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以傅双亲自把林知远和方诀送的跨年礼物，一并送到柯芸车上而告终。
“把东西还给他。”
林知远坚决不要，扒着门不关，同傅双僵持不下。
傅双心知方诀理亏，难得拿出十足的耐心，像个大姐姐般温声劝道：“这是新年礼物，跟其他什么都不相关的，买的时候肯定没想过有今天这回事嘛，算是庆祝你今年越来越顺利。”
她避重就轻，言语间巧妙地将责任模糊过去。具体内情她确实不知，但方才推开休息室门，看到方诀嘴角渗血的狼狈模样，她心头的火也只得压了下去。
林知远一闪而过的恨意，此刻也烟消云散。
柯芸还坐在身边，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让老板难做。
他随即迎上笑脸，客气道：“谢谢傅总好意，明年有你们相伴肯定会越来越好，我就收下了。”
傅双满意地点头，替他们关上门，目送车灯消失在夜色深处。
柯芸打开包装精致的盒子，拿出傅双替方诀送来的奢牌定制的吊坠项链，银灰色镂空四瓣花的设计，借着窗外流窜的光影端详一番，对林知远说道：“差不多在六十几万吧，只不过女生带的偏多，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癖好？”
林知远正憋着气，听见柯芸冷不丁地调侃，瞬间气笑，无奈地看着她：“没有。”他刚哭过，声音很哑感觉不好听，又连忙闭上嘴，不说话了。
“笑了就别哭了。”柯芸连连叹气，“也不知道造什么孽，要这么受他的气。”
但她心里清楚，这部戏接得值。从官宣到现在的热度，林知远的商务邀约正在逐步上升，甚至有好几个大制作的电影在问档期。
林知远沉默，心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很重很沉，每次呼吸都涨得快要窒息。
柯芸和明妮在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琐碎的声音填充着车厢的寂静，让他觉得不那么空茫，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缓。
凌晨的风裹挟着细密的冷雨，将平日的热闹彻底洗刷殆尽，街道归于沉寂。
一辆黑色商务车从傅双身边缓慢经过。
王宇见沈惟满脸不快，低声问：“今天还没有玩够？”
“嗯。”沈惟懒懒地应道，目光投向窗外模糊的雨景。
“以后时间长着呢。”王宇又说。
沈惟冷笑：“时间？很快所有人只会记得林知远。”
王宇的表情仍是十分自然，唇角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别这么有危机感，后面还是可以继续合作的。”
沈惟摇头，指尖在车窗上无意识地轻敲：你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吗？”
他的想法跳得很快，王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咂摸了会儿，才问：“你说林知远和方诀？”
“嗯。”
换角的事像根刺，一直扎在沈惟心底。表面风平浪静，但谁都不是圣人，他沈惟更不是。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失手过。
他的余光瞥向王宇，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悠悠道：“去查一下，林知远应该不是艺名。”
查人不难，关键要看目的。
王宇带着点戏谑：“你是单纯查情敌还是想搞他？”
沈惟冷哼一声，不在乎道：“他算什么情敌？毁掉也会简单吧。”
王宇在听颂制片部浸淫多年，当初上头让他带沈惟时，他还不大情愿，流言蜚语也难听得很。后来多方打探，才知这位是董事长的宝贝小儿子，所以现在任何事情于他而言都没有难处，他一口应下：“好的。”
林知远一行人落地文昌时，天色灰蒙，如同浸了水的铅块。
回到酒店，一觉睡到中午，昨晚的思绪还来不及整理，喝完每天都按时送来的养生粥，便连忙赶往片场。
今天通告单上写着补拍海边的戏份。
方诀也在。
英城天气晴朗，云薄薄的随风动荡，阳光晒烫蜿蜒而下的盘山公路，直抵那片无尽的蓝。
海水一次次涌来，打湿叶夏的衣服，浸透他即将腐朽的灵魂，而原野从他的身后冲出来，将他拉回干燥、滚热的沙滩。
“你是疯了吗！”
原野对着沙滩上躺着的人咆哮，胸膛剧烈起伏。
叶夏整个人瘫着，用手臂盖住眼睛，挡住刺眼的阳光，虚弱道：“我只是热，想来凉快一下。”
原野一把扯开他的手，强迫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暴露在自己灼灼的目光下，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
“不要骗我。”他咬着牙，声音低沉下去。
叶夏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原野，风又大了起来，椰树林被吹得左右摇摆，远处海鸥的鸣叫穿透涛声，显得格外凄清。
他有些哀郁地问原野：“你怎么这么爱当救世主？”
“先天的。”
原野知道他想表达的不是这句话，而自己也开始混淆许多事的原因。
但原野清楚，如果是错的，他也愿意错下去。
叶夏坐起来，眼神空洞，仿佛视线穿透了翻涌的海浪，投向某个虚无的远方，恍惚地回应：“是吗。”
“是的。”
原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从来没有这么静下来看过海，也没有那么迷惘不解。
“咔。”
副导的声音从喇叭中传来，而曹奕文从蓝色雨棚下走出来，对着他们招手，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喊道：“非常好，叶夏和原野，感觉抓得很到位！”
方诀挥手回应，看了眼全程跟拍的花絮组，然后从沙滩上站起来，掀起衣摆擦拭着额头的细汗，对林知远说道：“这一段改得不错。”
化妆师和助理正在往这边走来。林知远点头：“是的。”
方诀时隔多年仍旧能回忆起当年的场景，他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轻轻舒了口气，说了一句在旁人听来没头没脑的话：“真感谢曹奕文。”
林知远听懂了，站在原地，征然地望着他。
明妮见两人气氛微妙，示意化妆师先给林知远补妆。
林知远怕热，明妮从包里拿出小风扇递给他。
方诀目的得逞，见他略显呆征的模样，笑着将视线转向花絮镜头，双手捧着镜头，眨眨眼皮，语气抱怨道：“林知远昨天和今天一直没有跟我说话，是不是很过分。”
话说得孩子气，引得周围工作人员一阵低笑。
镜头立刻转向林知远。他回过神，对着镜头无奈道：“哪有？昨天是工作场合。今天……不是跟你说了话？是你自己没听见。”
方诀松开镜头，双手插兜，让化妆师把脸上的瑕疵处理干净，继续道：“一直都在用心照顾别人了，是我没听到吗？”
“那你还不是有说有笑的。”林知远也不示弱，索性借着镜头把昨天的憋闷说了出来：“管我跟别人干什么？”
“看，说实话了吧。”
方诀隔空指了指林知远，镜头转过去，见他无语地抿着嘴唇，吐出两个字：“幼稚。”
“好好好，你昨天微信不回信息几个意思？”
说着，方诀就把微信聊天页面打开，准备展示时，林知远瞬间炸毛：“你有病吧方诀。”
方诀得意地笑着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借着镜头一脸无辜，继续控诉：“你们看，他天天在片场就这么骂我。”
“别造谣。”
“哪里有造谣。”方诀声音陡然升高，背对着镜头，无声地指着嘴角结痂的伤口，在不明真相的观众面前说：“铁证如山。”
林知远简直被他气死，一个没忍住，骂道：“猢狲精。”
方诀顿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林知远见状，侧过头望向那片波光粼粼的大海，眼角与眉梢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从方诀的角度看去，分明是在偷笑。
他们之间紧绷的氛围，正像在被烈日狂晒的绵密碎冰，在无声中悄然融化。
寥寥数语，默契地知道昨晚的缘由。
副导正在喊准备，身边的人又都回到岸边，只剩他们两个。
脚下是绵延无尽的金色沙滩，眼前是广阔无垠的蔚蓝。
接下来只需要拍两人沿着海岸线并肩远去的背影，没有台词，也不需要收音。
海风拂过，带着咸涩的气息。林知远看着脚下被海浪冲刷出的痕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方诀耳中：“换人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到湖城那天。”方诀伸手，指尖轻轻捻住林知远身后被海风撩起的衣摆。他原本不打算说得这么早，但不想误会陷得太深，解释道：“沈惟和我的团队签了协议，前面也赔了点儿钱，不想同台再赔就不是钱的事儿了。”
林知远心头最后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清晰地串联起来。
哦，下面就是夫夫打怪，大的误会没有了。
但是和好也没有这么快，因为必须把《重逢》这部戏演完，才能知道分开的原因，以及他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快和好，明明都爱对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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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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