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除了管白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这件事。
人总是很难想象自己没见过的世界,就算管白习以为常地说出这种事,但对他们这些生活在科技与物质世界中的人来说,依旧无法把管白口中说的这一切照搬照套到自己习惯的一切里。
狃拉也摸清楚了在场这些人除了那个训练家以外没人能阻拦自己一点,眼见他们都陷入了沉思,不免蠢蠢欲动已经想要从抱着自己的这个雄性人类怀中溜走,回到自己一开始失手不幸被他们抓到的地方去。
“喝了我的哞哞牛奶你就要老实点哦。”
管白爬过去戳了下这个小坏蛋的脑门——不像身体僵硬完全没适应大王铜象背部起伏的那些人,她在大王铜象山峦一样的背脊和滑梯似的粗壮长鼻中来去自如得相当自由随性。
这些野生的宝可梦呈现出一种与粗犷外表截然不同的温柔,任由管白猴一样将它们当成能够任意攀爬纵跃的建筑在自己的鼻子与腿之间穿梭。铜象吮着鼻尖上残余的甜味,也追着管白的背影在母亲与姨姨们的腿脚之间来回奔走。
它兴高采烈地伸长鼻子想去抓管白的衣角,已经完全把这件事当成一种自己与人类之间的嬉闹了。
——因此管白才刚在狃拉面前停留了一会儿,刚出生没多久但脾气已经很大的小象就已经格外不高兴地跺了跺脚,从鼻子里喷出格外嘹亮的气鸣。
原本平稳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走动起伏的大王铜象这会儿肩胛终于错落出一高一低的峰谷。
载着孟平与狃拉的大王铜象正是铜象那位溺爱孩子的母亲,对橘子一样娇嫩又娇气的铜象,她到底也还是没能因为孩子这样的撒娇给它一点教训,最后也只能任由这孩子绕在自己脚边打转,还得防备着它不小心被自己一脚踩到。
孟平从颠簸中回过神来,首先感觉到的甚至不是终于有种坐在象背上的真实感,而是盯着管白在自己面前的发旋汗毛倒立。
铜锈固然影响到了青铜皮肤的传音,但到底是青铜、甚至是皮肤这样薄的结构,别说是走动了,刚才自己调整了一下坐姿,都听到借由象皮嗡嗡震开的声波。
但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听到管白攀着大王铜象上蹿下跳时的动静。
这究竟是……
孟平甚至都有些没法肯定管白到底是不是人类。
管白对他的猜想浑然不觉,敏捷收回敲了敲狃拉眉心金色宝石的手指避免在手指上留下咬痕的厄运,格外熟练地捏住狃拉伸过来的脸,顺势揉搓了两下左边翎羽一样高高扬起的浅红耳廓。
血色褪去后,即便有着深红的绒毛,管白也能看出被自己捏过的地方依旧呈现出血流不畅的粉白。
健康狃拉的左耳颜色会像旌旗一样鲜艳,就算被揉搓过也很快会恢复鲜红的颜色,几乎不会呈现出这种接近于失血过多的苍白。管白的经验让她很快判断出营养不良只是狃拉最浮于表面的症状,有更多的问题正因为营养不良的恶性循环纠缠上了他的健康。
“都已经贫血了……这像是已经营养不良了很长时间的样子。”
她手法非常纯属地已经把狃拉的脑袋翻看了一遍,脾气本来也没多好的狃拉这下决定不再容忍这个对自己胡作非为的训练家,之前就偷偷解放出来的双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管白手臂上抓去,还没等抓破人类脆弱的皮肤,就被管白一把擒住了爪子。
护林员对付野生宝可梦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别的护林员不说,至少管白经常仗着自己身手不错体质强悍这点直接动手压制它们——一直到现在为止,效果都相当不错。
她甚至还有闲心抓住狃拉的爪子和孟平科普。
“一般情况下狃拉会把自己的爪子藏在掌心,就像这样。”
管白推着狃拉的勾爪帮助他完成一个类似于蜷缩手指的动作,一定程度上有些接近登山镐形状的尖爪就几乎完完全全藏进了狃拉掌心里头,只有一节毛茸茸的胳膊透出些许无害的纤细。
孟平其实有些听不进去,他被吓了两跳。他都没察觉到喝完牛奶后被自己抱在怀中固定住前肢的狃拉是什么时候挣脱束缚的,也骇然于狃拉对管白突然发动的袭击——虽然管白没有受伤,但这也是他的失察。
但管白还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说着狃拉的事情,他也不好坐立不安地把人赶回富黎的大王铜象背脊上。孟平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在管白口中说的话上,同时没忘记用力抱紧怀中的狃拉,狃拉被他箍地从嗓子里挤出唧的一声,可两只爪子被两个人分别抓住,除了发出不满的叫声,竟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反击的方式。
他听着听着倒是听进去了管白的话,只要管白一松手就会从手掌后面漏出半截的勾爪这时候倒是也少了很多危险的信号。在管白的指引下,孟平也尝试捏了捏狃拉的手掌,从肌肉熟悉的舒张与收缩中找回了一点自己工作派上用场的欣慰,倒也有些能真切感受到宝可梦和他们一样是真实的血肉。
“营养不良导致的肌肉萎缩,健康的狃拉从正面看过去完全看不出爪子的形状,虽然很少有人研究,但狃拉确实是一种握力与扭力都相当可观的宝可梦。这样勾爪松弛下来的状态不能代表狃拉的放松,只能证明他们的身体已经出现非常严重的不良症状了。”
管白想了想,又进行了个类比:“就像是鸟类在放松时爪子反而会自然抓紧树枝;狃拉在健康并且放松的状况下,勾爪也是会向后蜷缩完全藏在自己的手指中。所以一旦观察到狃拉的爪子在正常情况下伸出,一定要及时关注他们的身体状况。”
狃拉非常不乐意被两个人类包围着打量研究,眼看这两个人甚至无视自己开始自顾自地交谈起来顿时发出格外强烈不满的大叫,手脚并用着拼命想要从孟平怀中挣扎出来。
可惜两个人一个是真新镇出身的超级真新人,一个是特种部队魔鬼训练后才能在这次行动中脱颖而出争取到现在机会的超级普通人,虚弱状态下的狃拉这点挣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终于露出一点萎靡的虚弱颓势。
“等下回去后恐怕得先把狃拉安置到植物园去。”
管白看着小家伙是真火冒三丈的模样也就收回了手——反正狃拉的身体状况自己也已经大致检查出来了:“虽然这种状况只能慢慢调养,但植物园那边有霜奶仙在,有她帮忙照顾狃拉他能恢复的快一些。”
这下树果的培育迫在眉睫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些时间,管白终于有了坐立不安的紧迫感。
大王铜象像是注意到了她情绪变化,把还绕在自己脚边打转吵闹的铜象不容反抗地轻轻拨开,粗壮的鼻子绕过雪白的象牙朝背后摸去,喷出的热气打在孟平背上,突然就让这个寒夜有了点不容忽视的热度。
“我没事,谢谢你。”
管白抱住了大王铜象的鼻尖——大王铜象的鼻子几乎有着身体三分之二的宽度,不仅人的手掌拥抱上去非常渺小,甚至管白整个人贴在大王铜象的鼻子上都环抱不住她的鼻子。
但她还是从这条强壮有力的鼻子上感到了安慰。
这些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与人类一起生活工作的宝可梦就算是野生的族群似乎与人类也有着分外微妙的联系。孟平还在担心大王铜象几乎把管白整个人卷到鼻子上的动作会不会把她压成粉碎性骨折,管白就已经从这种陌生的压迫感中感受到了奇异的熟悉。
陌生的是大王铜象,熟悉的也是大王铜象。
大王铜象卷着她离开自己的脊背,管白蜷起腿缩在大王铜象的鼻尖上。卷着她的长鼻像个摇篮勾着她轻轻荡着,连铜锈的腥甜都成了安神的熏香,只剩下一点昏昏欲睡从脚底涌到了眼皮上。
铜象虽然被妈妈用脚拨到了一边,但妈妈的训斥没有伴随着推开自己的动作一起到来,这不免让它又从姨妈的腿柱子边上探出半截脑袋。
一看这个陪自己玩的人类现在正挂在妈妈的鼻尖上坐着妈咪摇摇船,铜象立马兴奋地从鼻子里吹出走调的响屁。正甩着尾巴要冲上前,就被姨妈粗壮的鼻子卷住前肢,也如同那个坐在妈妈鼻尖上的人类一样,趴在姨妈的鼻尖上被姨妈晃了晃。
刚出生没多久也只有一点点大的小宝宝为这种陌生的晃动带来的熟悉困意沉醉,虽然屁股悬空多少让象不安,但因为这么晃的是姨妈,铜象晃了晃前蹄,发现没法从姨妈的鼻子上下来后就老老实实趴在姨妈的鼻尖,晃了它一会儿,姨妈就发现到这个在今天精力充沛过头得失的小宝贝已经趴在自己的鼻子上睡熟了。
“果然还是个宝宝。”
管白没法忽略铜象吹出的响屁,看铜象从被姨妈从卷住趴在摇摇鼻上睡着也就花了一分钟不到就想笑。
但吵醒刚被哄睡的小宝宝未免太不尊重姨妈的劳动成果,她又摩挲了一下大王铜象的鼻子——明明只是刚见面没多久的大王铜象就了然她的意图,松开卷起的鼻子放下鼻子船上的人类,只是鼻尖依旧弯弯勾起,恰恰好好让人类的手掌能搭在鼻尖上。
她的鼻子能分辨很多味道,遥远的水、近在咫尺的土;陌生的路、熟悉的家;小小的宝宝身上轻轻的生气,小小的人类身上重重的烦恼。
大王铜象悠了悠鼻子,人的手像宝宝搭在自己鼻子上的鼻子一样也跟着晃了晃。管白摸着大王铜象的鼻子由衷想笑,最后抱着大王铜象的鼻尖又亲了亲。
“谢谢你哦,妈妈,”她说,“你真是很好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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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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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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