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衡口刁，中午吃饭时便指出了各种不满。
那时东方秀虽然微笑着并不反驳，却在而后拒绝下厨。于是按着她的口味，众人只好吃起了外卖。
*
夜风吹拂，繁星闪烁。
祝魏一个人坚持在外面追剧到凌晨后才不情不愿地回房入睡。
做足心理准备，她缓缓推开房门。
室内安静，却凌乱不堪。祝衡到处乱翻，将屋子里弄得乱糟糟的，此刻正穿着她的睡衣，趴在床上翻看她的画册。
……祝魏挑了挑眉，头皮发麻。
她快步走到全神贯注的祝衡身侧，一手夺回画册，另一只手扼制住她的手腕。祝魏尽力克制怒意，语气冷冷，“为什么又要这样做，解释一下？”
祝衡仰着小脸半点不怕她，眼里亮晶晶的，“姐姐你会生气吗？”
又来这招。祝魏眯了眯眼，淡然看向床上期待答案的少女，抬手轻轻抚过她的面颊、下颌，最终缓缓在她的脖颈处离开。
祝魏轻笑，“只是不重要的东西而已，你喜欢就好。”
她泰然自若，手下快速翻了一遍画册，确认其中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内容后将东西又递给祝衡，依旧微笑着，“还要看吗？可以送你。”
“又不理我了。”祝衡撇撇嘴失望透顶，但还是将画册收下抱在怀中一下栽倒在床上。
她语气幽怨：“我要抱着它睡觉！”
“……随你。”祝魏莞尔，说话间利落将床上堆叠的其余衣服抱到沙发上，床铺一下子空出来。她又拿了几件换洗衣物，便去洗澡。
*
半小时后。
待祝魏再出来时，床上之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祝衡为她留了一盏小灯，竟当真抱着那个画册，大大咧咧趴在床铺中央位置睡觉。
祝魏无奈摇了摇头，打算睡了。
床铺很大，但祝衡的位置实在太居中，故她尽可能小心翼翼避开祝衡身体防止将她吵醒。躺下后祝魏关掉小灯，酝酿睡意。
漆黑无光的卧室内。
夜半时分，祝魏被一股粘热的触感弄醒。
身旁之人不知何时紧紧抱着她，肌肤相贴，像只树袋熊般压在她身上。祝魏挣扎着想推开，疲惫地睁开双眼，果然瞧见那个烦人的女孩揽臂牢牢搂着她，一条腿也压在她身上。
半梦半醒中，祝衡似乎醒来了一会儿，确认好抱住她后又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进入梦乡。
……热，烦。
祝魏只得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索着打开空调，又扯过不远处早有预备便放着的一床被子，挥臂抖着让其散开，将二人尽量盖住。
做完一切，她又迷迷糊糊继续睡了。
*
要去的山不在洛阳，在H省外的位置。
开车去邻省要一个多小时，趁着清早，他们准备好后一举出发。但适逢节假日，一道景区附近车速就慢了下来，开开停停，临近一点才至山脚。
天气预报是靠谱的。
吃过午饭后天立马变得阴沉沉的，风声呼啸。以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东方秀能感受到空气似乎湿漉漉的，压迫着人的鼻腔，呼吸都被干扰着变得不畅。
祝叶走在最前面；祝衡则和祝魏几乎并排走着，整个人挤着她走；东方秀紧随几人身后负责断后。
最开始时，台阶平缓整齐，哪怕不运动的祝衡也能轻松跟上大家的步伐，甚至有说有笑，和祝魏腻歪地单向互动着。
只是约莫半小时后她便彻底应接不暇，脸蛋红红、气喘吁吁。
她顿在原地，双手撑着大腿剧烈喘息，几人见状停下等她，祝魏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怎样？还能坚持吗？”祝魏从东方秀那里要了一瓶水，拧开后递到她唇边，耐心温柔，“只能小口喝一点。”
祝衡眼有泪光，可怜巴巴的，“要你喂。”
知晓快甩掉包袱了，祝魏此刻心情畅快，便也随她。
坐在一旁凉亭中喝完水又休息了许久，祝衡总算恢复过来。只是不论如何，她也不愿继续爬下去了。她一手摸着嗓子眼处，声音细微，痛苦道：“我感觉有血腥味！好疼啊。”
祝叶也喝水，只不过他哐哐灌了一大口，半瓶水都没了。
他放下水瓶，看着不远处那粉色身影，摊了摊手语气认命：“得了，咱俩一块坐缆车上去吧！”
祝衡还是不满的，便又故作可怜望着祝魏，“姐姐……”她自然更想要祝魏陪她。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祝魏干脆地抬手拒绝，“你早知道的。我不去，我要自己爬山。”
将她的手指一点点掰开，祝魏又冲着祝叶嫣然一笑，认真叮嘱：“哥要保护好小妹啊，上山等我们吧，拜拜！”
语毕便毫不迟疑地挽着东方秀的手臂，步伐轻快转身离开。
只留下并不开心的祝衡和被扫了游玩兴致的祝叶，带着满腹怨气默默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
*
祝魏气定神闲，轻松自在哼着歌。东方秀就站在她身侧，与她的攀登速度保持一致。见她欢喜，他也受到感染，心中变得轻快。
“超~开心。”她直抒胸臆，晃晃悠悠转过身，眉眼弯弯望着东方秀，“阿秀猜猜看，我为何这样开心？”
二人自然心照不宣。
东方秀看着她，顺她话说，“小姐看到了喜欢的风景，能自由无拘束地享受运动带来的身心舒畅之感。”他又微微俯下身，直言不讳：“以及没有了麻烦的人……所以自然开心。”
“是啊，好自在。”祝魏被他逗笑，一手虚握住抵在唇前，抬眸缓缓道：“现在和阿秀心意相通，感觉真好。”
她长舒一口气，转头目视前方看不见尽头的阶阶楼梯。
再度望向身旁之人，她认真极了，“走吧，继续攀登。加油……阿秀可不许掉队！”她轻轻戳了戳东方秀的胸膛，一字一句叮嘱。
“好的，小姐。”东方秀暂时感受不到半分疲惫。
他是有健身习惯的。并且除开夏冬两季天气极端的日子，他往往会晨跑锻炼。虽然不常爬山，但目前看适应起来很轻松。
*
这座山的确不好爬。
半山腰往后，二人向上攀登，能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停在一旁，累到毫无形象。
比起熟知于心的自己身况，让东方秀更意外的是身旁的祝魏——她看起来游刃有余，登山好几个小时了，她速度不减、气息平稳，额头偶有汗珠滚落，也会随意拿湿巾擦掉，而不需要停下休整片刻。
“阿秀这样看我，是很意外？”
再一次捕捉到东方秀的眼神，祝魏便知晓他的疑惑了。环视四周，见不远处有空余下来的位置，她便抬臂指过去，提议，“到了，就这里。过去休息会儿吧，顺便看看风景。”
用湿巾仔细擦了木椅好几遍后，二人才坐下。
这里空旷，风更大些。感受着这份惬意凉爽，祝魏眯了眯眼，小口喝水。
“我体育一向挺好的，不怎么健身，但学过些格斗技巧……唔，或许这也算健身？”
她眉头微蹙，纠结道：“总之呢，爬山于我而言不算难事。”
东方秀点头，“原来如此，是我狭隘了。单看小姐身形，我方才以为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停下休息的。”一鼓作气攀登至此，不是一般男女能做到的。
祝魏勾唇道：“阿秀是在夸我了？”她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伸出一只手，“走吧，这附近人不多，景色尚可，能好好逛逛。”
“好的。”东方秀看向她伸出的手，起身握住。随着她的牵引，二人往前方绿植丰茂处走去。
*
风带了几分冷意，吹得周围呼呼作响。
偶有细沙灰尘被卷携风中吹起，一不留神容易迷眼。祝魏嫌弃地抬手挡在面前，一旁的东方秀便体贴为她递上墨镜。
戴上墨镜，祝魏冲他一笑，“总算能安心些了。”
再往前走些，就是商店位置了，有不少人聚集在附近。祝魏瞧了一眼便果断退回，思索片刻，拉着东方秀走向另一方向。
前方即是悬崖峭壁，有些危险又带着几分刺激。往更远处眺望，能看到似有似无的雾气中，这座山被郁郁苍苍的群山环绕，为最高峰。
祝魏俯视着山下，心旷神怡。
东方秀在一旁，此时此刻以同样的视野观摩同样的景色，好像有一点能体会到她究竟心中所想为何了。
——天边的飞鸟定要往更高更远处飞翔，哪怕这意味着遇到风暴的概率更大，遇到危险时更加无助，无处藏匿。飞鸟并不知晓前途如何，宇宙浩瀚，它只愿振翅高飞。
“我想登山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风景。……哪怕这不能真正属于我。”祝魏转过身来正对着他，她摘下墨镜收起，眼中似乎饱含复杂的情绪。
良久无言。
她垂下眼皮，忽然问，“阿秀，现在是几点？”
东方秀缓过神来。他抬臂看向手表，辨认后答道：“再过几分钟，马上五点。”
祝魏一怔，而后笑了起来，她一手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这还是自相识起，东方秀头一回见到祝魏笑得这样毫无顾忌、异常开怀，仿佛恶作剧得逞。
他不明所以，只得愕然望着她。好半晌才谨慎发问：“怎么了，小姐？”
“大事不好了，阿秀。”祝魏双手合十，与他四目相对。
她缓缓道：“要下雨了呀……怎么办？”
与此同时，雨滴毫无征兆从天空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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