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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长怀以逝

山上的焦土仍在发烫,风卷着灰烬盘旋而上,像一场黑色的雪。

青梧跪在废墟中,掌心紧攥着黑骨伞的一块残片,紫金色的纹路早已熄灭,却仍残留着墨凤的温度。

她把那半截断臂埋在山下,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尸体。

被火光吞噬后,什么也没留给她。

“结束了啊……”她低喃。

可远处的山林间,突然传来窸窣的声响。

哭狼的黑刀最先震颤起来,刀身嗡鸣,像是预警。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神渊族……还有人活着!”

树影晃动,数十道身影从林间走出。

他们穿着神渊族特有的暗纹长袍,面容冷峻,手中兵器泛着寒光。

为首的男子面容阴鸷,额间一道疤痕贯穿眉骨,正是神渊族大长老之子——玄狰。

“七凶余孽。”他冷笑,“葬我族人,毁我圣地,今日必以血偿!”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弓箭手已拉满长弓,箭尖淬毒,寒芒闪烁。

“退!”贪狼暴喝,一把拽住最近的春蝉向后撤去。

可箭雨已至。

箭矢破空,如蝗虫过境。

贪狼将春蝉护在身下,后背瞬间被三支箭贯穿。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沫,却仍死死撑着手臂,不让自己压到他。

“贪狼!”春蝉惊惶地扶住他,掌心蓝光骤亮,可治愈之力尚未释放,一支冷箭已从侧面袭来!

“小心!”

贪狼猛地翻身,将他推开,可那支箭却擦过春蝉的后颈,划出一道血痕。

箭上的毒素瞬间渗入,伤口处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春蝉浑身一颤,瞳孔微微扩散,可他却咬牙按住伤口,蓝光不散,仍旧覆在贪狼的箭伤上。

“别管我……”贪狼低吼,可春蝉只是摇头,手指死死扣住他的肩膀,眼泪混着血水滴落。

“我不会……再看着任何人死……”

神渊族人显然有备而来,他们不仅人数占优,更提前布下了杀阵。

当众人退至山谷狭窄处时,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机关甬道。

“是‘千机冢’!”鸣雀银眸紧缩,“神渊族的埋骨地!”

可警告已晚,地面裂开的瞬间,应蛇一脚踏空,整个人坠入机关阵中。

“应蛇——!”

青梧想冲过去,却被两名神渊族高手拦住。

短刀交锋间,她余光瞥见应蛇的身影在甬道中急速下坠,下一秒——

“咔嚓!”

骨裂声清晰传来,紧接着是应蛇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

他的右腿被机关铁钳生生夹断,鲜血喷溅在石壁上,触目惊心。

鸣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甬道内昏暗潮湿,机关齿轮的转动声如同恶鬼低语。

鸣雀落地时,足尖轻点,避开地面突刺的钢刃。

她循着血腥味疾奔,终于在转角处找到了应蛇。

他半靠在石壁上,右腿自膝盖以下已不见踪影,断肢处血肉模糊。

可更可怕的是,他的蛇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全身,仿佛失控般覆盖了他的半边脸颊。

“鸣雀……走……”他嘶声道,嗓音已不似人类。

鸣雀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撕下衣角为他止血。

可就在她低头的一瞬,头顶机关突然启动,一柄锈蚀的铡刀当头劈下!

“铮——!”

鸣雀抬臂格挡,骨笛与铡刀相撞,火花四溅。

可锋利的刃口仍划过她的手腕,深可见骨。

鲜血滴在应蛇脸上,他金色的竖瞳猛地收缩。

“你……”

鸣雀脸色苍白,却仍死死撑着铡刀,直到机关力竭收回。

她脱力跪地,腕间鲜血汩汩,却仍用染血的手指按住他的伤口。

“闭嘴……活下去……”

地面上,战斗已至白热化。

青梧的匕首在交锋中崩碎,她便以短刃硬接玄狰的重剑,结果虎口震裂,鲜血顺着手臂流淌。

“你们毁了我族圣地,就该想到有今日!”玄狰狞笑,剑势如狂风骤雨。

青梧节节败退,最终被一剑劈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焦黑的树干上。

她咳出一口血,眼前发黑,却仍死死握着刀。

另一边,哭狼的黑刀虽利,却敌不过神渊族的毒术。

一名黑袍老者袖中飞出的毒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他的肩膀。

毒素蔓延极快,哭狼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肌肉痉挛,连刀都握不稳。

“这是‘凝岁毒’。”老者阴笑,“中者……身体永驻此刻,再不能生长。”

哭狼跪倒在地,黑刀插入泥土才勉强撑住身体。

他看向自己逐渐僵硬的指尖,忽然想起墨凤最后的话——

“记住我。”

他咬牙,硬生生拔出了毒针。

就在众人濒临绝境时,山的废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震动。

玄狰脸色骤变,“不好!还有未爆的蚕卵!”

可已经晚了。

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紧接着,第二波爆炸席卷而来!

火光冲天,热浪将所有人掀飞。混乱中,春蝉和应蛇不知何时挡在了最前方——

春蝉的面向爆炸勉强护住众人,而应蛇则以残存的蛇鳞硬抗冲击,后背被灼烧得血肉模糊。

当爆炸的余波散去时,神渊族人已伤亡大半,玄狰捂着断臂狼狈撤退,然后摔下去。

而青梧他们……活下来了。

当青梧从昏迷中醒来时,天已微亮。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却发现……

春蝉和应蛇不见了。

焦土上只留下两行血迹,一路延伸至山林深处。

鸣雀的腕伤被简单包扎过,哭狼的毒素暂时压制,贪狼的箭伤也已止血。

可那两个人……却选择了离开。

“他们……”贪狼声音沙哑,手紧紧攥着春蝉留下的一截染血衣角。

青梧望向远山,晨雾缭绕,仿佛一场梦的余韵。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也许,他们……终会再相逢。

……

青梧离开的那晚,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只带了三样东西——黑骨伞的残片、墨凤最后留下的紫金色凤羽,以及一壶烈酒。

贪狼的鼾声从隔壁传来,哭狼和鸣雀在守夜,但她太熟悉他们的习惯了。

她翻出窗户,踩着屋顶的瓦片,像一只猫一样无声地消失在夜色里。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走,走得越远越好。

或许是墨凤死前那句“记住我”太过沉重,又或许是春蝉和应蛇的不告而别让她明白,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她一路向北,穿过荒原,翻过丘陵,最终来到了长破山脉——那是他们几人曾经一起爬过的山,山顶有一棵老槐树,树下埋着他们几人当年埋下的“誓约石”。

那时还有水熊和狰虎,以及……更多的人。

她想再看一眼那块石头。

特别想。

长破山脉的夜风很冷,吹得人骨头生疼。

青梧爬得很慢,手里的黑骨伞残片被磨得发亮。

她没带火把,只借着月光往上攀,指尖被岩石割破,血珠渗进石缝里,像某种隐秘的祭奠。

快到山顶时,她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那一瞬间,她甚至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已经向后仰去。

她摔下去的时候,眼前闪过的不是走马灯般的回忆,而是墨凤最后燃烧的身影——紫金色的火焰中,她回头对她笑,说:“记住我。”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粗布被子,屋子里飘着面汤的香气。

“醒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凑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你这丫头,命可真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死。”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别急,先吃点东西。”老妇人扶她起来,把面碗塞到她手里,“我姓尹,你叫我尹婆婆就行。老头子姓陈,在灶房下面呢。”

而她低头看着面碗,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突然发现——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尹婆婆问。

她茫然地抬头,嘴唇颤抖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哎哟,该不会是摔傻了吧?”尹婆婆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算了,既然你是在长破山脉下捡到的,以后就叫你尹吧。”

“眠……”她愣了下才说。

“好好好,叫你尹眠。”

尹眠在面馆住了下来。

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记忆却像被锁进了一个漆黑的匣子里,怎么都打不开。

偶尔半夜惊醒,她会摸到枕边那块黑骨伞的残片,却怎么也想不起它是从哪儿来的。

陈老头教她揉面、擀皮、熬汤,尹婆婆教她算账、招呼客人。

面馆虽小,但生意不错,来往的脚夫、猎户、行商都喜欢在这儿歇脚。

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也从不提起。

只有一次,一个路过的猎户喝醉了酒,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说:“姑娘,你长得真像我见到过的一个人。”

尹眠正在擦桌子,闻言手指一颤,“谁?”

猎户眯着眼想了半天,最终摇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人……好像背着一口黑棺,和一把黑伞。其实也只是眼睛像,虽然她眼神挺冷的……”

尹眠当晚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紫金色火焰化作的少女站在槐树下,对她说:“记住我。”

她惊醒时,泪流满面,半个枕头几乎都被泪水浸透。

尹婆婆和陈老头去世的那年冬天,尹眠已经接手面馆三年了。

二老是同一天走的,睡梦中安详离世,像约好了一样。

尹眠把他们葬在了长破山脉的山腰,墓碑正对着面馆的方向。

葬礼结束后,她一个人爬上了山顶。

那棵老槐树还在,树干上刻着九道划痕,已经随着岁月变得模糊。

树下埋着“誓约石”,但她并不知道,所以没有挖出来看。

她只是坐在树下,望着远处的云海,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黑骨伞的残片在她掌心发烫,像在提醒她什么。

可她依旧想不起来。

她只是知道自己应该不是正常人,没有正常人会过了这么多年面容都不怎么改变的,于是面馆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搬动。

直到那天——

身背墨金色棺材的女人带着一身水气进入她的面馆。

情绪有了波动,缘分再次开始。

墨凤栖青梧,故人何时逢?

原来啊,她以为的一见钟情,原来是久别重逢。

有些宝子可能会觉得这一卷节奏有点快哈,但其实是因为作者想把其中有一些情节放在番外里面!

而对青梧和墨凤来说,其中有很多事情是他们相互都不知道的,所以就决定留在番外哈。

第二卷就到此结束了,开启第三卷。开完第三卷就开番外

[加油]

所以说第三卷立马就开始洛君逃跑模式了[加油]

对了,因为上学先请个假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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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长怀以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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