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荷对着批改后的答案，一脸苦大仇深。
这么多张卷子，想要将正确率提高到80%，谈何容易……
叶檀将那些卷子一张一张分门别类，安慰道：“没事的，我们也不差这一刻。”
子荷坐在废纸堆里，撑着头，无奈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开始做错题集，层层叠叠的试卷下，流淌的墨迹也在一层一层渗透，侍笔小鬼对了一下自己的答案，到底是放弃了，转而流向地宫之外。
彼时陆玉屏等人正在寻找子荷，四下不见人影，忽有一股墨香飘来。
兔子精心知这是那只鬼的缘故，他顺着气息的源头，走向地宫，陆玉屏紧跟其后，绿鬟看着黑黝黝的入口，却是有一丝的迟疑，片刻之后，眼见两个人的背影要消失了，方才下了决心，一路小跑跳了进去。
这里久不见天日，极阴寒，空气里，墨香混杂着霉味，越往深处走，怨气越重，本以为尽头会有一番凶险，谁料只是一个穿着孝衣的女人在那里批改试卷。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昏沉沉的地宫内，剑身陡然一亮，照出人影。
鬼王看着不请自来的人，挥退左右猫狗，
一身白衣的男子像是一段皎洁的月光，目之所及，小小的纸猫纸狗纷纷熄灭了肚子里的小橘光，匍匐在地。
子荷惊讶地张大嘴巴，只觉得陆玉屏此刻像是天使。
“你是来我们走的吗？”她忍不住开口。
鬼王笑了笑：“你只准带走一个人。”
子荷怔了怔，余光瞥着女人的笑脸，暗骂了一声狠毒。她等着陆玉屏的反应，然而，陆玉屏目光逡巡，却是径直走到了废纸堆前，捡起那些红彤彤的试卷，仔细查看。
“这是什么？”
“试卷。”
“只有考到满分，才可以离开这里。”鬼王支着手，笑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子荷叹了口气，面容憔悴至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然她高低要嚷两声。
“你错了这么多？能出去吗？”
子荷一把夺过那张只考了十分的物理卷子，像是刺猬，浑身冒刺：“不要你管。”
你也帮不了我。
陆玉屏沉默着看向叶檀，在地宫待了多日，他面色有些苍白，如今笑着摇了摇头，道：
“陆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陆玉屏转身，拔剑而出，逼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考满分？”
鬼王摊开手，还是方才那两句话：“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自古以来，想要去鸡窗国，就得如此。你们躲过了我这一关，去了那里也是被拦下来的命。”
子荷觉得匪夷所思，她捏着那一摞卷子，犹豫之际，陆玉屏却是先动手了。
“到时候她可以选择不回去，而不是在这里虚度年华。”
陆玉屏此生没有害怕的，宗门已灭，出手向来心狠手辣，剑招一减再减，最后唯余杀人的技巧。
鬼王被他拦住，叶檀得以杀退这些猫狗，带着子荷一路向上。
地宫内的心脏受到破坏，地面上的所有纸人红了眼，兔子精在入口处招架不住，白毛纷飞。这些纸人似乎源源不断，眼见他的毛秃了一块，尾巴也被咬了一口，侍笔小鬼终于舍得冒出来。
“你想想办法！”
侍笔小鬼果真想了几秒，然后画了一簇绿幽幽的火苗出来。
纸遇上火，一发不可收拾，四周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兔子精大怒，伸手想要捉住他，奈何侍笔小鬼并无身体，眨眼间又潜入了影子中，绿鬟着看滔天的火光，恍惚中想起了死亡前的那一场大火。
她拦住兔子精，颤颤巍巍转过身，台阶的尽头是两个努力往上攀爬的影子，脚下则是在火光下晃晃悠悠的影子。
她看到侍笔小鬼了。
“你要干什么？”祝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簇火苗，他隐隐察觉到这个女人要做疯狂的事情，当即大喊想要阻止她，然而，绿鬟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怎么不能管？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怕死了？”
绿鬟冷笑：“你杀别人的时候不知道怕，这会儿祸到临头，知道害怕了？”
她意已决，用力划破皮囊，灵魂随之失去了支撑，像是水一样流淌下来。
剩下来的魂魄用力扯着破损的皮囊，在火焰的炙烤下，越来越淡。
兔子精看着这一幕，捡起皮囊装好祝桑，随后打了个死结困住他。
脚下的黑暗像是冒泡的沼泽，咕咚咕咚，他狠狠踩了几脚，殊不知此时此刻，借着他的影子，侍笔小鬼像是走过了一根独木桥，到达了桥的另一头。
鬼火照亮整个城池，侍笔小鬼逃了出来，但紧随其后的魂魄却咬死了他，攀附在身上，像是海里的藤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扭头终是笑出了声。
“你长进了不少。”
火焰里，女人的眉眼此刻看起来十分倔强。从前这份倔强不曾用在他身上，如今因为仇恨，显得过于扭曲，直面着曾经一直深藏心底的女人，侍笔小鬼叹息之余，微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算是找对人了。”
这一场大火足以烧毁这里原本的一切，他笃定陆玉屏不会手下留情，届时留在这里，不失为东山再起的好地方，多一个她不算什么。
回头看着地宫入口，侍笔小鬼再一次藏了起来。
地宫入口处，叶檀带着子荷冲了出来，兔子精趴在她的肩头，身后是无数锋利如刀的试卷，陆玉屏消失了许久，最后一次出现，整个地宫都坍塌了，一片灰尘中，他带着一身的血，沐浴着月光，缓缓走出城。
却是走向了一个与子荷相反的方向。
“这就是你报答的方式吗？”
侍笔小鬼感叹一声，将那扇城门重重合上。
不远处的城外，刮起了龙卷风。子荷等人在龙卷风里转了无数圈，像是被人塞到洗衣机中。
洗衣机一停，盖被人打开，天光大亮，而他们也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鸡窗国。
“是这里吗？”
旷野上，一扇孤零零的窗户镶嵌在阳光里。
与其说这是一个国家，不如说这是一扇通往另一个国家的门。
打开这扇窗就可以回去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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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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