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白骨通天塔
之十九、你觉得我闲，我就真的很闲吗？
（总246）
司命必须在每一块碎骨，哪怕是骨头渣，都刻上繁复的阵图才能让它们彼此融合。
雪白和炭头此时很羡慕司命能将自己一直包裹在橙色火焰中，那可以随意调节温度的火焰不但令司命不怕冷也让他不怕热。
他们两个静止不动都挥汗如雨，司命已经连续工作近二十个小时只是额头微微见汗。
“白骨法师，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看到不耐烦的炭头突然发问。
司命没理他。
雪白接口问：“人都死了，你修理好一副骨头架子……有什么意义？”
司命还是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竭尽全力保护好他们？你拥有数之不尽的会动的骷髅，给他们每人派上十万个，总能保其平安吧？”炭头继续说。
“你说自己是天命试错人。亲朋好友的命也是用来试的吗？还是即便错了也坚决不改？”雪白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会把司命惹到恼羞成怒，“你的亲弟弟硬是把一个主权国家从这个星球上抠掉了。你的本性比他更冷酷吧？”
“我也不知道我的本性是不是比我弟弟更冷酷，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权为自己做选择。”司命终于开口为自己辩解，“我把骨白白派到他们身边去，真的会让他们更安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你们说实话，跟我扯上关系，真的是好事吗？”
炭头与雪白都噎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炭头想了想说道：“就算不方便派大量的去保护，派少量的暗中监测，一旦有危险就及时施救，不难吧？”
“这其实更难。”司命头也不抬地刻着手中的骨头，“派骨白白去监听所有人的对话，理论上我确实能做到。可实际上没啥用。因为听汇报需要时间，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你们自民美兼和国不惜代价建成的那个所谓的可以监听监控全球的星阵，从一开始就非常鸡肋！星阵与科技产品不一样，不是谁都能用。必须是魔法师才能接收信息。想24小时监控一个人，就必须配备一个魔法师24小时关注这个人。你们国家能招集到多少符合标准的魔法师？正事不干，全部偷听别人说话？”
炭头被反问的老脸一红，幸亏他皮肤够黑，别人看不出来，“那星阵早就被你毁的七七八八，这事也不用再说。”
“是呢，白骨法师为你们做的事，都比你们本国的大统领更利国利民呢！”雪白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很开心，随即又一脸正色的问司命：“你的亲朋好友很多吗？怎么就分不出精力照顾？你也就刻刻骨头手上忙，跟我们聊天，你的心很闲嘛！”
“你觉得我闲，我就真的很闲吗？”司命白净的小脸也涨的通红，他并不喜欢被别人误解，“我每时每刻都在等骨白白们为我传回消息，我根本不敢好好睡觉，你们知道吗？”
“你在等什么消息？”雪白与炭头异口同声地问。
“我一直在让骨白白们搜寻久愿长明和被他封锁起来的未嗟魔国。”
“久愿长明？”雪白在记忆中搜寻一番，“我知道他，他号称‘融金法师’，据说也是位很厉害的魔法师。但比不上白骨、巨坑你们两兄弟吧？他是什么要紧人物吗？非得在这种时候找他。”
“他比我重要！”司命抬起头来用刻刀指着自己的鼻子，“如果不是他，这个世界不会陷入战乱；如果不是他，这颗星球上不会发生这么多极端反常的天灾。”
“白骨法师，你是在推卸现任吧？”炭头盯着他，脸上写满不信，“我国的前任大统领琼冯乐·梅哲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说你是天生的恶魔，我觉得不是没有道理。你自己认为呢？”
“我除了天生魔力比别人强之外，就只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司命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瞪回去，“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说的是真话——这场令生灵涂炭无人幸免的世界大战，起因是世界第一强国自民美兼和国利用并欺骗了一个小小的未嗟魔国。你们独大时恃强凌弱，还滥用话术将伤害包装的冠冕堂皇……经历这十年，被害者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你们是否能体会一点儿了？”
与司命那双明澈的眼睛对视，炭头说不出他在撒谎……纠结了半天才讷讷道：“不管后来怎么样，最初的五千万人，确实因你而死。”
“当初，明明是你们国家的那个疯子大统领按下的核按钮，白骨法师只是不想束手就死，把即将爆炸的核弹原物奉还了而已。不能及时解除□□，是你们国家的技术问题。”雪白替司命说了句公道话。
说完他又对司命说：“我能猜到——你肯定被那个叫久愿长明的利用并欺骗了。他想报复自民美兼和国嘛……但那都是陈年旧账，你没必要非在此时跟他清算吧？”
“我急着找他不是为了算旧账。”司命这回换成盯着雪白说，“未嗟魔国有塺先死后生塔，塔里的魔法阵代替已经失踪的月亮稳定着咱们这颗星球的轴心与潮汐……我分析，现在大部分的极端天灾都是因为那座大阵出了问题而引起的。我想去修复那座塔，可久愿长明把整个未嗟魔国都藏起来了。我不断增加骨白白的数量让他们向我回报因魔力异常所引起的突发事件，可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定位未嗟魔国。”
司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看谁都深情，雪白却被他看的心中小鹿乱撞……他有点儿脸红的移开视线，“我有些听不懂——天灾是很可怕，比如今天这个天气就热的很烦人！”雪白再次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但就目前来说，还是解决**更为要紧吧？”
“我怕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司命急的直抓自己的头发，“极端灾害的发生频率明显在上升，我怕那座正在失控的大阵会引起地磁漂移！你们想在身经战乱的同时体验地磁北极与地磁南极发生倒转吗？”
“不会，不会有那么严重吧？”雪白与炭头有些被他的话吓傻了，他们当然知道磁场崩溃意味着什么，那将是看不到尽头的灾难……星球不会毁灭，可星球上的物种，包括人类，谁也逃不过灭顶之灾！
“你说的那个能够代替失踪的月亮稳定星球的大阵真的存在吗？”炭头首先不信，“就算存在，那个叫久愿长明的不知其严重性？他再憎恨我们自民美兼和国，也不会拉上全人类陪葬吧？”
“我太了解久愿长明的固执了。”司命无计可施之下又开始刻手中的骨头，“他不允许这场战争在自民美兼和国彻底崩溃前结束。他本来就对全人类有怨言，因为那座先死后生塔明明是为全人类服务的，却没有人自告奋勇的去守塔。所以，全人类一起受罪，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应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较劲的人？我们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座塔，要怎么自告奋勇？”
“你们不知道，不代表各国的高层都一无所知。只是……”司命正说着，一直安静的待在他身边的名叫“跑得快”的小骨白白突然开口说道：“司命保重，赫赫已死。”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惊，司命的手一抖，刻刀划在手上，立时血如泉涌……
司命站起身正想在脑中与数量庞大的骨有白白取得联系，搞清楚那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人眼前一花，司命的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司命认出他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木慕桐大师的首席弟子孙渺渺。立即阻止了准备攻击的雪白与炭头。
孙渺渺看到了司命血流如注的左手，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对他说：“我奉命告诉你，赫赫已经死了。这个消息是身在自民美兼和国的米琪尔·关耗尽所有魔力写在夜空中的。”
“所以——他们、他们两人都死了。是吗？”司命说着，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血与泪一起滴落在他脚下的土地。
孙渺渺眨了一下眼睛冷冷地说：“他们活着的时候，你什么也不为他们做。现在他们死了，你哭有什么用？”
雪白与赫赫同为大洋洲联邦共和国的军人也是曾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此时也很难过。同时很疑惑——赫赫如果是战死的，为什么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他的死讯？忍不住问道：“赫赫少将是怎么死的？”
孙渺渺还没有回答，自民美兼和国与大洋洲联邦共和国的阵地上的防空雷达同时发出了预警，有高速飞行物正在极速接近！
随即雷达兵汇报：“来机一直通过国际频道与我们通话，属蓝鹿国，无敌意，只为见白骨法师。”
可以垂直升降的战斗机降落后，艾修·蓝鹿跳出机舱。
他跑到司命身前时，司命已不再流泪，手上的血却还没有止住。用九色鹿王的牙齿做成的刻刀太过锋利，虽只是轻轻一划，司命的左手掌已断成两截，只剩一层皮连着。
艾修看到他的伤势立刻紧皱起眉头，“老师，您的手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司命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用右手打了个响指，一团红色火焰立即包裹了受伤的手。同时问道：“你也是来告诉我赫赫已死的？”
艾修眼看着他的左手被烧成一块黑炭，一时说不出话来。司命又打了个响指，换橙色火焰包裹伤手，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过程应该是疼的，司命却仿佛感受不到。
艾修这才说道：“女王陛下命令我来接您回王宫。女王陛下说：米琪尔关留下的八字讯息，重点在‘司命保重’。他们一定是得到准确信息有人要对您不利才会拼死传信！王宫戒备森严，还有女王陛下能帮您防人心不古。”
司命一点儿也没有要与艾修回蓝鹿国的意思，他转头对一直像雕像一样沉默的剑灵女皇说道：“女皇陛下，请让我再次躲进您的裙摆下吧。”
剑灵女皇冲他很有趣的一笑，又让身体变成了几层楼那么高。
司命走入裙摆后转身对艾修说：“我不回王宫。要杀我的人肯定不在乎连累无辜，我就留在这里。我知道你很忙，别在我这儿瞎耽误工夫。”
然后又对炭头与雪白说：“你们最好考虑撤兵。”
炭头与雪白对视一眼，一起苦笑：“我们是各为其主的军人，没有拼个你死我活已经违反了军令。岂可再无故弃守阵地！”
司命叹了口气，“你们都是职业军人，就算被我连累了也不算太无辜。但，还是离远点儿吧。”
孙渺渺远远地看着他说：“你什么都明白，什么都能看到，也什么都能做的到。可你就是什么也不做。”说完拂袖而去。
艾修也驾机离开后，雪白与炭头分别命令自己的部队后撤二十里。
临走前炭头居然一脸古怪的问司命，“白骨法师，裙摆下的风景一定非常好吧？”
其实，剑灵女皇的裙摆下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司命懒得解释。
雪白临走前问他：“你又失去两个朋友。你到底错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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