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马车飞速行驶在原野间,跃动的幽蓝色火焰肆意吞噬着周遭的暖意,带起的长风凛冽,一派森然。
马车里,秦疏意正在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荆棘领,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吗?毕竟,不管她要做什么,劳动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问题,在秦疏意进入荆棘领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解答。
一名正带着孩子挖野草的干瘦老人,在看到骷髅马车的第一时间,便瞪大了眼睛,说了两句“疯王……诅咒……”之类的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秦疏意花费了两袋蜂蜜面包,才勉强让那个吓哭了的孩子稳住心神,但晕过去的老人要怎么办却让她犯了难。
好在老人命硬得很,没多久便自己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时间,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秦疏意,脸上露出了比方才“见鬼”还要惊恐的表情,瞬间就扑跪在地,“大人,是我冲撞了大人,求大人不要计较……”
“起来。”秦疏意的声音冷得像是经年不化的坚冰。
“是、是……”老人忙不迭地站起身,生怕慢了一点就是小命不保,光看面前这位的身着便知对方非富即贵,这些大人物他可得罪不起。
对、对了,小石头呢?老人找了一圈,赶忙抱紧在脚边站着的小孩儿,等再回过头时,就看到秦疏意走进马车,骷髅马车再度开始行驶,很快便不见踪影。
就在老人愣怔之际,小石头举起刚刚得到的蜂蜜面包,“爷爷,吃。”
老人闻到了蜂蜜面包传来的香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而后才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爷爷不饿,你吃吧。”他知道自己应该捱不过今年寒冬了,如果不是小石头没人管,他早就找个荒郊野岭自己吊死了,能活到现在,临了还能捡到个小孩儿陪着。他已经很幸运了。
比很多人都幸运。
“爷爷,有很多,吃。”小石头坚持,说这是自己哭来的,他第一次自己拿到的食物,爷爷要吃。
老人实在拗不过,小心翼翼地揪下来一点,舍不得咽,就含在嘴里。好甜啊……原来这就是甜味儿,原来,那些整天拿着鞭子抽人的家伙,每天都能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真幸福啊……
“爷爷,你怎么哭了?”小石头不解地看着老人。
老人忙将自己的眼泪擦干,摇摇头,只是催促着小石头快吃。一边却忍不住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位大人物,他看清了马车上的徽章,总觉得似曾相识……
“爷爷,你在想什么?”
“爷爷在想那个图案,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知道!我在铜币上面见过!”
老人一时愣在原地,二话不说抱起小石头就开始往前走。
“爷爷,我们要去哪儿啊?”
“去暮夜城。”
“那儿远吗?”
“远,但没关系,总有一天会走到的,爷爷会把你送过去的。”
“我们为什么要去那儿?”
“因为……那里是金蔷薇盛开的地方。”
——
在忠诚的缄默骑士的护卫下,骷髅马车驶入暮夜城。
完成了任务,骷髅马身上燃烧的幽蓝色火焰熄灭,直接散架,而后化作飞灰。
秦疏意迈步踏入领主府,年迈的老管家匆匆前来迎接,眼眶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殿下,您受苦了。”老管家擦着泪,摆出一副格外疼惜的神情,“陛下怎么能……唉,您放心,领主府的所有人都会尽心侍候您的。”
秦疏意压根没理会,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两男一女,“都在这儿了?”
老管家显然没料到秦疏意根本不搭理他的话,袖子的遮掩下面容略微扭曲了一瞬,王女又如何?一个被厌弃的王女,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掀起什么风浪?连卫队都没有,还敢摆什么王女架子!
“是、是的,殿下。”老管家顾及秦疏意身侧重甲负剑的骑士,扯出一个笑容,而后介绍起他身后的两男一女,两个男仆,一个厨娘,这就是领主府的全部人员了。
秦疏意走入其中,拂袖坐下,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这几个人,直到她们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这才淡声道:“账册拿出来。”
缄默骑士无声地站在秦疏意身侧,气势惊人。
“殿、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老管家面上划过一丝心虚,明摆着试图蒙混过去。
“拿出来。”秦疏意声音一沉,其中的冷意更甚。
老管家尚在犹豫当中,其中一个男仆已经按捺不住从袖中掏出匕首向秦疏意刺来。
但秦疏意的反应要更快,拔出骑士的剑便直接将人钉到了地上。
厨娘直接惊叫出声,另一个男仆瑟瑟发抖不敢吱声,而老管家,已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等反应过来之后,老管家连忙开口道:“殿下,殿下,我们和他不是一伙儿的,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是这个人前两天说自己想来做工,说是仰慕殿下……我、我这才……”
“收了多少钱?”秦疏意仍旧是面无表情,语气寡淡地问。
老管家连忙拿出一个钱袋,往前方的地面上一放,接着道:“就这些,我一铜币都没动过。殿下,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他是……”
“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把吞掉的钱吐出来滚,要么,就挂到旗杆上做风干肉。”秦疏意慢条斯理地说着,眉宇间的冷戾近乎锋锐。
“什么钱……我们……”
几个人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但刚出口就被秦疏意给打断了。
“瞧瞧你们自己吧,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指望我相信你们手脚干净?”秦疏意眸光更冷了,很显然她的耐心即将告罄,“既然不选,那就由我来替你们选。”
“不殿下!我走!我现在就走!”厨娘将藏在身上的首饰都一股脑拿了出来,而后逃也似的跑了。
男仆见状,同样将自己身上值钱的都扒了下来,只是留了个心眼,多少还藏了点儿,还在领主府的是拿不走了,他也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在两人都走之后,老管家还试图唤起一下王女殿下的同情心,“殿下,我已经没几天可活了,我无处可去……”
“那是你的事情。”秦疏意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落在老管家身上的视线又冷又沉,“还是说,你想现在就死?”
老管家张了张嘴。
没等他开口,秦疏意便道:“满足他的愿望。”
“是,殿下。”缄默骑士上前,拔出自己的佩剑,血溅了老管家一身。
“不!殿下!请让我继续为高塔的那位大人送餐,她可是您的亲族啊!”老管家一个激灵,逼不得已搬出了被囚于高塔的疯王。
疯王是希拉芬娜一世陛下的孪生姐姐希普贝拉,原本,她应该是第一王位继承人,但在她继位后没多久,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疯了,具体是何情状基本无人知晓,总之,之后便是希拉芬娜继位,疯王被囚。
秦疏意示意卡米拉停下,饶有兴致地看向老管家,“没错,我的亲族,那就先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照顾我的亲族的吧。”
老管家瞳孔一缩,下意识阻止,“不!殿下!很危险!她会伤害您的!”
“我今天已经听了太多‘不’字了。”秦疏意面色一沉,“带路。”
老管家这会儿已经完全慌了,他们压根就没有给那位陛下送过什么饭,人说不定早就死了。
犹豫间,卡米拉还染血的剑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老管家只好硬着头皮往高塔走去,期间,一直在思考自己怎么才能死得更无痛一点。
秦疏意终于来到了这座漆黑的高塔旁。
“停下脚步,我的亲族,金蔷薇家族的血脉,你不该来到这里。”
秦疏意尚未走到高塔门前,便听到其中传来一道有些缥缈的女声。
“为什么?”秦疏意蹙眉,她听上去理智尚存,根本没有疯。
“还不是时候,回去吧。”希普贝拉声音堪称温柔。
秦疏意紧抿起唇,“姨母。”
“……”高塔中一阵沉默,良久,再度传出声音,“她还好吗?”
“她死了,早在十八年前。”秦疏意的声音更冷。
“……是谁?!”
“我不知晓。”
接着,是更为长久的沉默。
“别怕,不论是谁,我会让他血债血偿的!”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出来?”秦疏意铺垫良久,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别太像她了,孩子。”希普贝拉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还不是时候。”
“您是在搪塞我么?连个大概时间都没有。”秦疏意把老管家打感情牌的功力学了个十成十,眸中却依旧没什么情绪。
希普贝拉顿了顿,终究还是松了口,“血脉觉醒,试着研习魔纹吧,终有一天,你会踏过这道阻隔。”
“我明白了,多谢姨母。”秦疏意说话间转身,一剑了结了老管家,语调凉薄,“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说谎。”
“把他拖走,别脏了我姨母的地方。”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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