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一段兵荒马乱的宿管生活,甄晓眠大概熟悉了作为宿管阿姨的基本工作流程。
内容其实很简单,按规定时间开门、关门,晚上抽检一下寝室,人到齐了没,有没有人偷用电器,是否按时熄灯,然后就是打扫一下公共区域卫生。
大部分时候还是比较清闲的。
今天下午,她美美地补了一觉,感觉天灵盖都清新了许多,那一声声‘阿姨’带来的‘暴击’淡了不少。
正对宿舍大门的窗户下,一条洗干净的毛毯放在桌上,旁边还立着杯奶茶,上面有张便利贴写着四个娟秀小字——‘谢谢姐姐’。
甄晓眠肉眼可见地变得愉悦。
程茹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甄晓眠拿着奶茶站在窗前一脸姨母笑,冷不丁起了层鸡皮疙瘩。
“甄阿姨,帮我开下门。”
甄晓眠的笑脸瞬间垮掉,这个程茹是个刺头,整日没事找事、惹是生非,她工作中的不顺心起码一半都是拜她所赐。
“有什么事吗?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吧?”
“东西落宿舍了,现在是课间休息,”程茹对甄晓眠的例常询问表现得很不耐烦,“你搞快点,一会儿上课迟到还得我挨骂。”
甄晓眠咬着后槽牙,拿了钥匙给她开门,没收到一句谢谢,反倒成功收获一个白眼。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不气不气……傻子才跟青春期的太妹生气……
奶奶个腿的!以后她要是生个这种玩意儿,不如塞回羊水里当没来过!
不一会儿,程茹大摇大摆从宿舍里出来,甄晓眠看她空空如也的手,原本身上背着的小挎包也不见了,忍不住问她,“不是拿东西吗?东西呢?”
程茹甩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从屁股口袋里摸出一片粉色小方块儿,“阿姨你应该还没绝经吧?认得姨妈巾不?”
草!甄晓眠差点没忍住将手里的奶茶甩她脸上。
小X崽子,给老娘等着!
来之不易的好心情再次被搅和,她郁闷地倒回床上问系统,“任务已经完成,什么时候发布下一个?”
“请耐心等待。”
系统平静无波的声音让甄晓眠更烦躁,悬疑组的剧情任务都这么磨磨叽叽?
在宿管室躺得难受,甄晓眠干脆提着扫把撮箕,将宿舍楼的公共区域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做完这些,刚好到食堂开晚饭的时间,一会儿学生们大多要回宿舍休息,她得开着门,等到晚自习学生离开再锁上门。
趁着现在那边没下课,甄晓眠抱了饭盒儿去食堂打饭。这是她一天下来,为数不多觉得心情美妙的时候。
该说不说,东新高中虽然教学氛围比不上别的重点高中,但是伙食这块儿做得确实不错,营养均衡是基础,难得的是味道居然还不赖。
她提前去打饭也没人和她抢爱吃的菜,食堂有个蔡阿姨应该被甄有材打过招呼,对她老亲热了,连带着食堂里的叔叔阿姨们都和她混得很熟,加上年纪轻又嘴甜,甄晓眠在吃这件事上没受一点委屈。
打完饭回来,顺手将宿舍门大开,她抱着碗缩回宿管室里吃饭。这些祖国的‘花朵’有几位带刺的不是很想看见,怕哪天一个没忍住给弄折了,干脆眼不见为净。
谁知她想躲清静,偏有些‘霸王花’不肯消停。
二楼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时,甄晓眠正捧着碗喝汤,被这死动静吓得手一抖,汤都灌进了鼻子里。
她气呼呼地抽纸擦脸,‘蹬蹬蹬’跑到二楼,就见204寝室的门口围了不少人。
甄晓眠拨开人群挤进去,入眼就是姜尔被程茹一巴掌扇倒在地,同寝的另外两个女生一人按住她一条腿,方便程茹扯住姜尔的头发,抬脚用力踩在她紧握成拳的手上。
甄晓眠炸了。
“干什么!快给我放开!”
两个女生听见她的吼声立马松了手,只有程茹没听见似地纹丝不动。
甄晓眠上去一把扯开她,俯身想要把地上的姜尔扶起来,忽然觉得脚感不太对,抬起来一看,一条被踩爆浆的白色肥虫赫然粘在她的鞋底,恶心得她差点把鞋子甩出去。
又发现姜尔的床沿上都是食指大小的白色蚕虫在爬,拉过一张凳子踩上去,拽开床围一看,床上的被子被掀开,凌乱地堆在一头,床铺中间密密麻麻的肥虫扭曲交缠,还在不停地蠕动着。
甄晓眠被恶心坏了,“谁弄的!”
这群小毛崽子真是欠收拾!年纪不大,坏心眼子比莲蓬杆子都多!
她瞪向动手打人的程茹,“你干的?!”
程茹双手环胸,盛气凌人的模样,“什么我干的?你问问她干了什么!是她抓着这些恶心玩意儿一把甩我脸上!下贱东西!”没打死她都是轻的!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甄晓眠气急,恨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能给她一逼兜!
程茹毫不畏惧,“书读你肚子里去了!”
我擦!此刻怒气如果能具象化,甄晓眠现在的头发肯定是根根钢针一般倒竖在头顶!
她闭眼做了两个深呼吸,“这件事我会报给你们班主任,让她联系你们的家长来处理。”
“凭什么!”程茹不服气,“我没招她惹她,是她突然往我脸上扔虫子!”
“你没招惹她?”甄晓眠扯出一抹冷笑,“她床上的虫子哪来的,你不清楚?”
今天中午都是好好的,下午只有程茹借口拿东西回来过一趟,是谁干的显而易见。
程茹眼里闪过一抹心虚,面上依然欠揍,“谁知道她!身上每天一股猪粪味儿,指不定她自己招来的。”
甄晓眠没稀得搭理她,扶起姜尔问她有没有事,见她始终埋着头也不说话,想看看脸上的伤又不敢随便上手。
还是门口看热闹的学生中有人提醒道,“姜尔听不清,助听器被她攥在手里……”
难怪她的左手始终握着拳头不松,可想而知,刚刚程茹踩她的手究竟是安了什么样的心思。
甄晓眠想帮她,姜尔却瑟缩着将拳头抱得更紧,她安抚地摸摸姜尔的头,让她看清楚自己没有恶意,等她情绪稍稍安定,轻轻掰开她紧握的手,拨开耳边的长发,帮她将助听器重新戴好。
这几个破小孩儿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再看见,干脆带着姜尔去了宿管室。
下来后,她直接找值班老师说了这件事,那边说会通知二三班的班主任来处理,姜尔就先麻烦她照顾一下。
姜尔的脸颊红肿一片,本来耳朵就不太好,也不知道这一下对耳膜有没有伤害,甄晓眠想给她简单处理下,发现自己这里没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想去校医那拿点,又怕上面几个混不吝的下来搞事。
干脆写了张纸条贴在门口,告诉班主任,她直接带姜尔去校医那里看伤去了。
班主任找过来的时候,校医刚好给姜尔处理完脸上,情况不算严重,万幸耳朵也没有造成二次损伤。
班主任姓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教师,她向校医大致问过情况后,稍稍放下心,转头对甄晓眠表示感谢。
“不用,这也是我应该做的。”甄晓眠不得不和她客套了两句。
张老师招呼完这些后,望着姜尔悠悠叹了口气。
“你没大碍就好,程茹那边我已经批评教育过了,你的床铺我也让她给你清理干净。”
姜尔低头抿唇,神情淡淡,反倒是甄晓眠有些不忿。
这是要大事化小的意思?就这么轻描淡写算了?
“这都不给处分?怎么也得请家长吧。”
张老师摆出苦口婆心的架势,“要说处分,是姜尔先动的手。”
甄晓眠一听就要跳起来,早有准备的张老师身手极快地安抚她,“当然,是程茹挑事在先,但是嘛,先动手的人总要吃亏些。”
她转而对姜尔道,“要请家长的话,你这边也得喊人来,我知道你家只有一个年长的爷爷,你确定要请他来吗?确定的话我就通知两边家长明天来学校一趟。”
姜尔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谢谢张老师。”
甄晓眠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姜尔被针对肯定不是第一次,上次大晚上**地回宿舍,指定也是被人欺负的。
她忍不住问张老师,为什么不给姜尔申请换个寝室?
张老师叹了口气,“宿舍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床位只少不多,我们不是没想过给她换寝室,可也不能不顾其他学生的感受,强行逼迫别人和她交换吧?”
都知道程茹不好惹,又有谁会愿意跳这个火坑?
张老师离开时拜托甄晓眠,“麻烦小甄你平时多照看照看姜尔,她也是个可怜孩子。”又劝姜尔,“再忍一忍,等考上大学,一切都会好的……”
她走后,甄晓眠跟校医打声招呼,也准备带着姜尔回宿舍。
年轻的女校医姓宁,长得一副高冷御姐范儿,甄晓眠和她是第一次见,看她与姜尔的言辞来往,显然两人更熟悉。
“别听你们老张的鬼话,只要你能忍,就有你忍不完的破烂事。”宁语将一管消肿止痛的药膏塞进姜尔手里,“下次别傻乎乎的硬钢,明着干不赢还不知道耍阴的?”
她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儿里,一屁股坐在床沿,冲姜尔手里的药膏努努嘴,“平均四个小时抹一次,回去自己可以做下冷敷。”
宁语还拉着甄晓眠八卦程茹校董会的舅舅,那宛若吃席大妈的神态,超绝自来熟的脸皮,都让甄晓眠对她高冷的第一印象彻底幻灭乃至颠覆。
“……”
最后整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甄晓眠心里不得劲,可是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再过多干涉。
领着姜尔回到宿舍,她不想这时候让姜尔回自己寝室睡觉,干脆留她在宿管室和自己睡一晚。
“正好你明早可以叫我起床,我早上老起不来,那些小姑奶奶叽叽喳喳一口一个‘阿姨’,听得我头疼。”
姜尔苍白的唇边挤出一抹浅笑,她轻声答应,“好的晓眠姐。”
甄晓眠心软得一塌糊涂,望着她红肿的半边脸颊,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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