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同样听到这句话的另外两人疑惑朝着巨蛇看去，三秒后，巨蛇裂开的尾端开始泛出蓝黑色的光来，那些光逐渐脱离躯体存在，糅合到潮湿空气里，又成了一只无法具象形状的怪异生物。
“程熙，你不应该回到这里来的。”
嘶哑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音调垂落下来，叶星河捂了捂耳朵，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要不然——脑子里怎么会莫名传出这样的话呢？
她又不是什么依靠蓝牙就能连接的无线耳机！
“你这话什么意思，”薄意冷静很多，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突破可能二字呱呱坠地。
她看向挡在最前头的程熙，程熙脸上赫然摆着平静无波的神情，就连那些碎石骨在身边崩塌也没有露出一丝意外。
“A23651”
程熙从记忆中找出它的影子，缓缓抬眼，“你现在应该回答她的问题。”
A23651很明显的愣住了，黑蓝色的不明物体在空中挂着，良久，它身上那颗不知道算不算是眼球的东西才第一次看向了薄意的方向。
呵，纯血人类。
A23651在空中翻滚了一下，对于回答纯血人类的问题表现出了过分的抗拒态度。
然后它就被程熙捏住了。
程熙：“不想回答吗，那也可以。”
"……"
“你又要搞逆我者亡那一套了吧你这混蛋！”A23651气急，埋藏在记忆里的恐惧场面再次被唤醒，它的愤怒，高傲，一切属于诡异的美好品质……都彻底降温丧失了。
“……我说还不行吗，”它试探性的挣脱了一下程熙的手，确认对方暂时还没动真格后，底气又回来了点，“这不是你亲手扬了的实验室吗？你当时就说过不会再回来的！”
怎么可以欺骗诡异！
程熙：“啊，有这回事吗？”
她是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了。
A23651：“……”
“先停下这些交流吧，”见话题越来越歪，薄意终于无奈插话，虽然不知道程熙怎么做到面对不好的过去如此坦然的，但她同样不想将那些东西再次翻出来。
“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救人才对，”薄意重新看向刮在另一边树上的茧，扭头就看向正在无语凝噎的A23651，礼貌问道：“你如果一直盘踞在这里，那她的详细情况应该也知道吧。”
毕竟占据了蚀骨鱼的躯体这么久，看起来就不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搞清楚，我为什么……好吧我应该，”刚提起气性就对上程熙冷漠的脸，A23651直觉今天就不适合有骨气——反正它本来也没有骨头。
“我的确见过她，”A23651回忆了一下，说：“这里少有人来，她出现的时候可把我也吓了一大跳，要不是大家伙早就被我吃掉了，她肯定活不下去。”
它口中的大家伙指的是蚀骨鱼，作为被污染的诡异，蚀骨鱼除了本能吃掉来访的人类，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毕竟那个大家伙智商很低嘛，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一下就听明白了她的目的，”说到此处，A23651想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故意摇摇晃晃飘到程熙面前才继续开口：“她说她是来寻求天赋的，嗯……朝着实验室残渣寻求天赋，就算是再过去也很少见啊。”
“那时候的实验体不都是哭着喊着要离开吗？”
“你大可不必这么形容自己，”程熙睨了它一眼，完全没有被这种小儿科的讽刺激怒，注意到薄意凝重的目光还主动解释：“我和它说的可不一样，哭喊什么的，在我身上从来不存在。”
薄意的眼神更沉重了。
话说到这份上，一直想装聋瞎的叶星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这坦然的态度给震到了。
就连监管局的人提到实验室都是讳莫如深，而程熙这个受害者却能轻易开口向别人解释……这真的不是什么黑色冷幽默吗？
A23561对这种说话接受良好，甚至于还在那张难辨表情的豆豆脸上挤出了煞有其事的非具象怀念。它感叹道：“完全是你会说的话，毕竟是唯一丧失情绪的实验体嘛。”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薄意站出来替她解释：“我们是来完成救援任务的。”
A23561:“……”
A23561：“救援……任务？”
是它听错了吗，这个魔女执行救援任务？
“人活着就行对吧，”A23561又在空中跳了一下，自顾自把话题接下去了，“只要你们不去打开那个茧，任务就完成了。”
薛定谔的茧嘛，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叶星河扶额：“这么算的话不就是太狡黠了吗。”
“而且，总要把人带回去吧，”她顿了一下，说起后面的话时，语调也沉下来了，“还有人要等她回去呢。”
A23561又沉默了，它不懂人类的感情，也知道现在大概不是什么开口的好时候。
叶星河又开始避着其他人的目光对薄意挤眉弄眼。
‘找程熙问问啊，她肯定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毫无办法。’
两人的默契很快就得到了回应，薄意看懂了，但她又犹豫了起来。
强逼着谁去做不喜欢的选择，这显然不是她的长处，按叶星河恨铁不成钢的说法，哪怕面前摆着一把刺下去百分之九十九不会见血的刀子，薄意也只会将它刺向自己。
这不是个好习惯。
叶星河等了一会，确定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而是打算自己上前查看情况后，终于忍不住了。
“薄意，你——”
“我去看看，”程熙一手挡在了薄意面前，指腹从对方捏着探测器的指骨上擦过，微末的暖意散去，人也往前走了。
A23561难得有眼力见的提醒了一句：“你们是人类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靠近哦，毕竟这里没有什么能让人发掘天赋的东西，只有一点污染性极强的实验室残渣嘛。”
它没有错过那两人最开始的眉眼官司，不得不说，薄意的隐秘拒绝让它有了些许好感。
……或许是身体里残存的人类意识正在抗议也说不定。
它悠悠朝着茧的位置看去，程熙手心附在折射出道道冷光的银丝上，一呼一吸之间，一缕短短的黑蓝色气息从里面探出了头来。
近距离看过的薄意很快就对号入座：“那东西……是在钻进她的身体里吗？！”
“嗯哼，你们不是要救人吗？”A23561这会又不近人情起来了，“实验室残渣必须消耗完全才行，里面的小姑娘做不到这一点的话，不就只能依靠着外界帮助了吗？”
“我以为她会拒绝这样的行为呢，居然完全转性了吗。”
“……薄意，你冷静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叶星河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挡在了薄意的目光面前。
她知道的，程熙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绝对和站在这里的薄意脱不了关系，虽然不知道自己好友是怎么得了对方青眼了，但有一点是很确定的。
“她是这里最了解那东西的人，”叶星河压低了声音，看着很平静的样子，手却捏紧了藏在身后，“会没事的。”
“嗯，”薄意轻应了声，眼神却焦灼黏在程熙的背影上，像是捕捉了月色的镜子。
换做平时，叶星河一定能察觉到好友的情绪不对，但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她现在也很难注意到身边人的详细情绪了。
脑袋暂时只接受单线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茧里抽出来的黑蓝色越来越淡，如同稀释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轻微的墨点。
程熙收回了手，她垂着眼，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眼底红光泛滥了一瞬才被主人压下。
“情况还好吗？”薄意匆匆绕过了叶星河，安静站在有着些许异常的程熙面前，四目相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极度危险。
但她很快就稳定了心神。
“这些都是监管局的药，我不知道哪些会对你有效……呃。”
从包里捧出来的小包装掉了一地，一个裹挟着凉风的拥抱挂了上来。
薄意原本歉意敛着的眸子睁到最大，良久，她像是个刚刚学会人类动作的木偶，僵硬将手放在了程熙的背上。
这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一个拥抱。
“没事了，”程熙血红色的眸子更亮了，眉眼中却含着些疲惫，“里面的人还活着，等她缓过神来就会从茧中脱落。”
“唔，别动，让我抱一下，就当是你们人类说的谢礼。”
像是感受到薄意明显紧绷的背脊，程熙的嗓音里带着些微躁的笑意，显然，她正在为对方不会拒绝的“乖顺”感到满意。
然后她就发现，事情还能更好。
薄意忽然紧紧抱住了她，透干的清风里，那双总是在藏匿情绪的眼睛罕见擦去了所有雾色，明晃晃传递了灼人热意。
她声音有些哑，说：“我是在问你，你看上去不怎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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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过往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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