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觉得,大兴的治安亟待改善!
她才翻墙从后门溜了出来,气还没喘匀,身后便传来急促脚步声——近百名黑衣人手持长剑,气势汹汹追了来。
实属夸张了。
她一个弱女子而已,平时连狗都跑不过,真的需要这么多人来追吗。
她一面狂奔上山一面在心里崩溃着写举报信:安封街道司、军巡铺巡逻不当,亟待改善,冰天雪地,良民遭黑衣人组团追杀,无人相助!这合理吗?
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她的命吗?
一个时辰前,她偷听到大娘子与人讲话,呜呜呀呀说了一堆,她听出了重点,登时脊背发寒,她们在想法子尽快解决掉她。
那怎么办,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一路跌跌撞撞着与黑衣人忽远忽近,山路崎岖,脚下一滑,她连雪带泥翻滚了很久,呲牙咧嘴到了狮峰山山脚,身体剧痛,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双长到吓人的腿,再往上,是张俊朗无双的脸。
不是黑衣人,谢天谢地,一定是她行善多年,老天有眼!她被救了,还是个帅男人救的。
面前站着三个男人,除中间那位她第一眼见到之人穿着浮华,另两位做侍卫装扮。
她又禁不住抻着脖子多看了中间那男人一眼。
男人一袭深湖蓝色盘球纹织圆领金锦袄垂下,内衬白色交领长袄,腰间束以饰金鞶革,外披黑狐大氅。鼻挺星目,狭长眸子微垂,鸦羽般的密睫轻颤,面无表情时天生一副冷漠模样,矜贵摄人。
是人模狗样的,但有几分吓人。
落雪仍在从容不迫飘着,铺天盖地的白席卷。
秦语躺在雪里,这才想起来梗着脖子打量四处。
这里是狮峰山山脚,无名小河边停靠着艘渡船,船底周遭已与河面边缘结的薄冰融为一体。
甫想站起来感谢少侠相救,她才发觉双手双脚被粗麻绳牢牢捆住了。
浑身又疼又僵,她站不起来。
情况不对,不对劲。
她一脸防备看向他们,“你们……是谁?”
“……”
没人理她。
“你们想做什么?”秦语若死鱼般挣扎了两下后,徒劳无功又很累,躺平了,“可以先给我松绑吗?”
“玉簪哪偷的,说吧。”男人居高临下,薄唇轻启,手捏青蛇玉簪,平静垂眸看她。
很显然,并没理会她的话,真没礼貌。
秦语摸摸脑袋,又看向他手中的玉簪。
“你说你吗,你在我头上偷的。”她伸手,“还我。”
“……”
男人很明显身躯一震,眸子泛起了杀意。
他身旁一名大眼侍卫嚷嚷:“你偷的谁的?”
“什么偷的,那是我的!”秦语微恼,小而丰满的唇瓣嘟囔:“话可不能乱说。”
“说谎。”
男人语气同雪片一般轻飘飘落下,“你若不是贼,缘何会有人追杀你?”
“退一步来讲,若是你的,你叫甚名谁,家住何处,又缘何在此。”
好多问题,男人真是多疑,该去做皇帝。
秦语暗自腹诽。
她很像贼吗?自己的气质哪里像贼?
又低头瞥了眼自己水黄色滚月白边似麻布的长褙子,摸了摸失去玉簪桎梏乱成一团的头发,好像是有些落魄。
但那又怎样,她坚信,自己的气质一骑绝尘。
“你睁大眼睛看看,哪里有像我这样肤白貌美的贼,贼会精致到画眉描唇吗?”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螓首蛾眉,“还不赶紧放开我!”
秦语没别的很大的爱好,除了研究字纸之外,有一点,她极爱捣鼓妆容,各式胭脂水粉,朱砂青黛,精致的不行。
男人眼睫轻眨,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身旁两名侍卫其中一名已经捂着肚子笑的站不起来了。
秦语茫然,循着他视线从脸上揩了一把,这才发觉蹭的手腕上都是黑泥。
失算了,滚下来时,脸被弄脏了。
她又用衣袖擦擦脸,眨眨水汪汪的葡萄眼,看似诚心道:“我实在不知追杀我的是何人,或许是强盗吧,”她恍神片刻,“绝不是因着玉簪。”
男人古井无波,平静望着她。
漫山遍野的雪片肆意飘洒,坚硬地面上结出了银霜。
男人忽的轻笑一声,他俯下身抬起她下巴,左右摆了摆,又细细打量她几眼。
秦语毕竟没跟哪个男人这般近距离过,又是个气场吓人的,她不由眼神闪躲,唇瓣紧闭,粉腮上的肌肉微不可查抽搐了下,吞了口唾沫,头直往后仰。
风雪未有丝毫停下的迹象,寒风漫卷雪粉,众人身上落满白雪星子。
男人没言语,他面无表情直起身。随即默默拿出玉簪,双手握着做出要掰断的动作。
这个混蛋!
秦语挣扎着又欲站起身,这次没白费力气,倒是坐了起来。
那玉簪可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
若不是怕自报身份被送回家,她高低得找人将他套上麻袋揍一顿!
不对。
她的动作怔住。
既然他口口声声询问玉簪来处,这物件与他而言定然是重要的,他不会轻易便折了它,他在诓她。
很快,她躺着一动也不动了。
她没再阻止,神色漠然,只泪眼婆娑的仰头看他。
男人果真手上动作一滞,挑眉迎上她眸光。
正当秦语舒了口气时,一把短刀被丢到了她面前,刀刃被摔出鞘,寒芒凛冽如水。
只听男人声音淡淡:“自戕吧。”
秦语一惊,抬眼看他,男人的表情阴险狠戾,不似玩笑,目光似朝她吐信子的毒蛇。
浑身涌上一股冷意,她确实有些害怕了。
她环顾四下,头一遭觉得,再不示弱,她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很快红了眼圈挤出几滴泪,朝他摇摇头:“不要。”
男人不语,眼眸未有丝毫怜悯,他容貌冷峻分明,似冰天雪地里的活阎王,睥睨众生。
示弱也不行?
秦语抬脚颤抖着拨开短刃,一双水湾眉似蹙非蹙。
看来不说些什么是糊弄不过去了。
男人身边带着两名侍卫,定是个小官,或许是衙门的人。
不能自报家门,那说谁好呢。
她能知道的位高权重望族,还能有谁?
好半晌,她拭去眼泪,强撑哽咽着,“你们好大的胆子,我是勇毅侯府的人。”
两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齐齐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的目光,则深深锁在秦语身上。
秦语见三人不言语,以为被唬住了,心下一喜。
良久,男人玩味轻笑了笑,琥珀色瞳孔映出她窈窕身姿,他冷声,“哦?侯府婢子么?”
婢子你个头!
“真没眼光,”秦语扬了扬下巴,心里发虚,磕磕绊绊道:“我、我是侯府大姑娘!还不赶紧放开我。”
说完又强撑着架势,“总之,我是侯府的人,是张家的人,听明白的话,就还我玉簪,送我下山,届时我定会向父亲母亲告知你们与我有恩,银两也好田宅亦罢,必不会亏待你们,如何?”
俩侍卫复面面相觑,两人咳嗽的几乎要呛过去了。
长久的寂静,唯余呼啸风声。
“我家父是勇毅侯,家母是当今皇后胞妹,家兄是殿前司指挥使,你们敢对我不敬?”秦语怕几人不信,又说的更具体了些。
男人挑眉,“哦?侯府嫡女。”
“没错。”秦语平静与他对视。
良久,男人忽的低头一笑,继而朝她拱手,“失敬。”
“疾知、乘风,给她松绑!”
名唤乘风、疾知的俩侍卫,见状瞬间会意,复双双拱手,“见过张大姑娘,失礼了。(见过张大姑娘,失敬)”
秦语挣脱束缚站直身子,茫然眨了眨眼。
亦没想到男人信的如此之快,竟然只听几句话便毫不怀疑,想来也是没见识的主,被侯府名声吓破了胆,一时丢了脑子。
不过,男人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管了,明面上信了就还好说。
她立马学着嫡姐秦诗端起了架子,抬抬下巴,“这还差不多。”
“咳,玉簪还我。”她伸手。
“既是姑娘说了,允诺钱财田宅,不妨待回京后,一物换一物,再还姑娘也不迟。”男人扬眉,朗声道。
秦语盯着他,这人一瞧便是个精明的。自己穿的不是绫罗绸缎,亦不是时兴款式,无人贴身保护,他能信她是张大姑娘已很是反常,再念叨下去,只会显得她不够大度,有**份,届时引他起疑便难办。
“也行。”她爽快应下。
漫天雪片飞舞,又一阵风卷过,秦语冻的哆哆嗦嗦。白皙细嫩手腕瑟瑟缩缩暴露在寒风中,冻的透红。
她偷偷瞥了眼男人身上的大氅,毛绒绒的,得该很暖和吧,她好冷。
“你,大氅给我穿。”终于,她鼓足勇气抬手指了指男人身上的大氅,命令道。
似乎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男人脸瞬间黑了,藏在大氅下的指尖攥的泛白。
他没说话,审视的打量着她,眼神冷的骇人。
乘风、疾知低着头,眼神不时偷瞥男人。
“没看见我要冻死了嘛,”秦语觑着他的神色,“算了,不给算了,我也不是……”
哪知下一瞬,大氅经风吹起伴随男人转身飘出个漂亮的弧度,抖落的雪片冷不跌飘至秦语脸上。
他竟然脱下大氅,沉默扔到了秦语头上。
秦语被突然盖过的大氅挡住视线,她钻出头来,心虚朝他道:“懂不懂规矩?”
“规矩?不如等姑娘至侯府,亲自教我。”男人阴冷道。
“你、你叫什么?”秦语哑然。
她裹紧毛绒绒的大氅,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不过质地细密,厚实轻快。
内里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甫一披上,寒意消散,浑身瞬间暖和起来。
“鄙人姓张,单名寒字。”男人眯眼微微一笑。
笑的甚为骇人。
秦语摩挲着满胳膊激起的鸡皮疙瘩,倒没多想,“都叫张寒了,冻一会就冻一会吧。”
“你二位怎么称呼?”
“陆乘风。”“谭疾知。”
秦语默默颔首,“记下了。”
“送我下山。”她又趁热打铁提要求,将几人全然当成了小厮。
张寒眉心紧蹙,似乎甚为不悦,粗喘着气,指节皆在颤抖。
乘风实在道:“这恐怕办不到,雪封山路,饶我们再大本事,这几日也无法送姑娘下山,不如去附近的客栈暂住,避避山雪,待雪停,定平安送姑娘归家。”
秦语捏着下巴沉思半晌,“也好。”
公主请收藏~(礼貌鞠躬jpg.)[彩虹屁]
张独寒:身份存疑,让我看看老婆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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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疑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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