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白骨通天塔
之五十七、《生命使用手册（第一版）》第一条
（总282）
“你……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司运的手从项链上移开，又拿起了司运编写的《生命使用手册（第一版）》，“绕了这么大一圈，你还没告诉我，这第一条：‘一公顷七日荣归的魔力=人类一秒钟的生命’是怎么算出来的。”
司命本已低下头继续刻手上的人骨头，闻言又暂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司运的眼睛说：“我不愿改变过去也拒绝窥探未来。但这并不是说，这方面的能力我就一点儿不用——我可以不看一个人的未来，但我可以去看这个人的寿命。”
“你真的能看到人的寿命？”常司运紧张地坐直了身体，“那你也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不，我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司命移开了视线，“我没看过你的寿命，这辈子都不会去看。生命银行成立后，你绝不要用生命去换取任何东西。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会帮你得到。我可以把魔力分给你，却无法把生命分给你。”
常司运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你自己的寿命呢？也没看过吧？”
“不，我试过很多次了，只是看不到。”司命说着烦恼到连两只耳朵都轻轻地抖了抖，“我有好多好多事想做，就怕时间不够用做不完……可我怎么试都看不到自己的命！”
“……”司运此刻是佩服哥哥的，没想到他真的敢给自己看寿命。他扪心自问做不到，他知道自己无法很好的面对自己的死期。“你看过多少人的寿命？”
“挺多的。”司命又开始运刀如风的刻人骨头，“你知道我在南极圈外跟雪白与炭头带的兵们相处过不少日子。我看过他们每个人的寿命。”
“雪白与炭头？那不是咱家猫的名字吗？”
“哈哈……就是按着咱家猫取的。你知道他们是谁，就别明知故问了。”司命像只猫似的在弟弟腿上蹭了一下。
“可那些人全死于‘□□’了。这是不是说明你看的不准？”
“没有不准。”司命轻却坚定地摇了下头，“看过很多人的寿命之后，我才更知道人生来能拥有多少公平，又有多么的不公平——每个人拥有的生命都有定量，这个量只会不停的减少，至少我不知道如何让它增加，这是公平；可每个人拥有的生命定量并不相同，这是不公平。”
“你是说，有的人有命可以挥霍；而有些人是命定的赤贫？”司运冷酷地概括。
“所有的生命都非常宝贵且不可替代，不能简单的以多寡论高低。”司命很认真地强调。随后又咬了下唇，略显迟疑地说：“但你非要那么直白的用贫富来表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钱人的命不见得多，穷人的命不见得少。”
“有趣，”常司运一击掌，同时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看来，生命银行的建立，必然改变无数人的命运。你将看到——无数人用你此时想象不到的手段运作生命……那一定很有意思！”
“有意思吗？”司命打了个冷战，“我怎么觉得挺恐怖的？把你我乃至那些有资格去联合国开人的所有头头脑脑捆绑在一起也负不起责任！”
“更正一下：联合国是战前组织，现在聚集起来解决全人类难题的组织叫做‘全人类联合大会’，简称‘全人联’。”司运随口说道，“你别管‘全人联’能否负得起责任。你就说你自己想不想干，想不想创建‘生命银行’运行‘命本制’吧。”
“我想干。”司命微微低头着满脸通红地说，“明知负不起责任，我依然想干。”
“那就干！”司运豪爽地在司命的肩上重重一拍，“自古以来的上位者们，一直在做着负不起全责的决定，不独到了咱们这一代才特殊。”然后问回老问题，“既然每个人拥有的生命定量不一样，你怎么得出‘一公顷七日荣归的魔力=人类一秒钟的生命’这个结论的？”
“虽然每个人拥有的生命定量不一样，但是极端长寿与极端短命的是少数。我统计了全球各地一千万人的数据，只精确到年，这一千万人的平均寿命约为107岁。”
“107岁？你看错或是算错了吧？”司运惊呼，“战前最和平时期，人类的平均寿命也才七十多岁。”
“我没算错。”司命很自信地解释，“战前统计出的是人的实际寿命，而我统计出的是预期寿命。人基本不可能活到预期寿命——即便不将生命用于消费，即便活到通常意义上的寿终正寝，除了正常的生命倒计时，饮食不当、作息不规律、生病、受伤甚至是强烈的喜怒哀乐……都在额外消耗生命。怎样做就能延长生命之类的说法，很不确切。事实上人类能做到的只是减少消耗。”
“以107岁来计算，消耗三十三亿七千四百三十五万两千分之一的生命就能将白骨街灯点亮七天！”司运算计着说，“这么算下来，一个人的命应该能办成不少事。”
“那个……”司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以107岁来计算，三十三亿七千四百三十五万两千分之一的生命不够点亮七天的白骨街灯。最多只能点亮三天。”
“怎么会差那么多？”司运很不满意。
“当时，我什么也没算，只想着让人间的夜晚赶快亮起来！”司命明明干了好事，被司运的气势所迫却显得格外心虚，“咱们总不能多收人家的命，对吧？结果就收少了点儿。只能我自己垫付了。哈哈……”
“你是收少了点儿吗？”司运此时觉得，司命如果是他手下的兵，已经可以拖出去毙了，“你少收的部分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七！你是有多少命呀？说垫付就垫付！”
“我是自然吞噬型魔法师，不用垫命。”司命缩起脖子小小声地解释，“人的生命虽不能延长，却可能‘被遗失’。我这样的自然吞噬型魔法师会无意识的捡起‘被遗失’的生命转化成魔力，直到吃撑。久愿长明那样的强制剥夺型魔法师，可以有意识地吸收‘被遗失’生命力转化成魔力，效率没我高。‘七日荣归’可以低效地吸收一部分‘被遗失’生命转化成魔力储存在种子里。除此之外，更多的‘被遗失’生命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总之，为白骨街灯垫付的那点儿魔力我还出的起。而且我也不用一直垫付，你那么能干！电灯很快会亮起来的，对吧？”司命伸出小手讨好的轻轻地拍了拍司运的大腿，感受到他腿上发达的肌肉，不由得心生羡慕。
“‘被遗失’的生命？你是说非正常死亡的人都会遗失生命？那战场上岂不是曾有许多‘被遗失’的生命？可惜我只是魔力储值型魔法师，十年的时间，一点儿都吸收不到！太浪费了！”司运遗憾到直揪自己的头发。
司命却看着他，在为他担心着——战争期间，司运曾经两次触发“终极守护”，虽然自己事先为他预存了魔力，魔法生效后消耗的又是方圆十公里内的生命力……可自己在为他刻下“终极守护”时对魔法还知之甚少，实在不能确定司运的生命力是否也蒙受了损失……这也是司命发誓不再为任何人实施“终极守护”的原因之一。
很快冷静下来的司运又问道：“只要是有生命的生物都有可能意外死亡，它们的‘被遗失’生命力也能转化成魔力吗？”
“能。但即使是人类之外的哺乳动物，其转化率也比人类低百倍；植物、微生物就更低了。不过对我来说，”司命有点儿傲骄，“只需去趟正在被野火肆虐的森林或是草场，就能补充到足够的魔力，因为我的转化率高嘛。”
“既如此，”司运一脸凝重地说，“你这生命使用手册上的第一条‘一公顷七日荣归的魔力=人类一秒钟的生命’还是划掉吧。”
“为什么？”司命懵了，“没有一个明确的收费标准，凭什么确立命本制？”
司运沉吟之后说道：“非要保留也可以。但这个标准是怎么来的，你不能向我之外的任何人讲实话。别人问起你就说这标准是从古籍上查到的。”
“为什么我非得说无聊的谎话？”司命更不明白了，“我跟你说——就在近几十年内，人口会暴发似增长，新生儿拥有的生命总量也会大幅度增加……我这《生命使用手册（第一版）》随时面临着被修改，一开始就不说实话，以后怎么自圆其说？”
“事在人为，办法总比困难多。那些都可再议。”常司运很潇洒的大手一挥，“但是，你既不打算更改过去与未来，就坚决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其实连对我都不应该说。
“能轻易看到别人寿命，这种能力也太超常！能坦然面对自己死期的人并不多。包括我也不能接受。有时候，诚实除了能带来灾难，不会有任何好处。”
“……”司命没有马上反驳弟弟，脸上却写满了不赞同。
司运看着他的脸色说：“谎话我替你说，你只要沉默就好。”然后他话风一转，“你凭什么判定近几十年内，新生儿拥有的生命总量会大幅度增长？”
“因为被需要。”
“被谁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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