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苏醒的时候,他感觉天地都在对转,缓了好一会,他发现地板确实在晃。
他在潇湘河的一条画舫上,应该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醒来,刺客连绳子都没绑,直接扔在了一个小房间里。
时浅想扶着墙站起来,然而身体一阵酥软,努力了一会又重新瘫坐在地。
身上残留着淡淡的药香,似乎是红风莲的香气?
他想起昏迷之前明晏往自己嘴里塞的那颗药丸,那是蓝凌放在丹神医那里的,虽然他早就知道药的真正作用,但竟然还能解毒?
太巧了,楚王前脚行动,后脚明晏就提前准备了解毒的药,难道是算好的吗?
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时浅屏息静气,左臂还在发麻,他必须等到药力完全散去才能行动。
***
画舫的另一头,明晏躺在靠椅上,全身瘫软。
烛火跳跃,楚王李承就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在愉快地转着刀柄。
明晏绷紧了身体,想动,手又无力地垂落。
“你身娇体弱,别浪费力气。”楚王看着他笑,匕首贴着脸颊冷冷地划过,“前几天阿瑾被人绑在麻袋里扔上了圣坛,是你们干的吧?”
明晏虚弱地笑着,那样充满妖气的容颜让楚王直勾勾地看着挪不开眼睛,轻声道:“我怎么敢绑架您的公子呢?”
“你不敢?”楚王冷哼,“我看你敢得很,就算你不敢,澄华他总敢。”
“哦。”明晏平静无澜,“那你应该去找澄华算账,把我绑来做什么?”
“你知道我动不了澄华。”楚王啐骂,“澄华本来就不是中宫嫡出,他是容妃的儿子,要不是教王一手提拔,太子的东宫哪里轮得到他住?”
明晏还是淡笑着,好心提醒:“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要是被皇上听见了,您的藩王还想不想坐了?”
楚王在他面前弯腰,近距离的和他对视:“也对,我们不说这么危险的东西了,我再问你一遍,阿瑾是你们绑的吧?”
明晏收敛了笑:“是王爷先要杀我,我才把小公子请来玩一玩的。”
“谁要杀你了?”楚王回忆那天在月下云庭门口的冲突,咬牙切齿,“我只不过让人给你剃头,你别到处诬陷说我要杀你!”
明晏勾了勾唇角:“我诬陷你?不是王爷您派人割断悬桥的绳子,害我险些坠崖摔死吗?”
楚王很明显是愣了一下,片刻后捧腹大笑:“明晏啊,你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别人想杀你,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明晏微微蹙眉,认真观察着楚王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确实厌恶楚王,但他知道这个人只是贪财好色,并无多少心机城府。
楚王不像撒谎,那天割断绳子放毒虫的另有其人!
“喂。”楚王用匕首撑起他的下巴,略微抬了些脸,“我可舍不得你死,更舍不得伤了你这张脸,你从我府上出去五年了,我每天都在想你。”
明晏重新笑起来:“我就一个情人,王爷府上每年都有新欢,嘴上想我不如别想了。”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张嘴了。”楚王缓缓把衣领拉开,目光垂涎欲滴地往更下方扫,“早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当初就该霸王硬上弓好好和你聊一聊,说不定咱俩能聊到一起去呢?你知道当年澄华是怎么找我要人的吗?”
明晏还真不知道,他歪了一下头,脖子散发出温热气,挑得楚王失魂落魄。
楚王唏嘘:“太子说看上个人想带走,我以为他看上哪个女人了呢,结果是你,啧啧,除此之外什么他大道理都没提,他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明晏略顿片刻,那是他这辈子最不堪回首的两年。
一个光鲜亮丽的王爷,在自己的府邸里干尽了最龌龊的事。
从某种角度而言,澄华确实是他的救命稻草。
楚王又靠近了一步,两个人鼻尖相对,冷然道:“澄华比我会伺候人吗?”
明晏眨眼:“澄华怎么也比你年轻,换了谁也要选一个英俊帅气的,而不是一个臃肿流油的老东西吧?”
匕首轻轻划在下巴上,楚王摸着他的脸颊,似笑非笑:“你和他上床舒服吗?”
明晏扯唇一笑:“这话让我怎么回答呢,怪不好意思的。”
“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出去。”楚王叹气,目光一点点阴戾,“何必逞一时之气对阿瑾动手呢?”
“去找澄华算账。”明晏笑得可怕,“馊主意是他出的,王爷也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不会是不敢找他吧?”
楚王吐了口气,坏笑:“柿子也要挑软的捏嘛,我得罪澄华自讨没趣。”
明晏语调转冷:“所以,王爷要怎么罚我?”
楚王扔掉匕首,整个人坐在他身上,嗅着那股魂牵梦绕的特殊体香,暗示他什么:“那要看你能不能把我伺候舒服了……”
明晏抬腿抵住了楚王,慢慢蹭着他。
楚王一脸享受,胸口起伏,呻吟着闭上了眼睛。
明晏嘴角瞬间锋利,那双含情眼消了笑意,直接用力一脚踹开了身上的人。
楚王往后飞去,撞在门上,一抬头,刚刚扔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喉间。
“你……”楚王惊魂未定,那把匕首的刀锋雪光一亮,明晏根本不给楚王开口的机会,用力掐着脖子逼他张嘴,然后一刀切下舌头!
血迸溅而出,明晏的眼神仿佛入了魔障,一手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用匕首疯狂地在口中搅动,那被压抑在心底的杀意犹如新发的野草:“我是要好好伺候王爷。”
楚王挣扎起来,被他死死按住无法动弹。
明晏恨透了这个人,这是他做梦也想千刀万剐的人。
一刀,再一刀。
他骑在楚王肥大的身体上,他是如此地厌恶这坨烂肉。
明晏沉下眸光,憎恨地道:“王爷是第一个把我尊严彻底踩碎的人,你断了我的骄傲和梦想,第一次让我清楚地认识到——当年的明晏已经死了,你们亲手放出来一个疯子。”
楚王发不出声,他已经被掐到窒息,只听见耳边传来持续不断的嗡嗡声。
明晏低笑,略显癫狂:“王爷和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说我是没人要的弃子,你说我是垂尾乞怜的野狗,你说我生了一张**的脸,就该认命躺着给你们蹂躏,哈哈!”
明晏继续挥动匕首,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地狱里归来的恶鬼。
这个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笑声渐止,明晏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下渐渐冰冷的身体,讽刺:“王爷怎么不说话,我伺候的你不舒服吗?”
无人回应他。
明晏盯着楚王许久,然后站起来嗅了嗅手上的血。
真臭,让他作呕的恶臭。
“拜王爷所赐,七年前我想通了。”明晏轻飘飘地自言自语,“人死了就只剩一堆白骨,活下去,我将来才有机会好好报答各位的恩情。”
“王爷?”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是血溅在纱窗上被人瞧见,侍卫们仿佛嗅见了什么危险的味道,“王爷,王爷!”
明晏掂量了下匕首,这玩意太小了,偷袭杀个楚王还行,真要和外面的侍卫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他毫无畏惧,他知道时浅就在这艘画舫的另一个房间里。
“王爷!”侍卫们终于破门而入,一眼就被眼前鲜血横流的景象震惊。
明晏跨步而上,高声呵斥:“时浅,你还不出来?”
***
时浅其实早就嗅到了血腥味,他在猜到底是明晏出了事,还是楚王出了事。
他提着刀摸出房间,站在船板上,看到了让他惊魂的一幕。
楚王死了,被割得面目全非,碎肉散落一地。
明晏就站在血泊上,微笑把玩着手里一把精致的匕首,他就是用那把匕首,把楚王削成了一根人棍。
时浅心中“咯噔”一沉。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对教王如实汇报,然后挨一顿重罚,甚至极有可能赔上自己一条命。
第二个选择,是帮明晏瞒住教王,从此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
明晏看着他,又轻轻甩了甩自己指尖残留的血。
河面风雪大作,衣摆烈烈起舞,他在寒风飞雪里笑着,嘴角勾出薄淡的弧度。
时浅的脑子在抽筋。
真他妈奇怪,这家伙刚刚还在杀人,这会站在大雪里,竟然又有种弱不禁风的错觉了。
“拿下他们!”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杀了王爷,快,拿下他们!”
明晏有些坏地提醒:“再不动手,死的就是我们了。”
“你疯了。”时浅看着匕首上滴落的血,扫了一眼不成人形的楚王,“匕首削人,没有点力道是削不下来皮肉的。”
明晏哈哈大笑,唇瓣翕动:“一会我就把王爷扔河里喂鱼。”
侍卫冲了上来,明晏反手抢过武器,刀锋顿时偏转砍向那些侍卫,刹那间就完成了一场厮杀。
楚王带了八个近卫,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明晏冷眸看着时浅,语气温柔得像荡开的春水:“靖舒啊,不帮忙吗?”
时浅提刀而出,他在刀光剑影里看到了明晏如愿以偿的笑。
风声渐小,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去,搏斗声也彻底消失。
在一片死寂里,时浅的额头慢慢淌下汗珠,转头看他,两个人都没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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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玉石俱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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