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上官佩的织金凤履碾过冷宫青砖的裂痕,绣鞋尖挑开满地枯梅,露出半截染血的锁魂绳。青铜缠枝灯映着她手中密信,火漆印赫然是独孤珩咬破指尖按的血指模。
“陛下好手段。”
她指尖银针挑开信纸夹层,北疆舆图在月光下显形,“假借契丹铁骑犯边诈死——”
她突然旋身将密信掷向梁柱后的玄影,“连棺椁都备了双份?“
独孤珩玄色龙纹氅衣扫落积尘,腕间锁魂绳缀着的冷宫碎玉叮当作响。
他抚过上官佩昨日劈裂的棺椁断口:“佩佩可知这楠木棺……”
他突然扯开襟口露出心口旧疤,“是用你及笄那年斩断的合欢树所制。”
上官佩的护甲勾住他腰间玉带,拽出暗格里的虎符:“所以通敌密函是陛下亲笔?”
她冷笑间挥袖,十二盏长明灯骤亮,照出墙壁暗藏的北疆王玺拓印,“连佩字营都蒙在鼓里……”
“孤要的从来不是江山!”独孤珩突然发难,锁魂绳缠住她持剑的腕。
绳结处缀着的梅核刮破肌肤,渗出的血珠竟与绳上经年血渍重叠,“这绳浸过你我前世棺中血……”
他拽着绳端将人抵上灵位龛,“今世要你亲手系上!”
上官佩的簪尖抵住他喉间动脉:“七岁落马的疤、十二岁中毒的脉象……”
她扯开他左衽露出肩头箭痕,“连伤痕都仿得这般精细——”
忽然刺破他伪装的假皮,“可惜真的独孤珩,此处在冷宫替我挡箭时留的是月牙疤!”
暗门突启的机关声中,独孤珩笑着展露腕间真正的锁魂绳。绳上三百颗梅核刻满生辰八字,最新那颗还沾着朱砂:“从你重生那日,孤就等着此刻……”
他引着她的手按向心口黥纹,“冷宫井底埋着二十八具替身尸首,每具都刻着你的名。”
上官佩的轩辕剑劈碎暗门机关,却见密室穹顶悬满冰棺。
每具棺中尸首面容都与她别无二致,腕间皆系褪色剑穗。
独孤珩的声音混着冰雾传来:“这锁魂绳用的是你前世寿衣经线...”他突然咬断绳结将血喂进她唇间,“佩佩,我们早就在黄泉拜过堂了。”
……
爆炸的气浪掀翻冷宫梁柱时,独孤珩用锁魂绳将两人缚在青铜灯柱上。
他笑着吞下她唇间血沫:“记得吗?这是第七次……”
他握着她执剑的手刺穿彼此心脏,“我们死在同一把剑下……”
瓦砾间垂落的锁魂绳突然自燃,烧出"生生世世"的篆文。
上官佩在剧痛中看清绳灰里的金箔——竟是当年他扮乐师时,塞进她及笄宴青梅中的婚书。
焦土中残存的锁魂绳灰被晨露凝成琥珀,内里封着半枚双鱼佩。
当史官翻开新朝《异闻录》,只见扉页血书:“独孤氏廿八代,皆殉于惊蛰雨夜。”
而皇陵最新的合葬棺内,两具骸骨指节交缠处,缠着烧剩的“生”字绳灰。
大理寺正堂十二扇雕花槅门尽开,晨光斜切过青砖地面的血痕。
上官佩的月白襕衫垂落案头,与独孤珩玄色龙纹广袖交叠在翻开的永昌七年贪墨案卷上。檐角铁马突然齐喑,惊飞案头蘸着朱砂的判笔。
独孤珩指尖摩挲卷宗边沿的蜡泪说道:“这桩漕银案,佩佩当年可是在冷宫替孤算过账的。”
他突然攥住她悬笔的手腕,“三十万两雪花银换成纸钱,烧了七天七夜才盖住你祖父的冤鸣。”
上官佩的笔锋在“流徙三千里”处顿出墨花,她凝视着他:“陛下当年埋尸护城河时,倒不忘在每具棺材里塞半块虎符。”
她甩袖露出他前夜留下的咬痕,“就像这伤痕,明明能愈,偏要日日撕开撒盐。”
戌时的烛火将两人身影投在满墙证物架上。
上官佩拽下串连案的染血佛珠,十八颗沉香木珠滚过《盐铁论》残页,拼出漕运图上的暗桩方位。
独孤珩的扳指突然卡住佛珠绳结,扯出夹层的胭脂信笺。
上官佩指尖抚过信笺上褪色的并蒂莲:“原来礼部尚书夫人,是您安插在道观的眼线。”
她突然将佛珠按在他心口,“就像这串念珠,陛下诵的是哪卷经?”
独孤珩咬断佛珠绳,木珠坠地成卦象:“孤诵的是饿鬼道!”
他突然掀翻案几露出底板夹层,“佩佩可知这些案卷——”他染血的指甲划过她掌心,“全用你前世寿衣的经线装订?”
子夜暴雨击穿证物房的琉璃瓦,上官佩提着风灯照亮墙面的黥面图谱。
独孤珩的玄铁匕首正将犯官名刺入《山河志》,刀尖突然转向她衣襟盘扣。
独孤珩:“这吏部侍郎的黥刑该烙何字?”
他匕首挑开她第一粒玉扣,“是贪,是佞……”他刀背贴上她锁骨,“还是你当年刻在合卺碑上的‘囚’?”
上官佩夺过匕首刺穿《百官册》):“该烙‘愚’字!”
她突然扯开他衣襟露出陈旧烙痕,“就像陛下心口这道——愚到信我会因前世冤案恨你!”
……
三更的惊雷劈开大理寺牌匾,上官佩的判笔悬在斩立决的“决”字上。独孤珩忽然将玉玺按在她手背,朱砂溅满前朝皇后的画像。
独孤珩:"画上这位,曾用凤印替你祖父翻案。"
他突然咬破她指尖补全画像唇色,“可惜被孤做成人彘时,舌头早喂了佩字营的狼犬。”
上官佩蘸着唇血在判决书按下指印:“那陛下该谢我——”
她突然将玉玺砸向画像后的暗格,“没把您做成人烛点天灯!”
她机关启动,百卷罪状随火龙窜上房梁。
……
破晓的雨浇灭余烬,两人在焦黑的《大楚律》残页间对峙。独孤珩腕间锁魂绳缠着烧卷的判笔,突然将灰烬抹在她眉间。
独孤珩:“佩佩可知这些灰……”他扯开衣襟露出灼伤的“佩”字黥纹,“混着冷宫那夜你烧给孤的纸钱灰。”他突然拽过锁魂绳缠住两人脖颈,“来日史书工笔,你我只管在这灰里……”
上官佩扯断绳索将灰烬塞进他唇齿):“史书?”她突然吻住他渡回半口残灰,“不如吞了这冤魂债,黄泉路上慢慢算!”
……
上官佩抚着烧焦的《百官册》:“陛下烧得尽卷宗,烧得尽这三百冤魂夜夜哭吗?"”
独孤珩扯过锁魂绳缚住她执笔的手:“他们该笑!笑孤宁背万世骂名,也要借这火……”他突然将火星弹入她袖中说道:“烧出条与你同囚的孽路!”
上官佩踩着灰烬逼近:“囚我?”
她突然扯开他前襟露出新旧交叠的伤痕,“这些伤疤哪道不是你的囚牢?”
她指尖按在最深的箭疤上,“就像这处——”
她冷笑,“分明能避,偏要迎着我箭锋撞上来!”
独孤珩擒住她手腕按在焦柱上:“因孤知你会手抖……”
他突然引着她的手刺向自己心口,“就像此刻,箭伤换剑伤,伤口叠着伤口……”
血浸透她袖口银线梅纹,“才缠得出生生世世!”
……
焦土中残存的《大楚律》扉页,血指印旁显出蝇头小楷:“珩佩元年,帝后同审旧案三百宗,朱批皆覆‘准’字。”
而大理寺地窖暗藏的冰鉴里,二十八坛骨灰坛贴着“合卺”、“抓周”等红笺,坛身密布锁魂绳勒出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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