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元旦，就等于接近期末，也就意味着高三生涯即将走完一半。
一中元旦这天会放一天假，前一天会举行元旦晚会，不过这些都只针对高一高二，高三不放假，不参与表演，不过学校也是仁慈的，特许高三年级可以观看表演。
高三学子们此时可没有心情去关心元旦晚会如何，就连庄清栩也没空跑去礼堂看彩排，年级主任放话这次的月考要出最难的题目，提前演练一下期末的全市统考。
一中虽然注重劳逸结合，但面子也是要挣的，作为市重点中学，外边其实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校领导也不是没有压力的。
整个高三级都笼罩在月末考试的阴影里，天气虽冷，但是早起学习的人并不在少数，五点多六点的教室还没通电，就已经被小台灯照亮，每个人都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从早学到晚。
走廊上打闹的身影变少了，去老师办公室的人更多了，年级主任看着高三的学习氛围，对自己的这一做法深感骄傲，觉得自己能带出史上最好的一届。
宋渝倒是没有被影响节奏，依然按照自己平常的学习规划执行，该吃吃该睡睡，让庄清栩好生羡慕。
“救救我吧渝，我要die了。”庄清栩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把数学卷扔到宋渝桌上，挂在他身上半死不活地说：“这道题答案就写了‘显然成立’，这显然对我一点也不显然啊！”
宋渝拿过卷子，看了一眼题目，是导数的压轴题，要求证一个不等式。
他的笔尖在“显然”二字上点了点，说：“这道题不是在考你计算，它希望你构造。”
宋渝掏出一张草稿纸，随手写下：令f(x)＝x-1-lnx，接着说：“求导，找最小值点。”
庄清栩突然瞪大了眼睛，说：“停，我想通了，我的渝，你太厉害了！”
他扯过草稿纸，在宋渝的思路下面继续写，这边庄清栩刚撤，另一边严圆就转过来问宋渝另一道题，在后面的江棠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也想找一道题来问。
不过他没等到这个机会，社团换届就在这几天，他三天两头要往社团活动中心跑，开会面试挑选候选人，根本没时间和宋渝多说几句话。
元旦晚会的前两天，是高三级的月考，宋渝期中考试的时候生病了，没有发挥得很好，这次考试在难度上又是一次提升，从G市回来后他也紧锣密鼓地投入学习，但不免还是被大家带动着，内心也略微紧张。
年级主任说出最难的试卷确实不是在吓唬他们，语文科目可能没那么明显，到了下午考数学的时候，连第一考场的学生都眉头紧锁，考完之后唉声叹气。
“我觉得我要完了。”庄清栩如丧考妣，趴在桌子上一蹶不振。
“有那么夸张吗？”赵述山不理解，对他来说难不难都一样，反正考不了高分，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你要想，期末要是也是这种难度的题目，你会被你妈妈报六个科目的补习班！”
赵述山瞳孔地震，立马把庄清栩的嘴捂住：“你这个乌鸦嘴，你不要乱说！”
赵述川像鬼魂一样飘到了第一考场，面色跟庄清栩如出一辙，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完了。”
赵述山这边摇庄清栩，那边摇赵述川，嘴里大喊：“你们给我振作点啊！”
只换来两人幽怨地说：“真羡慕你的心理状态。”
宋渝和江棠一人扶着一个丧失灵魂的人前往食堂，赵述山在后面默默跟着，心里也开始自我怀疑了。
考试考完也就过了，庄清栩又恢复了生龙活虎，只要成绩还没出来，他就是好汉一条。
许圳在讲台说着今晚的元旦晚会：“下午会早下课，记得提前去吃饭，晚会七点开始，六点半就要进场坐好，到时候我要点名，你们别想着早退。”
庄清栩躲在书堆后面玩手机，看着群聊里面发的晚会节目名单。
“学弟学妹们真有搞头，居然有人跳《trouble maker》。”
“你也可以上去跳个《good time》。”程家淳后背靠上庄清栩的桌子，拿书掩住嘴巴，悄声地说：“绝对会风靡一中，成为一中的舞王。”
庄清栩拿过笔戳了戳程家淳的背，说：“坐直，不要害我待会被老许骂。”
宋渝还在思考着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那时候他思路刚有点眉目，就被考试结束铃声打断了。
庄清栩下巴靠在他肩膀，看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天气冷了之后，宋渝穿得多，庄清栩时常觉得靠在他身上就像是抱着一团软绵绵的小宠物，暖和又舒服，即使会受到后面江棠的暴打，他也舍不得放手。
此刻江棠正在开会确定社团干部最后的人选，人不在班里，因此庄清栩越发的放肆。也就宋渝思考问题时会自动开启屏蔽功能，不受任何干扰，不然他也会被庄清栩烦死。
“庄清栩！坐直，自习课就好好自习，别打扰其他人。”许圳刚说完元旦晚会的事，就看到庄清栩屁股越坐越歪，他拿出准备批改的试卷放在讲台，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能考出几个歪瓜裂枣。”
“冤枉啊老师，我只是在请教宋渝题目而已。”
“哦？那是哪道题？你上来给大家讲讲。”
“不敢不敢，教书育人是老师的工作，我怎么能跟您抢饭碗呢？”
许圳“呵”的冷笑一声，说：“就会贫嘴，赶紧学习，不要影响别人。”
庄清栩默默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挪回自己的位置，打开一本外皮包着五三，实际是科幻小说的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元旦晚会在礼堂举行，放学铃声一敲响，高一高二教学楼立马涌出人群，熙熙攘攘地挤向了礼堂。
庄清栩搭着宋渝的肩膀，拉着他站在走廊等另外三人，看着那些抱着礼服奔跑的学生，庄清栩感叹：“年轻真好啊。”
“你也就比他们大了一两岁。”宋渝无奈地笑了笑。
江棠远远就看到庄清栩对着宋渝勾肩搭背，大步走过来扯开他的手，连带着宋渝都踉跄了一下，被江棠顺手扶住了手臂。宋渝一惊，回头看到是江棠，未语先笑。
“社团的事忙完了吗？”
“忙完了，以后就轻松了。”
庄清栩咬牙切齿，想要往他们中间挤，但他俩之中好像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容不得第三人进入。
江棠和宋渝确实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自从平安夜那天谈话之后，两人都陷入了忙碌之中，聊最多的就是题目的解法，此刻站在一起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可以聊上几天几夜。
赵述川是最晚到的，看到他们交谈甚欢，心中总是有忍不住的妒意，但面对宋渝的时候，又把所有的念头都压了下去。
一中的礼堂座位分布呈阶梯状，高三级被安排在了最上面一层，也是方便他们先走。虽然许圳说过不许早退，但其实走了也不会怎样，对于高三级来说，有时间他们宁愿多睡一点觉或多做几道题。
好在元旦晚会有看头的节目都排在前头，不至于让大家刚进场就想溜走。
一中好的地方就是领导不爱各种致辞，不会在节目开始前还占用大把时间宣泄感情，晚会在主持人宣布开始之后就是节目表演。
不会出错的节目是歌曲，大合唱带动大家轻轻哼唱，而能点燃全场气氛的，永远都是舞蹈。
带着挑衅意味的口哨声前奏响起，穿透整个礼堂，台下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尖叫与口哨声。
全场的灯光都熄灭了，一束冷光打在舞台中央，宋渝没听过这首歌，也不知道大家在欢呼什么，眼睛带着好奇追随着那两个舞者。
本来以为是一男一女跳舞，看清之后才发觉，那是两个男生，只不过前面跳女位的男生，穿的是JK裙。
宋渝看着他们的身体若即若离，看着他们扶腰相贴，完成一个个充满张力的亲密动作，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和江棠肌肤相触碰的感觉。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他们的每一次触碰都像在宋渝心里投下一颗石子。
音乐在最**处戛然而止，画面定格在穿裙子的男生手指轻佻地勾着男伴的下巴，他们谢幕后快步走下台，只留下一个沸腾的现场，和一个心神不宁的宋渝。
灯光再次暗了下来，过了几秒仍旧没有亮起，在黑暗之中，宋渝感觉自己的手被触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
“要不要先走？”江棠低沉的嗓音在宋渝耳边响起，他明知道宋渝的弱点在哪，但他偏要那么做，他知道此刻宋渝内心有很大的触动，他不想放过，只想加深一点，让宋渝的内心都动荡起来。
宋渝明显感觉到心跳的失常，他不想待在这种黑暗暧昧的环境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点完才想到江棠可能看不到，但没等他出声，江棠就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出了礼堂。
屋外的冷风吹散了他脸上的热意，外边是呼啸的风声，里边是热闹的欢呼声，他被夹在两个世界的中间，哪个都不属于。所有的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只有眼前人抓着自己手腕上的温度，才让他觉得真实。
“宋渝。”
江棠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猛地缩回了手，手腕那块残留的体温深刻地烫在他心中。
“回去吧。”他逃避似的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走了。
江棠看着他落荒而逃地背影，心想：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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