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受人的控制。
深夜,丁安的病情加重了。他的思维在深海里沉浮,身子随着海水的波动,晃荡着。眩晕感一阵阵袭来,整个人意识不清晰到了极点。
清晨,晨光破晓,屋内却没传来动静,哑仆们也没敢打扰。
等丁安从混乱当中清醒,午时早已过去。他强撑着下了床,水壶里还好有着隔夜的茶水,他猛灌几口,缓解了几分口干舌燥,不料想喝得太急,被呛着。
丁安强忍着不适,把壶中的茶水一股脑地全倒进了嘴里,才发出惊天的咳嗽声,他神疲力竭,顺势坐在地上,晕眩感又袭上了他的脑袋。
他猛地掐了几下自己,强打起精神,吃是吃不下去的,但,今日还有更重要事情去做,不能被这身体给拖垮了。
收拾妥当之后,他疾步向勤政殿走去,他要让母妃的陵墓迁回妃陵当中,这样至少可以给他的外祖父一家留一个出路。
七哥之前猜测其实是合理的,外祖父那边已经在皇城里生活不下去了,自从顺妃被人抓住与侍卫私相授受,学士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满皇城的人都在看周家人的笑话。
丁安无意在道德上去批判谁,他也没那个脸皮。但,想起母亲死前,说的唯一一句后悔的话,“我只是……对不起,我只是对不起我的姨娘。”
那晚的月色像椰子壳一样惨白,和母妃的脸色一样。丁安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停住脚步,看着周围的一切,也同样惨白惨白的,他也要死了吗?
“我求见父皇。”小太监立马行礼,转身去禀告。
“十七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丁安强忍住一阵眩晕,行礼。
“什么事?”武昌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儿臣请求将顺妃的陵寝迁移至妃陵。”
“为什么?”
“父皇曾经允诺过儿臣一个愿望,这就是儿臣的所求。”丁安低垂着眼眸。
“哦?”武昌师放下手里的奏折,看着底下丁安低垂的脑袋,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脸色不怎么好。
“确定了?”武昌师最后问了一遍。
难得低声细语的语气,丁安眼睛一热,强忍住鼻酸,“是。”
“叫李徳过来。”
武昌师身边的大太监立马躬身退下。
丁安跪在原地没有走,他在等最后的圣旨,圣旨没下,一切都是空谈。
屋子里静悄悄的,丁安有点忐忑不安起来,周围的环境慢慢变得陌生,眼前的光线慢慢变暗,黑暗慢慢吞噬着他的意识。他强撑住身体,但手臂在不自觉的轻颤。
武昌师瞥了一眼在底下轻微摇摆的人,“来人,赐座。”
一个太监立马准备好一个软凳。
“谢父皇。”丁安咬破了口腔,没露出一点破绽。
内务府大臣李德来得很快。待商量好事宜,太阳已准备落山。看着李德正式拿到圣旨,丁安跪拜谢恩。
武昌师看着完成目的后,便转头离开的丁安,心头一阵憋闷,那踉踉跄跄的背影在脑海里不时闪现一会,心中无端升起怒火,“来人,换茶!”
给顺妃移迁陵寝的圣旨下发,消息灵通的人们收到了消息。陛下态度的转变,给他们心头敲响了警钟。风向的转变,沽名钓誉之辈,已开始准备宴席。
而这不关丁安的事情了,他心里痛快极了,一切事情都被他安排妥当了,比他预想得要顺利。这一辈子,他欠活人的,算是已经还完了,可以安心走了。
真的能安心吗?丁安在心里问自己,那些已经死的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也要死了,死亡与死亡,可以抵消的。他轻声安慰。
晚霞映在他的脸颊,额头上的汗珠染上了橙红的颜色,与相对比的是他碎裂到无法拼合的心,那样的死气沉沉。
丁安重重地摔在院子里,意识陷入了黑暗,他太累了,现在就让他歇歇吧。
院子里的哑仆闻声立马将丁安扶进了房间,有的小跑去请太医。
太医诊治后,摇摇头,“太晚了。十七皇子心神耗损严重,加上陈年旧疾,身体亏损严重,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四皇子武丁历脸色阴沉下来,“还有几日?”
“最多七日。”
武丁历看着昏迷着的丁安,“太医院的药材随你用,我会去禀告父皇,这几日……这几日你要精心照料。”
那里还有几日了呢?不过是两日罢了。武丁历本来想找丁安细说后面的安排,没曾想还没见到人,就与哑仆带回的太医匆匆打了个照面。
“是,臣现在就去开方子。”
武丁历给丁安掖了掖被角,试了一下体温。没耽搁多久,便赶去找武昌师禀明情况。
“让太医尽心医治。”武昌师站起身来,他补充道:“多叫几个太医过去。”
“若是祭祀那天,十七弟……”丁历的话音未落,就被武昌师打断,“这件事不会发生。老四,你懂我的意思。”
“是。”四皇子立马应下,神情严肃。
丁安觉得他漂浮在空中,好久不曾想起的现代片段,也都看见了。他看到自己手忙脚乱地做饭,手忙脚乱地洗衣,每日精疲力尽地工作。
“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啊。”他喃喃自语,丁安伸手去摸那些片段,“虽然说总是马马虎虎,也照顾的不好。”
突然之间,所有的片段一起爆裂,细小的碎片割裂了丁安的皮肤,留下了无数细小的伤口,随之毛细血管炸裂,流出殷红的血液,霎那间,丁安变成了一个血人。
丁安捂住了自己的身体,痛得在地上打滚,发出尖锐的叫声,眼泪顷刻间就落下,疼痛使得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呼救声越来越低,血液也已经逐渐蔓延开,吸引了天上徘徊的秃鹫,它们猛烈地撕咬起丁安,逐渐寸骨不剩。
丁安大口喘气地坐起,“呼……呼”,他急促地喘气。感官意识逐渐回归。
“来,喝一口水缓缓。”丁安听见太医的声音。
“什么时候了?”丁安声音沙哑,不过说了几个字而已,他的嗓子就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已经快到丑时了。”
“十七弟醒了吗?”屏风那头传来四哥的声音,武丁历的身影慢慢地变清晰,待看清楚丁安,他又转移了视线,“仪式还有一个时辰就开始了。”
丁安有一瞬间的战栗,又压下心里的恐慌,他点点头,“梳洗吧。”
“进去吧。”武丁历打开了屋门,对外面的人吩咐道。
一眨眼的功夫,丁安就已经被众人包围。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像排练了无数遍。武丁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似乎他从未来过。
丁安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未如此清晰过,他的身体充满了精神,他任由众人的摆布。
好像要成亲啊,丁安在心里悄悄地想,如果颜色换成红色就更像了,他摸着身上的粗布麻衣。
众人都退去后,武丁历才再次走进来,他关上门,问坐在桌子旁的丁安,“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这个药效有多长时间?”丁安抬起头问武丁历。
“一天。”武丁历的声音不忍,好似带着些许歉意。
丁安点点头,他站起身,打开靠墙放着的箱子,“四哥,这里是一些之前得的赏赐。这是钥匙。”
武丁历仔细收好,“你准备都留给谁?”
丁安沉默了许久,“四哥,你收着吧。就算谢你送我走”
“我想一个人静静,四哥。”他发出请求。
“好。”
屋子里炭火充足,很温暖。丁安一向不喜欢半夜赶路,那时总会感到些许孤寂,万籁俱寂,天地间除了几声鸟鸣虫叫,就只剩自己的呼吸。那种场景,总不免叫人感到害怕和畏惧。
可是被安排好的路,丁安必须要走下去,没了他,这场戏也真的就唱不完。
吉时很快到了,礼部的官吏在门口小声传唤。丁安走了出去,院子里灯火通明,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真的好像成亲,丁安的心情变好了一点。这样一想,清醒时的悚栗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不像去献祭,而像是去成亲。他催眠着自己。
丁安一步步完成武丁历的指令,没有出现一丝差错,待他走出门后,看见了各位皇子的身影,太子竟也来了。
“十七弟。”太子走到丁安面前,宣读了圣旨,最后将圣旨交给他,“十七弟,保重。”他拍了拍丁安的肩膀,语气含有一丝关心。
手上的圣旨沉甸甸的,丁安看着太子,跪倒叩谢,像以往任何一次拿到赏赐那样。武丁祈将他扶了起来,“众位兄弟都来了。”
“十七弟。”这是三哥。
“十七弟。”这是七哥。
……
众位皇子将丁安送出了皇城,而后大门紧锁,不会再为十七殿下打开。
进山的路,只有武丁历陪同在他的左右。侍卫们打着火把跟在两人的旁边。
一路上。没有人出声,队伍诡异的寂静。许久后,到了山脚下,马背上的人明显感觉到颠簸起来。
丁安饿了起来,肚子发出了几声轰鸣,一旁的武丁历见状,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
丁安朝他点点头,收进了怀里,还是热的。
进入皇陵区域后,后面的事就是巫岭负责了。武丁历没有办法陪同,两人翻身下马,临了临了,竟无话可说。
丁安朝武丁历行拜别礼,转身步入皇陵,就此分别。
天空在此刻破晓,晨光漏出了几缕,竟是一夜过去,但,真好,是个晴朗的一天。
巫青站在不远处等他,身边跟着一名影子,是影拾,丁安认了出来。他们会把丁安送到皇陵内部。
这是一段不短的路,若是换做以前的身体,恐怕得要人抬着才能走完。丁安好久没有神清气爽地走过这么远的路了,他越走越兴奋。
通往内宫第一道门时,巫青止住了脚步,他躬身行礼。门逐渐合上。
影贰带着丁汉左拐右绕,来到了第三道门前,停止了脚步。而后像接力棒一样,影玖、影捌、影柒等人依次出现,将他引进不同的门。
最后一扇门前,是谁呢?丁安猜测着,会是他吗?
“你怎么在这发呆呀?”一个路人读者问面前发呆的小作者,“不去码字的吗?”
“我写的文好像没人看。”小作者低着头踢地上的小石子。
“嗯?那你更新到多少字了呀?”路人读者温柔地问。
“还……还不到两万。”小作者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要继续往下写哦,字数多了才会有读者来看的。”路人读者没有说教,反倒鼓励道。
“真的吗?”小作者振奋起来,“会有人来看吗?”
“当然啦,每个人都有同道中人,只要坚持,时间早晚而已。”
路人读者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啦,我要去看文啦!”
“你会成为我的读者吗?”小作者小心翼翼地问。
“可是我只看完结文诶。”路人读者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但是,我期待和你相遇的一天,你要坚持下去哦!”
“嗯!!!我现在就去码字,也祝愿你天天开心!!!”
小作者被安慰好了,加快速度去码字了,欧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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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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