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孕药?”裴拥川试图确认自己所听见话语的真实性。
游沃费劲地从黏稠的休眠液中撑坐起身,纵使头脑还十分昏昏沉沉,可他还是喘着气,语气带着急切:“对,避-孕药。”
他抬眼看向裴拥川,问:“这里有吗?你能给我吗?”
此时的游沃几乎无法掩藏任何情绪,纵使他圆润的眼眸中,因休眠液而蒙着一层薄雾,但恨意和迫切不断在闪烁跳动。
裴拥川没立即回答,他只是伸出手,对游沃说:“先出来,把衣服换了。”
游沃握住裴拥川的手,可他却没有起身的意图。他只是惊慌又着急,好似有什么追魂夺命的东西在追赶他。
“裴拥川,我真的需要这个药。”游沃仰着头,眸中全是祈求。
突然的靠近使裴拥川下意识地抽身,可游沃攥得很紧,几乎刚察觉到他有离开的迹象,便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再加上,此时游沃身上所穿的家居服有些单薄,又被黏稠厚重的休眠液打湿...某些裴拥川并不想看的痕迹就那么撞入眼中。
“游沃,抱歉。”裴拥川自觉地移开视线,说,“我给不了你。”
这句话似是兜头泼下盆冷水,游沃眼中的祈求瞬间被浇灭,他绷着嘴角问:“为什么?”
没等裴拥川回答,他便甩开手,满眼戒备,但又情绪激动地质问:“是不是因为宴越重?是他叫你这么做的?”
没有人喜欢被无端地猜疑和质问。裴拥川也不例外。但看着游沃身上令人心惊肉跳的痕迹,以及他高度紧张、担惊受怕的状态,裴拥川冷下的眼眸还是难□□露出几分心软。
思索几秒,他收回手,问:“游沃,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虽不知为何会这么问,但游沃还是回道:“宴家的私人星球。”
听见这个回答,裴拥川有些意外地挑挑眉:“这么确定?”他没想到,游沃竟然能在未出休眠舱的情况下,便精准判断出自己现下的身处之地。
“我能从休眠舱里醒来,还能看见身着夏季服装、四肢健全的你,就意味着我们肯定已经跃迁成功,平安降落。”游沃解释道,“这并不难分析出来。”
瞧着游沃一边戒备自己,一边还要一本正经地同自己解释,回答自己的问题,裴拥川便觉得他是如此可爱又有趣。
方才那点被质问和猜忌的不愉快也随即烟消云散。
裴拥川笑笑,没什么歉意道:“抱歉,是我小瞧你了。”他轻咳一声,又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知道。”
“因为什么?”
游沃没回答,只是陡然间脸色变得十分阴沉,汹涌的恨意和屈辱自他眼底迸发。
最不愿意记起的回忆像是全息景观般,自四面八方将他包裹。
“...真狠啊。”
宴越重喘着粗气,鲜血和汗液混合着下坠,一滴一滴砸在他的手背上,再顺着青筋暴起的指节,淌进游沃灰败无神的眼眸中。
“你还真是想弄死我啊,宝贝,差点就被你一枪送走了。”宴越重俯下身,朝一动也不动的游沃耳旁吹了口气,低笑道,“但别说,你战斗时候的样子真他妈让人兴奋...”
话还未说完,原本僵如死尸的游沃却突然拼尽全身力气,用力将自己的头往上甩去,试图以此来袭击宴越重,扭转局面。
可此时的他早已失去所有战力,自以为的突然爆发,在宴越重眼中根本不足为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助兴剂。
仅是一掌,宴越重便轻巧地再将他按了回去。
“好了,别生气了。我可没想把你送走,我怎么舍得呢?”宴越重拍拍他的脸,“我只是需要你老老实实地,去陪宋祈尔一段时间,别惹事。”
他掐住游沃的脸,那张令人无比恶心的面容在游沃眼前不断放大,如地狱般的气息和阴影笼罩下来。
“乖乖的等我回来。”宴越重微笑着警告,“不然我不保证,我会对你,以及对你爸做出什么事来。”
他伸手将鲜血抹在游沃脸上,表情带着居高临下的玩味:“你要知道,药是毒,毒也是药。”
“能医人、减缓痛苦,也能害人、增加痛苦,甚至让人痛不欲生。”宴越重解开游沃脖子上的阻隔环,“到底是哪一种,选择权在你手上。”
他的手指顺着腺体往下走,似毒蛇游弋。
时隔两日,极度恶心和粘腻的触感穿越时空,再度袭来,搅起胃里一阵痉挛。
游沃没能忍住,转身趴在休眠舱上吐了出来。
可由于两天的休眠,胃里其实没什么东西,他只是难受着的干呕,无力感受着恐惧和全身的刺痛。
其实他清楚这只是因为情绪而导致的呕吐,可是现下的他却无法由理智和冷静控制大脑,他总感觉那个生命已经在他体内种下,他现在的反应是那个生命带来的。
只要一想要这点可能,游沃便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像是被极夜里的海水淹没。
可就在他身体颤抖之时,带着浅浅暖意的橘木香钻入他的鼻腔,用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将他从漫无边际的黑海中带出。
游沃转头朝散发着暖意的方向看去,在逐渐清明的视线中,他清晰地看见了裴拥川的脸。
裴拥川半蹲着,举着随身携带的吸剂,放置游沃鼻下。
他表情淡淡的,但眼眸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好点了吗?”
游沃怔怔地看着他,全身酥麻地感受着暖意的轻抚。好半晌,他才眨动着眼睛,低声道:“好多了,谢谢。”
裴拥川点点头,再次对他伸出手:“先从休眠舱里起来吧。”
游沃的手指抬动一瞬,可紧接着,他便将手攥紧。他清楚,这不是他该染指的太阳。
他将双手放进冰凉的休眠液里,通过外力让自己清醒和冷静。
直到裴拥川沉默地将手收回,他才继续方才的话题:“所以,我们在这里是为了陪宋祈尔。”
裴拥川将吸剂收好,站起身:“对。”
游沃抬起头,直到此时,他才想起来打量和观察周围。
他发现自己虽躺在休眠舱里,但却并不在跃迁舰上。地上铺着的方石砖,斜侧屋顶上的天窗,在天窗外飘逸的云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像是跃迁舰上拟态场景能做出来的。
游沃问:“这里是哪里?”
“熙沢星。”
是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名字,游沃下意识地抬手,想要调出通讯器,却发现他身上除了一套家居服和阻隔贴外,再无其它设备。
“我的通讯器呢?”游沃问。
“我不知道。”裴拥川转身从置物柜上拿出一个小型手提箱,“你的随身物品只有这个箱子。”
游沃立即起身,接过箱子打开。但他却发现偌大的箱子里,只放着一个阻隔环。
鼻翼翕动,裴拥川不动神色地与手提箱拉开距离。
他掩鼻轻咳,提醒:“你先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吧。”
游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也没有意识到裴拥川现下的不适。
他只是攥着手提箱,问:“这是要囚-禁我的意思吗?”
“不是你,”裴拥川指向游沃身旁还处于运行状态的休眠舱,“是他。”
游沃朝身旁看去,视线向下的瞬间,便与安详熟睡的宋祈尔打了个照面。
“无论是我们,还是这个星球,又或是80万公里外的附属星球,都是为他一个人服务。”裴拥川抱着胸解释,“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宋家会准备给Beta用的避孕药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只是游沃很快便在裴拥川的话中,捕捉到一个让他重燃希望的讯息。
“有附属星球?”游沃眼眸唰一下亮起,“附属星球上会不会有?”
“即使有我们也拿不到。”裴拥川告诉他,“我们没有远航舰车。”
“我们可以用跃迁舰。”
“跃迁舰也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游沃不理解,“我们到这里来,难道不是用的跃迁舰吗?”
“是用的跃迁舰,但我们最终的跃迁点不是这颗星球。”
似是觉得一两句解释不清,裴拥川忽地抬起眼,如宝石般的双眸突然亮起棕金色的光。
他凝视着游沃,像是要将游沃吸入:“你还没意识到吗?我们在一个封闭且断联的星球牢笼里。”
话音刚落,游沃忽觉一股无形且举大的神秘力量将他笼住,包裹着他,将他带入裴拥川的茶色双眸。
下一秒,他好似开了上帝视角,高高地俯瞰并快速扫视着整颗星球。
视野转了一圈又一圈,除了一望无际的绿,和他们所处的庄园外,游沃再没看见其它任何房屋建筑和生命体。
而在煦日和融、浮云飘逸的天空后,是厚厚一层的消磁场和屏蔽膜。
“不是我不想帮你。”裴拥川闭上眼,退出全息共享,“是现实条件不允许。”
闭上眼的刹那,游沃的灵魂好似被丢回□□,他的身体不受控地往后一仰,踩着黏稠的休眠液,径直朝休眠舱坚硬的边缘倒去。
可还没等惊呼出口,他便被一只温暖且极具力量感的手臂托起。紧接着,很淡的橘木香味和体温便将他包裹。
裴拥川带着歉意说:“抱歉,是我没考虑到。”他将游沃带出休眠舱,松开手,再回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才开口问:“没事吧?”
游沃还有些懵,愣愣地摇头,说没事。可在裴拥川没察觉到地方,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怀抱中。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条柔软的毛毯递到他眼前。
“披着吧。”裴拥川说。
游沃木木地抬眸,原本还呆滞的思绪在对上裴拥川双眸的瞬间,忽然清醒。
他惊愕地问裴拥川:“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见整个星球的景象。”
“晶体镜片。”裴拥川将毛毯塞到游沃手上,“它有全息共享功能。”
这又是一个游沃没听过的名字。
瞧着游沃疑惑的神情,裴拥川解释道:“还没推广使用。”
游沃瞬时了然。不是没有推广使用,只是没有对他们这些平民推广使用罢了。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毛毯披在身上,对裴拥川道谢,又问:“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27天。”裴拥川说,“等皇室行巡结束。”
这个时间对于游沃来说太长,毕竟当下避-孕药最长有效时间也只是在72小时内。
他攥着毛毯,低声问:“有Alpha或者Omega的避-孕药吗?”
裴拥川没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游沃,问:“你知道你自己在问什么吗?”
“我知道。”游沃平静地与他对视。
裴拥川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可紧接着,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为难地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知道吃错药的副作用,也做好了永远不会再有孩子的准备。”游沃攥紧手。
“不要说这样的话。”裴拥川皱起眉,看向游沃眼中有心疼也有无奈。
他斟酌着用词开口:“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也不好对你们**性的事情评头论足,但我希望你能冷静地考虑清楚。”他顿了下,又说:“或许,你害怕的事,现下是没有几率发生的。”
“在我这里,这件事不能有任何的几率和可能性。”游沃对裴拥川展露出一个感激又安抚的笑,“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
他咬着唇,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会让你很为难。但我保证,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让宴越重给你带去困扰。”
“宴越重不会成为我的困扰。”裴拥川告诉他,“游沃,让我困扰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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