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甄晓眠的是一位胖胖的中年警察,即便已经安全坐在派出所里,她的身体还是因为后怕在不住地发抖,嘴巴也不听使唤,颠三倒四地说着事情经过。
她将袁小阳从身上解开,民警一下就认了出来,那个失踪了三天的孩子,父母是市里有名的地产商。报警后一直没有消息,也没有勒索电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情因 为他父母大肆悬赏求线索而闹得沸沸扬扬。
通知了他的家人,袁小阳被派出所的人送到就近的医院,而甄晓眠被安排进审讯室后,等来的却是刑警队的人,也就是褚闻他们。
在褚闻来之前,渐渐从恐惧中缓过神的甄晓眠已经配合派出所的民警讲述了事发的大致经过与自己的基本信息。
被问及家人时才想起她还有个老爸,自己手机也丢了,不过她直接婉拒了民警让她联系家里的提议。
系统之前已经将原身大部分记忆传输完毕,除了父亲,原身几乎没有走得比较近的亲人,而父亲每个月中都会出差一段时间,这两天正好不在。
本以为民警问完就可以离开,自从她缓过神就发现左脚后跟隐隐作痛,一定是从二楼跳下来的时候伤到了,等下从警局出去还得上医院看看。
垃圾系统没等她进警局就沉寂了,甄晓眠心中鄙夷,悬疑组的系统也不怎么样嘛!都说它们实力超强,纯纯大忽悠!
跟她说任务难度低,结果差点被变态凶手抓个正着!还说会为她保命,保命的方式就是让她跳楼?
她骂骂咧咧地算着自己的积分,加上这次任务应该有317,心里稍稍感到安慰。这样她消耗300积分退出本次任务世界,还能剩下17分,够她保住小命了。
正自顾肉疼积分即将大缩水的甄晓眠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被转到刑警队手上,且是一副审问嫌疑人的架势……
当褚闻肃着脸在她对面坐下时,甄晓眠还礼貌询问着什么时候可以走,谁知没有等到褚闻的回答,却等来他厉声的质问。
“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袁小阳的?”
甄晓眠脚上一阵一阵的疼痛开始愈演愈烈,原本害怕的情绪在警局里渐渐被烦躁代替,褚闻那明显质疑的语气瞬间有些激怒她。
“前面我就已经说过了,这事儿就是碰巧!你们工作都不交接的吗?”
正翻看手上记录的褚闻抬眼看向她,甄晓眠不自觉禁声,他这才若无其事地低头接着看手上的东西,甄晓眠认得那是她的笔录,上面还有她的签字。
好一会儿褚闻才翻看完,重新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甄晓眠被那锐利的眼神盯得浑身一紧,原本烦躁的情绪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你说你是碰巧经过,但你家在反方向,六阾街在近郊,地处偏僻。晚上十一点,时间不早了。”说到这里褚闻盯着甄晓眠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儿,“你一个单身女人那么晚跑过去不是为了回家,经过?”
在褚闻的威压下,甄晓眠双手不自觉地拧在一起,有些干巴地解释,“我说过了,去那边是找一个朋友,我朋友住那边!”
心里面大骂垃圾系统,让一个言情组新人进刑侦本,这踏马干的是人事儿吗?啊?
谁能告诉她面对变态犯罪分子,怎样才能做到冷静从容!谁又能告诉她,面对刑警的犀利盘问,又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稳如老狗!
她没受过这种培训!
作为言情组优秀新人,她矫情,能拿捏霸总;厚脸皮,能扒高岭之花。玩儿得了替身文学,握得住白月光剧情,鉴茶反茶,端的一手好绿茶,就是不会死里逃生,在警察和罪犯之间斡旋啊!啊!
对于甄晓眠根本经不起推敲的谎话,褚闻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并没有厉声驳问,反而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翻看。
“你说经过案发地时听到奇怪的动静,我们去你说的地方看过了,”说着调转手机将画面对着甄晓眠,“能不能说说,关着袁小阳的那栋私楼在巷子最深处,你从巷子口经过,是怎么听到连巷子里的住户都没有听到的——‘奇怪动静’?”
甄晓眠被问住了,她望着手机屏幕里那条幽幽的小巷,巷里昏黄的路灯零星散落着,却照不亮深处的漆黑……
被迫盯着那处幽黑,生死一线的恐惧再次包裹住她,甄晓眠吓得一个激灵,逃出来时身后那双恶狠狠的眼睛又浮现在她的脑海,更加坚定了就算花光积分也要脱离这里的念头。
系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来,她咬咬牙,决定先把眼前这关挺过去再说……
褚闻抓住她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案发地点,能精准找到受害人袁小阳,且不报警而选择独自一人闯进去救人的一系列迷惑行为为疑点,死活咬着她不放。
甄晓眠则咬死了是自己预知到的,她在公司加班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梦到袁小阳惨死在大井深巷废楼里的模样,还有几天后关于他整个案件的新闻报道。
“本来我也不想去的,可是袁小阳失踪的新闻我知道,网上到处都是他的寻人启事,梦里他的死状太残忍了,那个梦也太真实,我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去看看,给自己图个安心。”
褚闻显然是不相信的,他能相信才叫见鬼了,“你为什么不选择报警?”
这题她会,“没有事实依据,我报警你们会相信我吗??不得把我当成神经病处理!万一我的梦不准,还要说我报假警!”
对面的男人捏了捏眉心,她现在就挺像个神经病……审了近两个小时,得来的就是这么些怪力乱神的答案,褚闻的耐心也在渐渐告罄。
“隐瞒事实,影响甚至误导公安司法机关办案,按治安管理处罚法,可以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情节严重可以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最好想清楚。”
甄晓眠脸上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沿着脸颊滚落,她整个人都在不可抑制地发抖。
不是被褚闻吓的,她才不怕被警方抓,反正就咬死那一套说辞,谁也不可能找到她说谎的证据,她这纯纯是疼的!
左脚后跟的疼痛愈演愈烈,已经超出她能忍受的范围,现在自己能肯定,她伤到骨头了……
褚闻觉察到她的不对劲,直起身问道,“你怎么了?”
甄晓眠缓缓躬身,满脸痛苦地想去抱自己的腿,“脚好疼……”
‘刺啦’一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褚闻已经起身来到甄晓眠身旁,动作果断地将她连人带椅向后挪出桌底的范围。
“哪只脚?”
褚闻半蹲在甄晓眠面前,掀开她的裤腿。
“脚后跟疼。”
就算她不说,褚闻也发现了,脱下鞋子的整只脚都肿着,脚后跟连着脚腕那一块儿更是肿得相当可观,隐隐发亮……
甄晓眠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脚落地,心里面第N次大骂垃圾系统,除了是它搞的鬼,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不是被屏蔽了痛觉,怎么会严重到这个份上才感觉到疼!
真是信了它的鬼!这就是它说的没事?长时间屏蔽痛觉,害她被关在派出所审了几个小时!
它还消失了!屁都没再放一个!
“伤成这样你怎么不说?”
褚闻厉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委委屈屈开口,“你们都那么凶,我不敢。”心安理得地将责任兜头推到身前刑警队长的身上。
“……”褚闻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无语。
5月17日,凌晨4:15。
甄晓眠坐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望着自己左脚上的石膏痛彻心扉。
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到眼前,她顺着那只手抬眼,沿着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到肘弯处随意折叠的灰绿色衣袖一路往上,直到警察叔叔那张年轻得担不上“叔叔”二字的脸。
她崩了……
眼泪像珠串儿似的疯狂往外滚落,甄晓眠心中压抑的委屈在这一刻如洪水爆发一般涌了上来。
褚闻见状收回了水瓶,一只手在身上的口袋里四处摸索,最终也没能如愿找出一方手帕或者半张纸巾。
停下翻找的动作,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你哭什么,又不是让你戴着手铐进来的。”脱口而出的声音还是那么一丝不苟,和审问时的语气别无二致。
甄晓眠一听这话,愤怒与憋屈混着脚上的疼让她两眼直冒花。
用衣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她的嗓门儿也大了起来。
“你还想给我戴手铐!你凭什么给我戴手铐?我犯法了吗你给我戴手铐!呜呜……说实话你们说我骗人,说谎话你们告诉我犯法!你们到底想怎样!呜哇……”
越说越觉得委屈的甄晓眠干脆张大嘴号啕大哭。
褚闻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头疼地望着眼前哭得不停抽噎的女孩儿。
他皱着眉撇开头,正巧瞧见护士投来不耐的目光,总算找着合适的理由,“你别哭那么大声,这里是医院,一会儿医生护士该过来训你了。”
没想到甄晓眠还真闭上了嘴,红通通的眼睛望着褚闻,语气带着些恳求,“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那小孩儿被绑不关我的事?我真的就是碰巧救了他,不然我脚也不至于成这样啊……”
她拿出当初培训时的满分答卷,找好角度,下垂的嘴角自然娇憨,将弱小、无辜和委屈体现得淋漓尽致,妄图以此激起眼前人的恻隐之心。
“那边说袁晓阳没什么大碍,应该一会儿就会醒,问清楚后你自然可以回家。”一切拿证据说话,不过到底带了些安抚的意思,对于褚闻来说,已经是放软了态度。
甄晓眠心里骂骂咧咧,嘴里不服气地小声嘟囔,“要不是我,他早死得惨不忍睹了。”
她坐着,褚闻站着,没听清那句含混在口里的话,只当又是她的抱怨。
说什么来什么,褚闻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接起电话,速度很快,挂断后回到她面前,肃着张脸,“袁小阳醒了,我们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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