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时瑶一大早就来学校了，一坐下就看见同桌双手合十在祈祷着什么：“你在干嘛？”
陈暖：“今天出月考成绩，我希望好点。”
“那么快？”
就周末两天就把成绩算出来了？
章时瑶：“那什么时候说？”
“马上了吧，班长都不在。”
章时瑶扭头去看，发现平常比她早来的人确实不在。
“他干嘛去了？”
“应该是去帮老师拿试卷。”陈暖说。
顾怀舟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上第一节课了，怀里真的抱着一沓试卷。
“成绩去哪里看？”章时瑶问同桌。
“光荣榜可以看，其次就是班主任手里也有一份。”
这节不是班主任的课，而是爱穿黄格子衫数学老师的课。
章时瑶来这里一个多月，基本上看见这位老师都是身穿黄格子衫。
她怀疑数学老师衣柜里面全是格子衫。
数学老师叫黄昌华，一般学生们都喊他黄老。
他才三十多岁，把他喊老了好几十岁，他也不介意，还觉得这种对他数学能力的肯定。
他数学教的确实好，也很负责，去问他问题，黄老讲完后还得出一道同类型的题，看是不是真的会了。
黄老一进门就笑得很开心，那这么说他们考得应该不差。
因为上次考完那个数学卷后被他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黄老笑着说：“同学们，这次你们考得很好，班级平均分第一，那道几何题其实是有点超标的，全年级只有七个人拿满分，我们班就占了仨！”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小声的惊呼。
是那道几何题？
章时瑶下意识转头看向顾怀舟，发现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各自移开。
黄老笑呵呵地拍了拍讲台，喊着名字将试卷发下去。
试卷是按成绩从低到高排的，班里最低分都有110，陈暖在剩七八个人的时候喊到她，拿到试卷一看，136。
“苏燕禾，143。”
这是倒数第三个人，章时瑶还没有被喊到。
教室里只剩下两份试卷——
她和顾怀舟。
这是她第一次和顾怀舟较量成绩，以往在考场上，她总是遥遥领先，从未遇到过能让她如此紧张又兴奋的对手。
她要强，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第一次碰到实力相当的对手，那股从心底窜上来的战栗让她着迷。
她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这种势均力敌的较量，喜欢这种悬而未决的期待。
输了那就下次赢回来。
章时瑶如坐针毡，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心跳越来越快。
“顾怀舟，148。”
还没有喊到她。
她呼吸微滞，侧眸看向顾怀舟，站起身上去拿试卷。
他神色平静地起身，走向讲台，背影修长而挺拔。
黄老手里还剩一份试卷。
“这是全校唯一一张满分试卷，”他说，“在我们班。”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章时瑶，”黄老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亮，“150。”
而现在，她赢了。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卧槽！满分！”
“居然考过了班长！”
“牛啊，学霸啊！”
这种刺激感让章时瑶还没来得及反应，被陈暖暗暗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猛地站起身，在全班注视下走向讲台。接过试卷时，黄老冲她眨眨眼：“不错。”
“谢谢老师。”她轻声说，触到试卷的瞬间，她感觉自己指尖都在颤抖。
回到座位时，陈暖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同桌，让我看看你的满分试卷。”
章时瑶将试卷递过去。
陈暖边看边摇头：“天才数学少女竟是我同桌。”
“……”
黄老等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这次考得可以，但是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一下课陈暖就拉着章时瑶往外冲，光荣榜在一楼，前面已经占满了不少了，两个人好不容易挤进去。
章时瑶倒着看，迅速地扫着榜单，直到在榜首看到一个熟悉名字——
章时瑶，723，年级第一。
她往下看，和她名字挨着的是——
顾怀舟，719，年级第二。
两人之间仅差四分。
第三名刚好擦线进七百，第四她也不认识。章时瑶视线再往下找熟悉的名字，第五是苏燕禾，683。
陈暖排在第七，680。
林钦排到了第十四，675。
榜单前面的分数基本都咬得很死，相差不了几分。
章时瑶盯着榜单，一时间有些恍惚。
“天啊！瑶瑶你是年级第一！”陈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摇晃。
她真的‘反买别墅靠海’了。
周围瞬间投来无数道惊讶的目光，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这第一谁啊？”
“那个新来转进一班的转校生。”
“她居然考过顾怀舟了？ ”
“这么厉害。”
“……”
章时瑶抿了抿唇，视线不自觉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她附近不远处，顾怀舟正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望着榜单。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章时瑶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欣赏，有期待，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走吧。”章时瑶拉了拉陈暖的袖子，突然不想在这里多待。
“好。”
—
林钦看到排名第一时间先揉了揉眼，吃惊道：“顾怀舟你居然是第二了。”
“嗯。”顾怀舟的声音依旧平静，“她很厉害。”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骨子里不服输。
林钦扭头看他，想在他脸上找到吃瘪的样子：“你第一没了不难受？”
顾怀舟：“尽力就行。”
林钦对他竖大拇指：“豁达。”
顾怀舟并未理会他，只是眼神一直看着人群中。
林钦并没有注意他，“哎呀，我怎么掉十四去了，上次考我还排在第十呢。”
“你想知道？”
“想。”
“那你多补点脑子。”
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林钦在原地想排十四和补脑有什么关系。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顾怀舟骂自己没脑！
看着越走越远在他眼里某人装x的背影，追上去喊道：“顾怀舟！你给老子站在原地等着！”
—
章时瑶因为考过顾怀舟接受一天目光的洗礼，她好像突然之间在年级里出名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章时瑶被陈巧玲留下来了。
教室里面的人走空了，就剩下她和顾怀舟。
陈巧玲对着她说：“我记得你粉笔字好看对吧。”
“会写一点。”
“今天出成绩了，能麻烦你们两个写一下公告栏吗？”
章时瑶第一次写，并不清楚：“怎么写？”
“班长会，你让他教你。”
陈巧玲嘱咐一些事情，将要写的板书放下就走了。
“你数学几何题做对了吗？”班主任走后，章时瑶好奇两个人的两分差在哪里，忍不住问。
顾怀舟抬眼看她，唇角微扬：“做对了，用的辅助线。。”
“那你哪里错了？”
“步骤写少一个公式，被扣了两分。”
往常来说这种公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给分，但这次的月考改卷很严，也扣细节。
顾怀舟细节没到位，被扣也正常。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走到这一层的公告栏。
公告栏上面还是她刚入学看见写的非常好看的粉笔字。
顾怀舟拿起板擦，将字擦掉。
章时瑶问：“我该干嘛？”
顾怀舟停下动作，转头看她：“会写楷书吗？”
章时瑶点点头：“之前练过一段时间 。”
“那你写左边这半块。”他递给她一根粉笔，“我写右边这半块。”
“写什么？”
顾怀舟将该写的内容撕成两半，给了她一半。
章时瑶定睛一看，这个公告栏就相当于一个考试总结，上面写着各科最高分之类的事情。
章时瑶抬手写下第一个字，写到一半时，她偷偷瞥了眼顾怀舟写到哪里了。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粉笔，手腕悬空，每一笔都干净利落。
他的字也好看，关键是顾怀舟写出来字——
就是她入学夸奖好看的字。
“开学的公告栏是你写的字？”她问。
“是我。”
“你练过吗？”章时瑶问，那个字不像没练过可以写出来的。
“嗯，练过，”顾怀舟说，“我爸是教授，之前特地让我学的。”
那怪不得。
她由衷感叹道： “你写的很好看。”
“你写的字也很好看。”
章时瑶胡乱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并肩写着，夕阳透过走廊斜斜地照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黑板上有两种风格的字，章时瑶的字清秀工整，顾怀舟对字苍劲有力，明明风格迥异，却意外地和谐。
写完后，顾怀舟把剩余的粉笔收起来：“走吧。”
“哦，好。”
晚上洗完作业后，章时瑶洗澡时总觉得不应该。
数学能考148，甚至还有因为细节扣了两分，算一个伪满分，真的不会坐标系吗？
洗完后，她打开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Sairam：同桌，如果我说我不会坐标系你会怎么想？
陈暖：？
Sairam：我会辅助线，不会坐标系。
陈暖：？？
陈暖：你这次不是满分吗？
Sairam：假如我这次没满分，你相信吗？
陈暖躲在被子里看着幽幽发光的手机。
信？
怎么可能相信。
她都会，满分的怎么可能不会。
这在她眼里就好比问会乘法口诀的人会不会加减。
陈暖刚想打不信，但是想到时瑶那么问她，说不定是找赞同感。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假话，时瑶也能看出来吧。
时瑶那么聪明总不会傻傻被骗吧。
她相信章时瑶能认出来这个假。
陈暖刚想长篇大论说一通，宿舍走廊有人通风报信说宿管要查寝，赶紧把手机藏好。
于是她飞快简单回到：我相信你。
就把手机贴在自己的床板和墙的缝隙里，拿床垫和被子遮好。
章时瑶看到这个回答思考了一下，我相信你。
如果说自己满分陈暖都相信她不会画坐标系，那说明顾怀舟还真有不会坐标系的可能性。
所以他不会画坐标系是真的，但还是用辅助线都写出来了？
那他之前要用坐标系解答的题怎么写出来的？
章时瑶盯着手机屏幕出神，顾怀舟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一个是无所不能的年级第一，一个是坦然承认自己短板的少年。
她熄灭手机，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这简直有点荒谬。
可偏偏这个荒谬的事实，让顾怀舟在她心里变得真实起来一点。
她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月光洒落进来。
照亮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面还有新画的坐标系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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