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白不碰她，只拿指尖去指，让叶衔青自己去碰。
叶衔青的视线里，是他修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以及指甲盖上那一弯弯乳白色的月牙。她注意力被分散，呼吸涌动间，只堪堪能听懂他的指令。
“这里疼不疼？”
“不疼。”
“这儿呢？”
“也不疼。”
“这儿？”
“嘶……”
找到症结，沈榆白便起身去拿药，喷的，抹的，他一股脑拿了一大堆过来。
擦药这事儿，沈榆白可以借助棉签，只是涂抹这环节就得叶衔青自己来了。他克己复礼，保持分寸，从始至终都没有碰她一下。
叶衔青想不到这层，她还在思索着沈榆白不高兴的原因。虽然他刚才帮她擦药时动作很是轻柔，可面上的神色却依旧是冷冷的。
他在生气，叶衔青知道。可具体为何，她还没想明白。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刚才和他撒谎了……
“想什么呢？药都涂错地方了。”沈榆白提醒她，继而又拿棉签在她脚腕受伤的地方擦了一遍，“再涂一遍。”
“哦，好。”
叶衔青长睫垂着，在脚踝处一圈圈按压，药涂抹完成，她的心理建设也做得差不多了：“你是在生气吗？”
沈榆白正在收拾药盒，忽听她这么一问，瞬间就有些不会了，他竟不知他的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
“没有。”
“那你是不高兴了？”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沈榆白被她追问得没了脾气，妥协似的答一句：“有点吧。”
“因为我刚才撒谎的事情？”
这个问题，沈榆白没回答，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儿在和她生气？所以，并不知道他心底那些其他的想法？
可他这不回答的神情，在叶衔青看来就是基本确认了。
果然如此，和她猜的分毫不差！
知道了问题所在，叶衔青处理起来也就有了方向：“我知道我今天撒谎不对，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嗯？”
“我说，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撒谎了。”叶衔青态度诚恳地又重复了一遍。
“行，我知道了。”沈榆白心里乐了，阴差阳错地得了她这么一个承诺，差点当场笑出声。
可他控制住了，为了使其更具有真实性，他甚至还增加了一句：“幸好这次受伤不严重，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记得第一时间和我说。”
叶衔青乖乖点头，丝毫没有怀疑。那样子乖得就好像一只被捋顺了毛的小狗，可怜，又可爱。
他忍不住叮嘱一句：“明天和老师请一天假吧，在家里休息一天再去学校。”
“没必要吧……”
沈榆白不强迫她，只说等她明天早上起来后再决定。
叶衔青次日晨起下楼时，沈榆白已经在餐桌旁坐着了，见她下楼，倒是也没惊讶，远远冲她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了。
叶衔青走近，毫无意外地听到他开口：“请假了？”
“嗯，早上起来脚腕还有点肿，和老师说了后，她也建议我在家休息一天。”
沈榆白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倒是也没再追问，只是叮嘱她：“待会儿吃完早饭再去擦一遍药。”
餐桌很安静，只有她和沈榆白两个人。沈怀渊不在家，陈若芙一早便出门了，沈牧则则是去了学校。想到学校，叶衔青才突然记得问旁边的沈榆白一句：“今天不是周五吗？你怎么没去学校？”
“……我今天有其他的安排，也请假了。”
叶衔青点点头没再问，至于其他的什么安排，那是他的个人**。
一碗白粥递过来，是沈榆白帮她盛的，叶衔青接过后道谢，脑海里却总也挥之不去他那白皙纤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还有手背清晰的青筋和嶙峋凸出的腕骨。
就是这双手，昨晚帮她仔细地擦拭了药水。
叶衔青以前竟不知，她竟还是个十足的手控。
许是她盯着他手看的时间太长，沈榆白也注意到了，将手在眼前转动两圈，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直接开口：“我手怎么了？你刚才盯着看了半天。”
叶衔青“唰”的一下就脸红了，原来他知道！
偷看被发现后的窘迫让她一时有些哽住，口中的白粥来不及吞咽，带起一阵疯狂的咳嗽。
沈榆白忙抽了旁边的餐巾纸递给她：“没事儿吧？”
叶衔青接过，擦了擦嘴角，才小声吐出一句：“没事儿。”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倒是也让沈榆白忘了刚才问叶衔青的那个问题。叶衔青轻呼出一口气，这才继续低头小口喝着粥。
吃完饭，沈榆白便把昨晚的那些药再次拿了出来。他收拾东西很有条理，即便只是几瓶药也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叶衔青没敢再让他帮忙擦药，她怕她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再盯着他的手，被他发现可就更尴尬了。
她低头擦着药，沈榆白则在一旁随意翻着手机，一阵沉默，两人各怀心事。
叶衔青的心事还好说，无非就是怕被他发现偷看的尴尬心理。沈榆白的就复杂了，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问她，学校里到底有没有人追她的事情。
按理说，这事儿应该家长来和她沟通，可她父母此时不在北城，沈怀渊没有女儿，想必也想不了这么周到。
只有他想到了，且非管不可。
沈榆白打算循序渐进，以身作则。
他想起，之前她帮其他女生给他送情书的事儿，眼神依旧停留在手机上，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一句：“最近没人再找你帮忙给我送情书了吧？”
叶衔青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情，不过心想，问什么都好，只要不继续纠结她看他手的事情就行。她摇摇头，没隐瞒：“没了。”
“嗯，”沈榆白轻缓一口气，见她并不抵触这个话题，才逐渐进入正题，“那你呢？有人给你写情书吗？”
“没有，我记得你说的，当前要以学习为重。况且……”她声音小下去，“也确实没有人给我写。”
这话，听着怎么有几分遗憾的意思？
沈榆白脑中警铃敲响，手机屏幕已经停留在当前这个页面很久没有变过了，他干脆按了锁屏键，将手机反扣放在沙发上，侧眸看她：“你是，觉得遗憾了？”
“没有，怎么会，”叶衔青忙澄清，“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普通，学校里比我漂亮优秀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不会有人喜欢我的，所以在这方面倒也不用担心。”
才不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沈榆白在心中反驳，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一鼓作气，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样也好，你现在还小，还不适合考虑这些，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谈恋爱什么的都还太早了，等将来考上好的大学，再考虑这些也来得及。”
他这话称得上是谆谆教导了，叶衔青听着，并不反感。只是有一事她想不通，沈榆白到底为何一直都觉得她会考虑这些事情？还隔三差五地来提点她？
好吧，她承认，她在某些时刻是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可绝对不是对学校里的同学。
她没想明白，干脆直接问：“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学校里会有人给我写情书？我会考虑这些事情呢？”
“……”沈榆白被问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说是他觉得她长得好看，季云泽也觉得她长得好看，以此类推的吧？
他重新打开手机，照例漫无目的地翻着手机页面，随便扯了一个慌：“现在小孩都早熟，我也是胡乱猜的，提前和你沟通一下也没坏处。”
“哦。”
擦完药，叶衔青打算回房，今天虽说不用去学校，可该学的课程她还是要完成。她起身，忽地想起沈榆白刚才说的那句“有其他安排”，还不忘友情提醒他一句：“对了，刚才听你说今天有其他的安排，你待会儿别忘了。”
沈榆白：“……”
怎么办？自己撒的谎，还得要自己圆。
约人打球，出门逛街，亦或是在大马路上瞎溜达，今天这个门他也得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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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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