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窝在沙发上看手机,屏幕上是十分钟前发给宋渝的消息,问他在哪儿,可是宋渝没有回复,他熄掉手机,心里没来由地觉出一阵心慌。
包厢内乱成一片,可以说是群魔乱舞,有两个体育生喝得东倒西歪,互相撞到还在对着对方傻笑,幸好被庄清栩一把拉住,才没让他们脑袋着地。
“我出去找他们。”江棠坐不住了,打了电话也没有回应,心里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要不直接就散了吧,我看他们都醉得差不多了。”庄清栩看到他们瘫成一团,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点应该也叫不到车,我和林培把他们几个弄回学校宿舍,你们先把东西带上去找他们两个吧,省得待会还要再上来一趟。”赵述山和林培一人拉着两个醉鬼,推推搡搡走了出去。
江棠和庄清栩拿上书包和剩下的零食蛋糕也走了。
这家KTV是旧楼房改造的,内部设计不仅随意还千奇百怪,宋渝拉着赵述川绕了几圈回到包厢,却扑了个空。他立马就退了出来,拉着赵述川继续往上跑,直接冲上了天台。
天台的门没有锁,他们转身用后背死死顶住铁门,晚风袭来把宽松的校服吹得簌簌抖动,两人不住地喘着气,心跳如鼓声敲在耳膜。
门外三人轮番用身体冲撞,一次比一次重的“咚咚”声从门缝里渗出来,赵述川颤抖着,这几年的安逸让他忘记了曾经的恐惧,此刻那些已经被他强迫遗忘的画面又涌现在脑海中。
泪水不知不觉就从眼眶中倾泻而出,赵述川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宋渝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怕。”
门被彻底撞开,宋渝把赵述川拉到自己身后,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手机,快速地说:“给江棠打电话。”
肌肉男和斜刘海冲了上来,贼眉鼠眼退在一旁,想要绕过去抓赵述川。宋渝时刻注意着旁边的动静,还要对付眼前的两个人,肌肉男一个拳头过来,宋渝猛地矮身,一记扫腿踢了回去,但他反应很快,后撤了半步。
斜刘海拳头朝着宋渝的太阳穴过来,宋渝不断后退,后背抵上了天台的栏杆,年久失修的栏杆晃动了起来,惊得宋渝晃了下神,肌肉男趁机扑过来抱住他的腰,斜刘海一拳打在宋渝脸颊,他眼前一黑,嘴里泛起血腥味。
那边贼眉鼠眼和赵述川扭打在一起,手机接通了但被摔在一边,而斜刘海和肌肉男已经把宋渝按倒在地上。
“赵述川,你敢再动一下,我们就把你朋友推下楼。”其实他们也只是恐吓赵述川,可是在这种时候,赵述川没办法去思考真假。
“不要。”
赵述川想往宋渝那边跑,却被贼眉鼠眼拦住,肚子挨了几圈,疼得他蜷缩起来,冷汗顺着鬓角滚下。
贼眉鼠眼猥琐地拍拍赵述川的脸,说:“跑去哪?怎么过了几年反倒不长记性了?现在不也乖乖趴在地上哭吗?”
“赵述川啊赵述川,你还是这么没用。”
“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宋渝被压在地上,还在用力挣扎着。
“为什么不呢?赵述川这种变态也配活得像个人?”他一边笑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眼珠子一边滴溜溜地转,目光扫过赵述川的脸,又看回宋渝,继续说道:“我们这种人过得像阴沟里的老鼠,谁都嫌我们晦气,凭什么赵述川能享受美好的校园生活?”
“我们就是喜欢看他受屈辱的样子,就是想看他跪在地上哭。”
宋渝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闭了闭眼睛说道:“你也就配过这种生活。”
贼眉鼠眼有点恼羞成怒,转而又笑了起来,一把抓过赵述川的头发,把他扯了起来。
“你自个儿乖乖把裤子脱掉,不然你就等着在楼下看到你朋友的尸体。”
宋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人可以无耻成这样,充满恶意到没有底线,这是他过去所不曾接触过的。
“不可以!”
斜刘海把宋渝扯起来,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绞痛在腹部漫开,宋渝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弓了弓背。
“别打,我脱。”赵述川咬了咬后槽牙,看向宋渝,宋渝眼神微动,几不可查地朝赵述川摇了摇头。
赵述川喉结动了动,嘴里喃喃道:“我脱我脱”,手伸向裤子的松紧绳,贼眉鼠眼得意洋洋地看向宋渝,赵述川握紧拳头,朝他的眼睛打去,贼眉鼠眼没想到这种时候赵述川还会反抗,捂住眼睛感觉自己头昏脑涨的。
另外两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宋渝趁机挣脱,给了斜刘海一拳,又踢了肌肉男一脚,拉着赵述川就要跑。
肌肉男反应极快,站稳之后就猛地扑向宋渝,就在这时,江棠推开天台的铁门冲了过来,一把拉过宋渝护到身后,抬腿一脚踢开肌肉男。
赵述山红着眼睛,拳头挥向另外两人,林培也紧跟其后,庄清栩扶住了脱力的赵述川,紧接着警笛声炸响,震在了所有人的耳旁。
江棠手机里的通话录音以及天台的监控成了有力的证据,那三人本来就有偷鸡摸狗的行为,再加上今晚的所作所为,警察告诉他们数罪并罚,那三个人可以被判好几年。
在那之后,赵述川请了一周的假,谁去找他他都不见,而宋渝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着,出神地想着什么,他很少直面**裸的恶意,他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变成一个人的原罪,即便喜欢的是同性,又有什么错呢?
江棠感觉得到宋渝的不对劲,这天下了晚自习之后,他问宋渝要不要去走走。宋渝觉得这几天内心一直绷着一根弦,去走走可能会让自己放松下来,便点头答应了。
今晚的月色很清淡,盛在宋渝眼中,倒让他平常温和的气质显出几分清冷。
“还在想小柔那件事吗?”
宋渝惊叹于江棠的敏锐,总是能看穿他的心事,他顿了一下,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看起来是那么皎洁无暇,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跟江棠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会有无理由的‘恶’,这比暴力更让我感到害怕。”
江棠清楚,以宋渝的性格肯定会纠结这些问题,因为这太超乎他以往的认知逻辑了。
他轻声道:“宋渝,你害怕的不是‘恶’本身,而是它无法被‘理解’。”
江棠揉了揉宋渝的头发,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想这么做了,果然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柔软。
宋渝怔愣地看着他,江棠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恶不需要理由,善也同样不需要,就像你不会去解释光为什么能照亮黑暗。”
“你只是走进了理性的死胡同,你不需要去明白它,只需要知道如何去应对它。”
像是突然被钥匙打开了内心的枷锁,宋渝在理性和感性上都找到了支点,他整个人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压在心头的沉闷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嗯”了一声轻轻点了一下头,“去小卖部买个绿豆沙冰好不好,我突然想吃点甜的。”宋渝眉头舒展,笑起来也比前几日柔和了许多,他说:“我请你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棠搂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其实男生勾肩搭背也没什么,赵述山也经常和别人搭肩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渝总觉得江棠最近有意无意增加了两人之间的触碰,可是江棠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的坦荡,他只能归咎于自己想多了或者太敏感了。
赵述川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已经是一周后了,二班教室的窗外,这回站的不止有赵述山,还有个赵述川,他往宋渝桌上丢了一把形状可爱的糖果,像一个个精致的小粽子。
“这是小柔跟妈妈学做的松子糖,小渝快尝尝看。”赵述山趴在窗台,对着宋渝露出自己的大白牙。
宋渝垂下眼睛看了看糖,再抬眼时里面荡漾着薄薄的光,看向赵述川说:“谢谢。”
赵述川脸上倏忽覆上一层薄红,眼睛瞥开,手掌攥拳抵住嘴唇,假装咳嗽,对着赵述山咕哝道:“你话真多。”
庄清栩刚从厕所回来,远远就看到宋渝桌上的一堆糖,立马冲过来据为己有。
“宋渝,你的桃花运为什么那么好!”一边愤愤不平地往嘴里塞糖,一边还在喋喋不休。
赵述川满头黑线,对着庄清栩怼道:“担心被噎死。”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庄清栩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他吃醋了?还是吃炸药了?”
程家淳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看了看宋渝,若有所思地问庄清栩要了两颗糖,一颗给了严圆,说:“让我们尝尝爱情的滋味。”
庄清栩看着前面两个人,头脑浮现一堆爱恨情仇,还没等他给宋渝描绘出来,就被江棠一掌拍散。
他含恨看着江棠,嘴里嚷嚷道:“我不会给你一颗糖,一颗都别想。”
江棠也不看他,手指敲了敲宋渝的肩膀,摊开手心,宋渝无奈地看着两人像幼稚的小学鸡一样,往他手心放了颗糖。
许圳拿着数学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宋渝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你下次再考这个分数,我就让你后悔。”
庄清栩生无可恋地的把糖收了起来,叹着气摊开惨不忍睹的试卷,开始了备受折磨的数学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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