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戛然而止,轮胎在寂静的富人区街道上擦出刺耳的锐响。宋斯年甚至没等车完全停稳,便如同挣脱囚笼的猛兽,撞开车门,踉跄着冲向那扇熟悉的、冰冷的金属防盗门。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他扑到门锁的密码面板前,指尖因为剧烈的颤抖和汗水而滑腻。大脑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念头——进去!立刻进去!
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手指飞快地戳向那几个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数字——虞即安的生日。
“嘀——嘀嘀嘀!” 刺耳的、代表错误的蜂鸣声尖锐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面板上闪烁,像嘲讽的眼睛。
宋斯年僵住了,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密码错误?怎么会?这么多年,这个密码从未变过!那是虞即安所有安全感的象征,是他对“家”仅存的、病态的掌控点!他怎么可能……
恐慌如同巨浪,瞬间将他淹没。他死死盯着那冰冷的密码面板,指关节因为用力按压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虞即安绝望的声音和那封遗书冰冷的字句在疯狂回响。
最后一次听他说话……
这个念头带着灭顶的寒意,再次攫住了他。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一个极其荒谬、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鬼魅般钻了出来。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决绝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冀,颤抖着,按下了另一串数字。
他自己的生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在此刻却如同惊雷般的解锁声响起。
厚重的金属门锁,开了。
那一瞬间的寂静,比之前的蜂鸣更令人窒息。宋斯年甚至来不及思考这背后的荒诞与沉重,巨大的恐慌已经推着他猛地撞开了门!
“虞即安——!”
嘶哑的呼喊撞在空旷冰冷的玄关墙壁上,带起空洞的回音。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水汽的湿冷,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像疯了一样冲向主卧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裂。主卧的门虚掩着,透出里面幽暗的光。
他猛地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如同最残酷的慢镜头,狠狠撞进他的视网膜,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血液——
巨大的白色浴缸里,水溢到了边缘,冰冷地晃动着。虞即安安静地躺在里面,头无力地歪向一侧,湿透的黑发如同海藻般贴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和脖颈上。他闭着眼睛,长睫低垂,脸上是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水面,被一种刺目的、不断晕染开来的暗红所覆盖。那红色如同诡异的丝绸,在水中缓缓飘散,源头是他搭在浴缸边缘的左手手腕——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的伤口赫然在目,皮肉翻卷,像一张无声嘶吼的嘴。鲜血还在从那可怕的伤口里,缓慢地、持续地渗出,融入冰冷的水中。
浴缸边缘的地面上,散落着沾血的剃须刀片,还有一部屏幕碎裂、浸在水渍里的手机。
时间仿佛凝固了。宋斯年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血液冻结成冰。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那浴缸里刺目的红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下一秒,被冻结的血液和意识轰然炸开!一股原始的、夹杂着恐惧和暴怒的力量冲垮了所有的理智!
“不——!!!”
一声撕裂般的、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宋斯年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像一颗失控的炮弹,猛地冲了过去!冰冷的瓷砖地面湿滑,他重重地摔倒,膝盖和手肘传来剧痛,却浑然不觉!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扑到浴缸边!
冰冷的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西装裤和衬衫下摆。他顾不上刺骨的寒意,颤抖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虞即安的上半身从血水中捞了起来!入手是冰冷僵硬的触感和湿透衣物的沉重。虞即安的头颅软软地垂落,靠在他怀里,毫无生气,像一个被遗弃的、破碎的木偶。
“醒醒!虞即安!你他妈给我醒醒!” 宋斯年嘶吼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一只手死死箍住虞即安冰冷湿滑的身体,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他的颈侧。
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搏动,在冰凉的皮肤下,极其缓慢地、微弱地跳动着。
还有脉搏!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针!宋斯年猛地回神,巨大的求生欲压倒了恐慌!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将虞即安沉重的、湿透的身体从浴缸里拖抱出来!水花和血水溅了一地,冰冷刺骨。
他迅速扯下自己昂贵但此刻毫无价值的领带,死死勒紧虞即安左手手腕那道狰狞的伤口上方!用尽全身力气绞紧!试图阻止那持续不断的、带走生命的血流!
同时,他用沾满血水、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的右手掏出手机,解锁,拨号!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120吗?!救命!自杀!割腕!失血过多!地址是……” 他的声音嘶哑、急促、条理却异常清晰,报出精确地址和门牌号,甚至快速描述了虞即安的状态和伤口情况。“请快!请你们快点!他快不行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哀求。
挂断电话,他不敢松开勒紧伤口的手,只能用身体死死支撑着虞即安冰冷沉重的躯体,将他半抱在怀里,靠坐在冰冷的、满是血水的浴室地砖上。他低下头,脸颊贴着虞即安冰冷湿透的额发,一遍遍嘶哑地、徒劳地呼唤:
“即安……坚持住……救护车马上来了……听见没有?坚持住……”
“别睡……看着我……求你了……”
“我错了……我不该沉默……我……”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只剩下破碎的哽咽。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混着虞即安发间冰冷的血水,砸落在对方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上。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无比漫长和残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宋斯年紧紧抱着怀里冰冷的人体,感受着那微弱到随时可能消失的脉搏,勒紧伤口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麻木。他死死盯着浴室门口的方向,耳朵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可能的声响,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的祈求。
直到远处,隐约传来了由远及近的、撕破夜空的、象征着最后希望的刺耳警笛声。
抢救室门外。
惨白的灯光将冰冷的长廊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宋斯年如同雕塑般靠墙站着,背脊挺得笔直,却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身上的深色西装外套和衬衫早已被血水和浴缸里的水浸透,呈现出大片大片深褐色的、触目惊心的污迹,紧紧贴在皮肤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湿冷。昂贵的面料皱成一团,沾满了浴室地砖的污渍。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
只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抢救室门上那盏刺眼的、象征着生命挣扎的红色指示灯。那里面不再是深潭或冰原,而是一片被彻底焚烧过的焦土,只剩下灰烬和死寂。偶尔,一丝极其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会掠过他的身体,如同寒风掠过枯枝。
走廊里空旷寂静,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像丧钟一样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似乎塞满了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少年时雨天的依偎,19岁生日时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初吻时磕碰的牙齿和薄荷味,无数个纵容的夜晚……然后是俯卧撑时颤抖的脊背,遗书冰冷的字迹,电话里绝望的询问,浴缸里刺目的血红和冰冷僵硬的触感……
这些画面疯狂地旋转、碰撞,最终都归于那扇紧闭的、隔绝生死的门。
他不敢去想“如果”。如果他没有鬼使神差地输入自己的生日?如果他没有冲进去?如果救护车再晚一分钟?任何一个环节的错失,此刻他面对的,就将是彻底的、冰冷的、永恒的失去。
悔恨如同剧毒的藤蔓,从心底最深处疯狂滋长,缠绕住他的五脏六腑,带来窒息般的剧痛。他错了吗?错在当初的纵容?错在后来的一次次心累和放弃?错在那通电话里致命的沉默?他找不到答案。他只知道,那个他曾以为会“一辈子”的人,此刻就在那扇门后,生死未卜,而将他推入深渊的,或许正是自己筑起的那道名为“勿扰”的冰墙。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一瞬。
“咔哒”一声轻响。
抢救室的门开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手术后的疲惫。
宋斯年如同被通了电,猛地挺直了早已僵硬的背脊,一步跨到医生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医生的眼睛,那双布满血丝、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祈求。勒紧伤口的手臂早已麻木,但他此刻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医生即将出口的宣判上。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血污、形容狼狈却气势迫人的男人,被他眼中那沉重的绝望和祈求所摄,疲惫地摘下口罩,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
“病人失血过多,生命体征一度极其微弱。万幸送来得还算及时,伤口已经缝合,血也止住了。我们给他输了血,现在生理体征暂时平稳,算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生理体征暂时平稳……
脱离生命危险……
这几个字如同赦令,瞬间抽走了宋斯年强行支撑的所有力气。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虚脱感。
“但是,” 医生语气转为严肃,“他失血过多导致大脑缺氧时间不短,对脑功能的影响还需要后续观察。而且,他的精神状态和求生意志……是最大的问题。目前还在昏迷中,需要送ICU密切监护。家属要做好长期的心理准备,生理上的伤好治,心里的……” 医生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宋斯年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那片焦土般的死寂,似乎更深沉了些。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
“知道了。”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医生那句“生理体征暂时平稳”带来的短暂虚脱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的是更深、更粘稠的冰冷泥沼。宋斯年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掌心,留下几道深陷的月牙白痕。
理智在尖叫:离开!划清界限!这滩浑水,这无底的深渊,你早该抽身!虞即安的死活,他母亲的怒火,媒体的嗜血狂欢……这一切,都与你再无干系!“勿扰”二字,是你亲手刻下的界碑。
可双脚像被焊死在医院这弥漫着绝望和消毒水味道的冰冷地砖上。目光无法从那扇紧闭的、通往ICU的厚重金属门上移开。门后,躺着那个曾经点亮他整个少年时代、又亲手将彼此拖入地狱的人。那个浴缸里刺目的红,那冰冷僵硬的触感,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走不了。
疲惫如同千斤巨石压垮了他的肩膀,让他几乎无法挺直那惯常冷硬的背脊。他滑坐到走廊冰冷的塑料椅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深深插进汗湿凌乱的发间。昂贵的西装布料上,深褐色的血水污迹已经干涸发硬,紧贴着皮肤,带来冰冷粘腻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那场生死时速。他像一个刚从战场上溃败下来的士兵,满身狼藉,灵魂都被抽空。
沉默。死寂的沉默。只有监护仪器隐约的滴答声穿透厚重的门板,如同生命倒计时的微弱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宋斯年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从同样沾着污渍的西装内袋里,摸出屏幕碎裂的手机。屏幕裂痕像蛛网,映着他布满血丝、深陷眼窝的脸。他划开通讯录,指尖在一个标注为“智琉美”的名字上悬停良久。
智琉美。虞即安的母亲。那个来自日本顶级财阀、优雅矜贵却也疏离冰冷的女人。宋斯年只在一些必要的场合见过她寥寥数次,每一次都感受到那种来自世家门阀的、无形的压迫感。
通知她。
这是责任,也是……引爆另一颗炸弹的引信。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听筒里传来漫长而规律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就在他以为无人接听时,电话通了。
“もしもし(喂)?” 一个平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睡意的女声传来,是流利的日语。
“智琉美女士,” 宋斯年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他强迫自己用最简洁、最客观的日语陈述,剥除所有可能引发歧义的情绪,“我是宋斯年。非常抱歉深夜打扰。虞即安……他刚刚在家中自杀,割腕,失血过多。现在在XX医院ICU抢救,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情况……不稳定。”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几秒钟后,智琉美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自杀?原因?” 没有惊呼,没有哭腔,只有上位者面对突发危机时的极致冷静和压迫性的质问。
宋斯年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未知。” 他无法说出那封遗书,无法说出那通电话,无法说出自己可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未知”,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遮羞布。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智琉美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立刻安排。在我的人抵达前,确保他的安全。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宋君,”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那冰层下的警告意味如同实质般穿透听筒,“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宋斯年握着手机,指尖冰凉。智琉美最后那句“合理的解释”,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太平洋上空凝聚。
凌晨三点。死寂的医院走廊,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宋斯年沉重压抑的呼吸。
突然,他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猛地亮起,不是电话,而是无数APP推送疯狂弹窗的震动!
#虞即安遗书# 爆!
#虞即安自杀# 爆!
#虞即安向宋斯年赠予全部财产# 爆!
#虞即安公开道歉# 爆!
每一个词条后面都跟着一个血红的“爆”字,像一记记重锤砸在宋斯年已经麻木的神经上。他点开热搜,置顶就是虞即安工作室账号定时发送的长文截图。那封遗书冰冷的字迹和那份近乎自毁的公开忏悔,**裸地暴露在全网面前!
“不是为你……只是太累了……”
“对不起……所有失控的、丑陋的……”
“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转赠予你……”
“谢谢那瓶水……”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宋斯年眼前发黑。他几乎能想象此刻网络上掀起的滔天巨浪——震惊、猎奇、同情、质疑、谩骂……所有的矛头,最终都会指向他这个遗书中唯一的受益人,这个被虞即安用生命最后力气“道谢”的人!
果然,手机瞬间被无数陌生号码打入,疯狂震动,如同索命的咒铃!他直接关机,将那片喧嚣彻底隔绝。
然而,隔绝不了现实。
医院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嘈杂的、如同群蜂出巢般的喧哗!汽车急刹声、混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浪,瞬间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虞即安在哪个病房?”
“宋斯年是不是在里面?”
“遗书是真的吗?宋斯年你对虞即安的死有什么责任?”
“财产赠予是否涉及胁迫?”
“让开!让我们进去!”
长枪短炮的镜头、刺眼的闪光灯、无数张亢奋扭曲的记者面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冲击着医院一楼大厅的安保线!保安的呵斥声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混乱不可避免地蔓延上来!
ICU所在的楼层相对安静,但骚动的声音已经从楼梯间和电梯口传来。脚步声杂乱,伴随着记者们压低却难掩兴奋的交谈:
“确定是这层!有人看到宋斯年一身血上来的!”
“ICU在那边!快!”
“堵住门口!别让他跑了!”
宋斯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疲惫和绝望瞬间被高度警觉取代,身体里属于猎食者的本能被唤醒。他眼神锐利如刀,迅速扫视周围——不能让他们靠近ICU!不能让他们惊扰到里面的人!
他几步冲到ICU区域唯一的入口处,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那条通往生命禁区的狭窄走廊。他背对着那扇厚重的门,面朝着即将涌来的风暴。
几秒钟后,第一波记者如同潮水般涌上楼梯口和电梯口!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目标!
那个站在ICU门口,背脊挺得笔直的男人,正是宋斯年!
他身上的狼狈远超想象——昂贵的西装皱巴不堪,深色的污渍在惨白的灯光下触目惊心,头发凌乱,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布满骇人的红血丝。整个人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令人心悸的疲惫与……孤狼般的凶狠。
但这副模样,在嗜血的镜头下,却成了最劲爆的素材!
“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如同暴雨般疯狂亮起!刺目的白光连成一片,将宋斯年和他身后冰冷的ICU大门瞬间淹没!快门声密集得如同战场上的枪声!
“宋老师!虞即安现在情况怎么样?”
“遗书是真的吗?您对他自杀有什么想说的?”
“财产赠予协议您签署了吗?是否存在道德胁迫?”
“请问您和虞即安到底是什么关系?您对网上说您是‘祸水’怎么看?”
“一身血!您当时在场吗?您是否参与了……”
无数尖锐刻薄、带着恶意揣测的问题如同毒箭,从四面八方射来!话筒、录音笔几乎要怼到宋斯年脸上!
宋斯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没有躲避镜头,没有试图解释。惨白的灯光和刺目的闪光将他脸上每一丝疲惫、每一道污痕都照得纤毫毕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冰冷的琉璃质感,里面翻涌着巨大的痛苦、沉重的疲惫,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凶狠!
他像一头伤痕累累、却依旧死死守护着巢穴的孤狼。用沉默的、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那身触目惊心的血污,筑起了一道无形的、令人胆寒的屏障。所有试图冲破他防线、靠近那扇ICU大门的人,都被他眼中那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凶狠震慑,竟一时无人敢真正上前推搡。
“滚。”
一个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金属的单字,从宋斯年紧抿的唇缝里挤出。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濒临爆发的戾气,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的电梯门,在混乱的喧哗中,无声地、沉稳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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