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平安夜。
第五大道刮着刀锋般的冷风,气象台播报着三十年一遇的极寒。中央公园的橡树裹着冰壳,哈德逊河畔的广告屏正闪着暴雪红色预警。
方北把简云推进林肯车后座时,车载广播里正在说肯尼迪机场半数航班取消。但方北执意要飞——他对寒冷的极度厌恶足以让他拖家带口出逃沙漠赌城。
这里的拖家带口,除了简云,当然还有方北交往一年的男朋友Allen Whitaker——一位同在金融系的、银发蓝眼的白人男生。
若不是简云藏有私心,他也会认同方北和Allen的相遇是一段浪漫传奇。
2015年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开学酒会,方北作为亚裔学生代表发言时,Allen故意打翻了红酒在他定制西装上。"赔罪晚餐"变成华尔街操盘模拟战,两人在彭博终端前厮杀到凌晨。这种充满硝烟的暧昧持续了整个秋季学期,也让后面的故事发展顺理成章。
三人下车来到酒店,简云站在百乐宫喷泉前,看人造彩虹从水幕里升起。沙漠的干燥暖风卷着二十摄氏度的阳光,赌场门口的机械驯鹿还在摇头晃脑唱《jingle bell rock》,棕榈树梢挂的彩灯早已被换成跨年倒计时牌。
他们从镀金旋转门杀入时,方北用信用卡敲响兑换筹码窗口的铜铃。他们从老虎机横扫到骰子区,直到赌场经理送来庆贺连胜的冰镇香槟时,简云正用筹码叠出完美的三角塔,以对抗渐渐上浮的醉意。
Allen把香槟杯搁在他叠起的筹码塔尖,水晶吊灯突然爆出刺目的频闪,方北抬手遮眼,用雪茄剪敲了敲桌面,皱起眉头向荷官抱怨:“你们把太阳马戏团借来打光了?”
Allen俯身吹散方北睫毛上的彩纸屑,指尖划过方北的手腕:“或者我们该换个暗点的环境……”
赌场音响炸响头奖警报,简云捂住耳朵:“以我们现在体内的酒精浓度,更适合玩些需要专注力的游戏。”
方北突然踹翻椅子,惊起满桌筹码翻涌:“行啊,但得用我的规矩——”他扯松领带缠住Allen脖颈拽近,低头闷笑:“输一局脱件衣服,连同衣服的归属权。”
酒店顶层套房。
简云用从卫生间出来时,方北正咬着Allen递来的樱桃梗练习打结——这是他们去年在长岛别墅泳池边的定情游戏。Allen的舌尖卷着殷红果肉蹭过方北唇角,鲜红汁液顺着喉结滚进敞开的衬衫领口。
“Casino Royale的调酒师教我的秘方,要尝尝吗?”Allen突然转向简云晃了晃马天尼杯,冰球撞击声清脆如刀,“他说苦艾酒要滴在方糖上烧,就像……有些爱意,非得灼穿血肉才能尝到甜味。”
简云垂眸洗牌,一时分不清Allen这明目张胆的露骨暗示到底是在宣示主权,还是另有所指。他将翻过的牌面一一记下,开始发牌。
“All in。”方北突然将筹码推过中线,左手却仍搭在Allen大腿内侧,右手却轻叩了一下桌面。
——短叩是1,长叩是5。这是简云和方北惯用的暗号。
Allen第三次翻开牌时,红心7引爆手牌。他盯着方北和简云手中完美的21点,解下领带摔在冰桶里:“你们中国人是不是会巫术?”
“宝贝,你该戒赌了。”方北闷笑,在洗牌间隙咬住Allen的耳钉。
“再来。”Allen胜负欲起,却连败三局,无奈地脱下手腕上的百达斐丽。
简云垂眸收走他腕上的百达翡丽,Allen已经反应过来局势的异常。
“你们……”Allen不可置信地看向方北,“你们联手阴我?”
方北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抬手与简云击掌:“宝贝,这叫二十年的默契。”
无须反应时间,简云本能般地抬手。掌心温度瞬间蔓延。他又何尝不知道这种默契是饮鸩止渴,可他日夜担忧的却是有朝一日再也喝不到这毒酒。
“最后一局。”简云抬头看向Allen,深邃如夜海的眼神让他下意识点了头。
“Hit me。”当简云递出的黑桃A落在他牌面时,Allen挑了挑眉,翻开手中的21点。
方北皱眉盯着牌面——他的明牌是方片J,原本索要的A,此刻却变成一张黑桃2。而简云面前的牌,恰好也是精准的22点。
“爆牌,你输了。”简云轻声说,目光却落在方北的颈间,"按规则,脱表还是脱衬衫?"
方北嗤笑着扯开领带,锁骨处还留着Allen上周留下的齿痕。
“愿赌服输。”Allen熟练地解完方北的衬衫扣子,视线却一直停在简云的腰间,“需要帮忙吗?作为我的报答。”
方北的冷笑凝固在空气里,他看见简云任由Allen走到面前,解开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暴露在空气中的冷白皮肤下透出淡青的血管。
胜利和酒精催生的多巴胺是最好的借口,Allen的掌心抵着简云肩胛骨往牌桌压去,水晶筹码硌在后腰的触感让简云闷哼出声。将膝盖顶进简云的□□,简云攥紧了拳头却仍然忍不住颤抖。
方北卡在视野盲区里,看不到Allen的隐秘动作,隐约间似乎看见简云微微颤抖的肩胛。他的心里升起一种一样的烦躁感,手中的打火机突然爆出刺目火花,古巴雪茄尚未点燃就被碾碎在烟灰缸。
顾不上起身时碰翻的酒杯,方北右手前臂勾住Allen脖颈往后扯开:"玩够了吗?"
方北低头给简云系上扣子。简云把呼吸放得又轻又缓,生怕惊散这点偷来的触碰。
Allen下巴搁在方北颈窝里,笑声混着薄荷烟丝的气味。他指尖夹起一片筹码,用边缘刮过方北紧绷的下颌线:“亲爱的,你嫉妒的样子真像……被抢了骨头的小狗。”他故意用中文说"小狗"二字,生硬的发音却让方北呼吸沉窒。
简云在方北拽走Allen的瞬间阖上眼。香草和琥珀的气息还萦绕在他鼻尖,恶心得像过期糖浆。Allen身上纪梵希的“禁忌”香水,是方北送他的“定情”礼物。
方北扯开Allen的力度比他预想中轻——简云不愿意深想,这样的克制,究竟是在护着谁。
圣诞节到新年夜的七天里,他们横扫拉斯维加斯所有场子——在凯撒宫用筹码堆出三米高的圣诞树,把Bellagio的镇店香槟倒进喷泉池喂火烈鸟,乘直升机俯瞰Strip大道时往楼下撒一美元纸币。方北在珠宝店拍下整套祖母绿首饰给Allen当“情趣饰品”,转头又用刷信用卡给简云买空高定店所有白西装。Allen在脱衣舞俱乐部包场教方北跳探戈,最后把金箔贴满简云的金丝镜框当圣诞礼物。
但每当霓虹灯牌亮起午夜倒计时,三人总会回到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仿佛这场糜烂狂欢里唯一神圣的,只剩永不终止的牌局。
新年夜也不例外。
方北将最后一块筹码推入彩池,摸起金属烟盒去了阳台:“我抽根烟。”
简云垂眸整理牌堆,站在一旁的Allen忽然倾身,他指尖夹着的雪茄余烬扫过筹码堆,将简云手里的筹码按斐波那契数列排开:“教你个新玩法。”
简云指尖一颤,筹码塔轰然倒塌。三枚滚到Allen膝头。他弯腰去捡的刹那,Allen突然扣住他手腕压在绿绒桌面,拇指摩挲淡青血管。
“方北第一次见我时,”Allen的呼吸裹着蜜桃利口酒的甜腻钻进简云的耳道,“这里跳得比你快两倍。”
“我……我去洗手间。”简云踉跄起身,袖口带倒酒杯,琥珀色的液体蛇行过绿绒台面。
阳台的冷风掀起方北的衬衫下摆,烟灰簌簌落在拉斯维加斯的霓虹灯箱上。方北眯眼看着简云踉跄的背影,将烟头按灭在镀金栏杆。
方北推门而入时,Allen正在用筹码叠等边三角形分形。
方北屈指叩了叩绿绒台面:“简云怎么了?”
“大概是喝多了。”Allen填进最后一枚筹码,“他看起来不常喝酒。”
霓虹灯牌穿透落地窗,在方北侧脸割出明暗:“他酒量很差。”
“难怪他脸红得那么快。”Allen轻笑一声,转动酒杯里的冰块,“刚刚我教他新玩法的时候,他的脸红得像圣诞装饰灯。”
零点的钟声响起,撞碎寂静的对峙。
方北突然扯开Allen的衣领,露出他昨夜在锁骨留下的淡红齿痕:“你最好实话实说——这么犯贱,是为了让我上你的时候更带劲……还是真对他起心思了?”
“方先生什么时候开始问蠢问题了?”Allen喉间溢出轻笑,指尖顺着方北腰线下滑:“你昨晚在梦中可是喊错了三次名字——"
方北心跳骤停,简云穿白衬衫的身影闪过脑海。他突然掐住Allen后颈,“我喊谁的名字了?”
Allen玩味地打量着方北紧张的神色,缓缓吐出字正腔圆的两个中文字:“简、云。”
梦境里的海啸轰然漫过方北的脑海——暴风雨夜的咸腥,简云站在灯塔逆光处,飓风撕扯着他的白衬衫。方北嘶吼的音浪撞碎在浪涛里,简云却转身离开。
“需要我帮你转达吗?”Allen轻轻啃咬着方北的喉结,“说你在梦里……像条丧家犬似的叫他名字?”
“无聊。”方北绷紧的肩膀骤然松弛,甩开Allen走向套房,重重关上了门。
“放心,我不会吃醋的。”他目送方北撞进卧室,转头看到简云脸色苍白地从洗手间走出来,低声自语,“毕竟……他连破碎的样子都那么美。”
试问谁能不觊觎简云的美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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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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