的举止却大方得体。他心嘲这个人很冷漠,甚至——甚至曾经的男朋友出现在他身边,他都没好好地看一眼。
今天虽然是工作日,餐厅里客人依旧云集,闵江一直等到最后。期间有位服务员为他端上一杯饮料,告诉他:“这位先生,这杯饮料是翟经理让我给您的,他让我跟你说,他今天估计要十点多才会下班,如果你要是等着急了,可以先回去。”
闵江接过饮料:“替我谢谢你们经理,然后告诉他,下了班来找我。”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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