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学期,在我父亲的强烈要求下,严重偏科的我不得已选了全理。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逼我做出这样的选择,分明以我们的家境,我本可以选择自己擅长的科目。
可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他偏偏不能让我称心如意。
刚开学那一会儿,我得到消息,父亲给我添了个弟弟。
对此,我早已麻木。
奶奶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悦,她握住我的手轻抚:“十一是这个世界上最乖的小孩,奶奶希望我们十一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那个时候的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我记起来了——那时候的我说:“奶奶,有你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很开心。”
/
我至今都还记得奶奶走的那个雨天。
那个时候的我还在学校上课,准备即将到来的第一次月考。
直到葛老师将我叫到办公室,告诉了我这个噩耗。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冰冷的声音,我整个人犹如被抽走了灵魂,站在办公室里好一阵都没有缓过来。
即便所有消息都在向我确认奶奶走了的事实,但我依旧不敢相信。
分明……早上都还好好的。
分明在早上,她还叮嘱我不要喝冰的牛奶。
分明早上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
我不记得那些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我只记得,那段时间连续下了一周的雨。
雨很大。
我拖着疲惫麻木的身躯茫然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凛冽的风裹挟着雨滴,灌入我宽大的校服外袍。
雨很冷,无情地拍打在我的面容上。
心也很冷。
我觉得自己大抵真的是病了。
我抬手揩去眼角的泪水,几近粗暴地揉了揉被雨水打湿的眼皮。
头顶的雨水突然与世隔绝,我一顿,缓缓放下揉眼睛的手。
抬头看,阴沉的雨天被一把黑色大伞划分为半边。
是陈厌生。
他抬手递给我一包纸巾,我颤抖着双手接下,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
“陈厌生,我奶奶走了。”
我抬起头,有雨水顺着额头滑落进眼眶,刺得我双眼一痛。
直到痛的双眼通红,我才喘息着开口:“……我只有一个人了。”
陈厌生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陈厌生微红的眼眶、以及额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他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汹涌的情绪,片刻后,他开口问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有些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点点头。
紧接着,一股强势的温热袭来。
陈厌生抬手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力度之大几乎要将我融入他的血肉。
我瞬间僵住。
肩上传来一阵轻柔的触碰,他温热湿润的呼吸喷薄在我的颈间。
他将我死死嵌入怀中,我感受着这陌生的温度,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廓边颤抖:“你不是一个人。”
他说着,将下巴埋在我的肩窝,声音有些沙哑:“你还有我。”
似乎是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我猛转过身去,反抱住了他的腰。
我感觉到身前的人有一瞬间的僵滞。
巨大的黑色雨伞从他手中脱落,细密的雨斜织着扑朔在我脸上,有如我此刻纷繁的思绪。
“……我的童年是以我奶奶为名的,她走了,我的童年也结束了。”
泪水不争气地流出,又被他胸膛前的校服衣料吸干。
陈厌生任凭我抱着他泣不成声,良久,他才轻轻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开。
“生离死别是人生必修课,夏同学,你要学会接受。”
他微微俯下身,抬手地为我擦拭眼角的泪痕。
我抬眼,刚刚被擦拭干净的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不要叫我夏同学。”
“叫我十一吧,陈厌生。”
“好,十一。”
“十一,人活于世,总是要面对离别的。不要害怕离别,我们能做的,是珍惜离别前的日子。”
“再者,一个阶段的结束,往往预示着一个新的阶段的开始。你早该迎接属于你的青春了,不是吗?”
听着他低沉似轻哄的语气,我忍着鼻尖的酸涩,低头重新将脑袋埋进他怀中。
“再让我抱一会儿吧,陈厌生。”
从小到大,除了奶奶,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抱过我了。
陈厌生是对的,从那天起,我迎来了属于我的、以他为名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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