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闵江辗转了好几个城市,点不同地方的外卖,住不同地方的酒店,见不同的人,也见到了张永。
说来也巧,在合肥的那个案子,是一宗经济合同违约案,两家私企。事先进行了沟通,希望原告企业不要上诉,但跟闵江进行沟通的对方律师不是张永,但人家在开庭前出了点意外,便让张永给替上了。合同涉及的金额较大,也没有达成仲裁意见,当时闵江代表原告企业已经做出了明确的上诉决定。
闵江跟张永身处不同的利益方,法庭上剑拔弩张,没理也要说三分,被告方有严重的经济违约情况,造成了原告方经济损失,所以被告的胜诉希望很渺茫。不出意外,原告方胜诉了,被告企业将被列为失信名单,面临破产清算。
但脱掉律师袍,还是多年好友。闵江和张永的机票都是第二天晚上的,两人住在一个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张永手下不留情地拍门,吵醒了闵江。天色尚早,闵江真想打他一顿,但念在昨天他输了官司,饶他一回。
张永说要带闵江去明源码头玩,合肥实在不是个适合游玩的城市,他刷半天手机,找打了个宝藏打卡地,想拉上闵江一起去。
从酒店到明源码头要一个多小时的公交,闵江被晃得有点晕车,早晨在酒店吃的早餐在胃里翻云覆水,好在他出行必备薄荷味口香糖,硬生生给压下去了。
公交车在道路旁停车,闵江和张永下车,而面前是一条原始人行道,不到两米宽,不像是去码头的路。
“你导错地方了吧?”
“没有啊,你看。”张永把手机送到闵江眼前。
就是这里,闵江不可置信的往里走,路开始变得宽敞,但冷冷清清的,像无人踏足过的地方。早晨**点钟的阳光刚好,照在右侧的湖水中,水光潋滟,柳枝摇曳起舞,景色确实很美,闵江拍了张风景照。
走了有一段距离,看不见湖水了,两侧丛生的杂草快要到腰窝,四周只有张永一个人,实在太寂寥了。野猫流窜,藏在杂草中的浅水沟枝叶咯吱作响,闵江走得不是很自信,渐渐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看着像他很冷。
“你干啥嘞?”张永蹦出一句河南话。
闵江绷着脸说:“没事。”
“你很冷吗?我觉得不冷啊,走久了还热嘞。”
闵江抿着嘴摇摇头。
张永停下脚步:“我靠,兄弟,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图谋不轨吧?”
闵江淡淡看了他一眼,“昂”了声,又低下头。
张永一脸不可置信,吓得连退了几步,解释道:“闵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gay,哥们纯大直男,只喜欢女的,你脑子想啥呢,我把你当兄弟,你拿我当啥呢?”说完,他又补了句:“虽然吧,你长的确实挺好看的,但天地可鉴,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闵江甩了个白眼给他:“滚去一边去“,他轻声说:“我怕你要我命,我昨天刚赢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存心报复?”
张永忽地瞪直了双眼,疯狂摇头:“我生性纯良,宅心仁厚,人格健全,价值观端正,严格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样一个我,怎么可能害你命,你仔细想想,这合理吗?你对兄弟的怀疑合理吗?这真的对吗?”
“哇,你一大清早把我叫醒,就为了坐一个多小时公交,来这个偏僻到连鸟都不来的地方……散步?这就合理了?”
“不不不,有人的,至少以前有不少人来过,拍了照片,码头有一座红色灯塔。”张永解释道。
闵江还是不放心,问:“你确定你导的对方是对的吗?”
“千真万确,你看!左前方,那是不是灯塔。”张永指向隐在树林中的灯塔尖端。
闵江点了点头,早知道不跟着他乱跑了,还要走那么远,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路上无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着。
“我这个月月末,有个案子在郑州,要回去一趟,顺便去医院一趟吧。”闵江说。
张永算了一下时间,说:“可以啊,我定凌晨的航班,探望完再赶回去,先这样吧,到那天再联系。”
“好,我提前把具体时间发给你。”
距离红色灯塔越来越近,远处江面上依稀有几搜轮船的影子。一条货轮从狭隘的码头驶过,一声短促的汽笛声响彻,林子里的鸟乍然盘旋天空,绕圈飞翔。
走到灯塔底下,闵江接过张永的手机,给他拍了张和灯塔的合影,就罢工坐在岸边休息。
返回的时候,听张永的话,没有走原路,码头是U字型,他们从右侧返程。可左侧连接大道上高架桥,右侧不知为何就走到了桥底。他们试着导航回到大路上,过程中发生了分歧,张永坚信自己是对的,拉着闵江一起迷了路。吓得闵江赶紧钳制住张永,跟着自己走,终于把人安全带到了大道上,打车去了最近的地铁口。
真是心惊胆战的一上午,闵江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跟张永出行,剥夺他当导游的资格。
出发去郑州的前一天晚上,闵江正好去悦林大厦附近办事,跟翟子闻约在楼下的一家兰州拉面馆吃个晚饭,他提着电脑进门时,一眼瞥见在角落里的翟子闻,他冲他笑了笑。
比饭点要早,拉面馆几乎没人,他们点了两碗牛肉拉面,等餐的间隙,闵江满怀期待地问:“有假期吗?”
“有,一号二号两天。”
“我明天早上八点左右到郑州的飞机,开完庭就放假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翟子闻不答反笑,挑了挑眉说:“你想我有什么安排?”
闵江抬手撑起下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和张永一号上午去医院探望周衡,周叔最近病了,回去看看他,顺便回家住几天。”
翟子闻眼底的温柔转瞬消失,划过一抹复杂的悲凉与愧疚,但他迅速低了头,没让闵江察觉到。再次抬头时,眼神依旧是柔情似水,他说:“子青说要来找我,没办法陪你回去了……”
闵江放下手碰了碰手机,他突然想起翟子青发给她哥哥的微信,扯了扯嘴巴似笑非笑地说:“那好吧,你好好陪陪她,记得和我保持联系。”
“一定,我等你电话。”
闵江轻轻点了一下头。
老板娘端来拉面,闵江道了声谢。
翟子闻拿起筷子,把碗里浮在上层的几片牛肉夹到闵江碗里,闵江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头先吃了牛肉,毕竟他免疫力低,要多补补。
闵江其实一点都不饿,他中午跟客户一起吃的饭,想着下午要跟翟子闻见面,心情大好,一不小心吃多了。而且他并不是很喜欢,但他知道翟子闻经常会来,一份十块,还能免费加面,很实惠。所以,他吃到一半就放了筷子。
“不吃了?”
“不想吃了。”
闵江停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不知不觉又抬手撑住脑袋,眼神眷恋沉迷,含情脉脉。
“我发给你的那张灯塔照你还记得吗?”
翟子闻对上闵江的视线:“记得啊,怎么了?”
闵江说:“那天我们去的那个地方简直了,连个人都没有,显得我们两像个傻子。而且你知道吗?我们迷路了,想想都可怕。”
翟子闻动作停顿,他想了想说:“别怕,以后你遇到危险,哪怕是很小的危险,比如出门忘记带手机,在偏僻的地方打不到车,和其他人起了争执,要立刻告诉我,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去救你。”
闵江突然向前倾了倾身子,手还撑着下巴,他扬起头盯着翟子闻,一本正经地说:“忘记带手机我怎么立刻联系你啊?再说了,不带手机我能出门走很远吗?现代社会,不带手机,那寸步难行好吧。”
翟子闻被闵江的动作逗笑了,他现在这样真的好像在求吻。
“你笑什么?”闵江坐直身子。
“没笑什么。”
“你今天心情很好。”
“嗯,很好。”
闵江这段时间为了工作来回奔波的疲惫感一扫而空,面带微笑地看着翟子闻把他剩下的那半碗牛肉拉面吃进胃里。
从拉面馆出来,闵江特意把翟子闻送到楼上,他们在餐厅门口道了别,闵江赶回去收拾行李,短暂的相聚到此结束。
厦门到新郑的航班飞两个多小时,闵江中午十一点就出了机场,盛澜叫了家里司机去接他。
“小江,先回家一趟吧,你妈妈在家等着你。”
“来不及了,先去法院。”闵江跟客户约在法院两点半见。
这次是一家医药公司纠纷案件,中途休庭,进行调解,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才顺利结束。一场下来,闵江感觉嗓子快要冒烟了,口干舌燥。
走出法院,闵江上了车,王叔一下午都没有离开,等着把少爷安全送回家。
黑色越野车奔驰在城市道路上,拐到小区东门的那条街,闵江透过车窗仰头往天上看,夕阳正西下,橘红色染了半边天。他摇下车窗,一股风涌进,一缕微弱光线移到车窗内,在顶端形成刺眼的光芒,闵江眨了眨眼睛。
长长的街道上,一棵棵悬铃木掠过眼前,人行道上一道人影吸引了闵江的注意。
他头发花白,佝偻着身躯,清瘦得似乎只剩骨架,穿着一身大号的衣装,显得空荡荡的,胸前窝了一层褶皱。
他右脚走路有点坡,磕磕绊绊地穿梭在人群中。
闵江感觉这个人好熟悉,他想看清这人的长相,但他一直低着头。闵江在脑子里回想了许久,还是没能搜索出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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