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意并没有走远。
她清楚知道程熙的底线在哪里,何况,有那个东西在,她本来也不可能逃得开。
薄意摩挲着耳上的红宝石。
恰逢此时,一道嚣张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薄意,”从一开始就跟着她的宁荷双手环胸,看向薄意的眼神没有半点对姐姐的亲近,说:“才多久没见啊……没想到你现在都能做出这种事了。”
薄意皱眉,本能的不想和她靠得太近,扭头就走。
“等等,”宁荷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脸还白着,力气却半点不减,直勾勾盯着薄意耳朵上的红宝石。
日光一照,难以形容的蛊惑光晕便从红宝石上散了出来。
宁荷眼睛都亮了,“你不是不喜欢戴首饰的吗?之前我要给你送你还不肯要,这个耳钉我喜欢,给我好了!”
说完,她就伸手去够。
“啪”的一声,薄意效仿程熙,对着伸出的手就是一巴掌。
“嘶——”
宁荷愣住了,呆呆垂眼看着自己红了一片的手,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
薄家的东西向来都是她先选,就算看中了薄意喜欢的,薄意还不是捏着鼻子也要给……这次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薄意,”宁荷冷静下来,明明比她矮些,露出的眼神却是习惯了的高高在上。她收回手,理智道:“你现在不愿意给我,之后我去找父亲多哭几次,你也是要给的。”
“你不就是希望他能更关心你吗?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今天到底做错了多少事!”
“我只做错了一件事,”薄意安静的看着她,神色冷漠,好似那些曾经在紧绷神经上撕扯的话再也提不起她一点兴趣。
从小远离父母独自长大一直都是她心里最痛的地方,以此催生的**也是尖锐又孤独。
她一直在向镜子外的东西伸手,可是太久了,久到她差点忘记了,没有那些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薄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这么久以来,面对宁荷的第一个笑容:“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一直容忍你们。”
他们向来是理直气壮的,对于这样的人而言,容忍只是刺进自己心里的一把尖刀。
宁荷强行将自己心里的不满压了下来,嘴角僵硬撇着,还是唱起目中无人的戏码:“……姐姐,你没听说过吗?姐姐就是要让着妹妹呀。”
东西也好,不可具象化的好处也好……薄意不就是一直这么仍有他们作弄的吗?
怎么今天就偏不一样呢?
宁荷想到了什么,转而轻笑起来:“薄意啊……你不会信了‘恶魔’的好话了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监管局不能结果她是怕扰乱被她镇压的诡异,但要是真有监管者和‘恶魔’亲亲密密……”
所有未尽的话语消失在唇齿之间。
宁荷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像是掌握了最后一颗棋子的胜者,“薄意,你就这么想要败坏薄家的家风吗?到时候别说是父亲了,就是母亲……也容忍不了你这样的污点存在吧?”
薄意深深蹙起了眉,自身所秉持的信念让她无法接受宁荷的说辞,但同样的,如潮水般的恶意像是藤蔓一样缠了上来。
她无法否认听到那些话时一瞬间的心脏失衡。
薄意张了张嘴,刚想将那些不知来由又莫名其妙的情绪含糊过去,但抬眼时,又迟疑了一下。
正对着她视线的,是不知道在拐角处站了多久的程熙本人。
或许完全没听见,又或许全都听见了但是一点也不在意,程熙就站在阳光底下,疏淡瞳色被强行镀上浅金亮光,脚下影子却一动不动,如同被钉死了的锚。
薄意本就动荡的心情短暂产生了臆想。
她没有叫破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是重新对上宁荷咄咄逼人的目光,似是将自己彻底从情绪中脱离。
借了那个人的光影,薄意垂下视线,冷淡咬出平静到了极致的语调:“薄家好的时候从来没想着带过我,坏的时候却要我承担全部责任,宁荷,口口声声说着‘恶魔’二字的你,不还是因为她的施舍才活下来的吗?”
监管局善待监管者的伴侣后代,但真正沾到了这点好处的,从来不是独立完成好几个A级任务、扛过了S级考核的薄意。
宁荷彻底恼羞成怒:“薄意,你是在怪……”
“让让,”话没说完,一阵凉风从肩上刮过,推得她一阵踉跄。
没养好的身子薄薄的像是风中蒲柳,宁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扭头就要怒目而视。
冷戾嘲讽的暗红色血眸将她所有的情绪瞬间冻结。
程熙眼里压根没有别人的影子,目光在引起争执的耳钉上停留一瞬,嘴角肆意扬起笑容。
“做的不错,”她没把话说明,一挑眉,很自然牵起薄意垂下的手。
薄意:“你都听见了?她情绪失控了,你不用往心里去。”
程熙自以为了然,颔首:“放心,我还是会和你亲亲密密的,”
薄意:“……不是这个意思。”
程熙又露出有些费解的表情:“嗯……但她其他的,似乎都有一定正确性。”
薄意:“……”
程熙很诚恳的给自己扣黑锅:“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嗯……如果我其实还能算人的话。”
她对自己的身份没什么不满意的,要不是和诡异融合,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说到底都只是求生罢了,没什么磕碜的——她一手能撕烂十张乱说话的嘴。
“或许有人想对我进行什么指教?”
终于被注意到的宁荷咬紧了牙关,眼里飞快闪过真实的恨意。
程熙微笑:“刚偷了薄意的好心活下来,这么快就决定好要去死了吗?”
薄意:“……”
薄意遥遥看了眼监管局牌匾下看热闹的一二三,手上默默使力,将人拽到了身边。
“可以了,”薄意试图将这件事揭过去,囫囵劝道:“别跟病人计较。”
程熙:“抢了鸳鸯藤还算是病人,什么病?脑残吗?”
宁荷牙齿咬得吱呀乱响。
程熙撇了撇嘴,朝着薄意就说道:“我讨厌那双眼睛。”
恨意,她见得多了,有时候监管局遇上搞不定的S级诡异也是求她去现场镇压的,落在现场的“诡异受害者”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程熙通常懒得跟他们计较,唯独这一次,她格外不爽。
薄意叹气,目光落到宁荷强撑着不肯放松的脊背上,只冷淡说了一句:“别杀人。”
横看竖看都是宁荷的错,薄意纵使不想再这里和人起冲突,却也不得不承认,程熙的确有生气的权利。
她只能别过了眼。
“砰——”
薄意听极其短促的呼叫声,随即就是□□敲击重物的声音,按照A级监管者的□□强度,宁荷大概率断了几根肋骨。
一直观察三人情况的工作人员神情大震。
“其实还好,不是什么难养的伤,也不致命,”程熙被身后的大动静惊动,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不随便杀人的。”
薄意:“……嗯。”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她还听见了宁荷压低的痛呼声,跟破掉的手风琴一样,漏风,但不改本意。
似乎的确没什么大事发生。
但薄意却清楚的知道,弄出这么一场戏,监管局大概率不会再欢迎她了。
S级监管者,从前就立誓要守护的愿望,好像也被这一下狠狠踩进了泥潭里,再也不得翻身。
那些人会怎么说她呢?
一个背靠着天灾宿主为所欲为的监管者,还是……连自己同僚都能下得去手的失格员工?
薄意无奈一笑,像是认命了似的,也没有回头的**了,抬腿就要往前走。
“等等,”一道成熟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敞开的车门后走出来一个人,西装金纹,步调飒爽,一露面就镇住了吵吵闹闹的人群。
“魏局长!”
“局长好!”
“局长好!”
……
魏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转身走向了薄意的方向。
“之前去处理陈年旧事了,没想到那群老东西真昏了头,居然罔顾你的想法将你送走,”魏竹拍了拍薄意的肩,在后者怔忪的目光中,语气温柔了许多,“我刚见过你母亲,她说你现在过的还不错,依旧是监管局的好员工。”
程熙双手抱胸,有些不高兴:“你迟到了。”
“程小姐别见怪,我好歹是个局长,有些事情的确脱不开身,”魏竹爽朗一笑,面对程熙的冷脸倒没什么畏惧感觉,神情坦荡。她说:“关于您说希望和薄意一起接取任务……”
薄意抬起的眸子一怔,满脸震惊。
程熙皱眉:“你不答应?”
魏竹无奈,“我倒是想答应,可这局里的声音又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了,薄意本就是监管局的优秀人才,愿意接取任务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但是程小姐您啊……”
“恕我直言,您似乎不是会听取别人指挥的人?”
程熙直言:“也不是不行……至少得打得过我吧。”
那不就是不行。
魏竹看了眼没说话的薄意,想了想,还是没继续绕关子,干脆直接把那一层薄纱挑破,“那这样好了……程小姐不作为监管局的人,只作为独立外援出现。”
程熙太过不可控,又不是会被拒绝劝退的人,不过是现在心情不错,愿意给他们监管局一个面子罢了,与其猜测对方会不会一直遵守规则,倒不如直接给她另开一页。
而且——
魏竹意味深长的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薄意,嘴角勾起神秘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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