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和烟蒂被一同仓皇地塞进屁股下面，林祈挺直脊背坐在床头，十分紧张。
门被推开，陆景珩走了进来。对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气息冷冽。
林祈的心脏狂跳，他咽了咽口水，知道肯定不能被发现藏烟，于是选择先发制人。
他强迫自己迎上那道视线，眼神小心翼翼。
“少爷，”他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像是鼓足了勇气，“我……我有件事想求您。”
陆景珩走到他对面，并未坐下，只是垂眸看着他，眼睛里的冷意散了几分：“嗯。”
“我……我想上学。”林祈仰起脸，让那双天然带着湿意的眼睛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显得无比真诚又渴望，“几天前，我找到了一个高中，只要明天去参加入学考试，后天就能入学。”
他没提秦焕，甚至没提是哪个高中。
随着他话落，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陆景珩没再看他，而是靠在床头柜上，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
林祈心跳停滞一瞬，却见对方似乎没有发现，默默松了口气。
“反省三天都忍不了？”陆景珩垂眸，慢慢说。
林祈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混杂着失望和“果然如此”的怨气堵在胸口。
回来是一时兴起的，走是随时的。
把他养废，是一如既往的。
迫使他跟了那群人，却高高在上地审视他。
好失望。
原来，真的从未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人。
真的只是玩具。
他藏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为什么？”他没有像过去那样立刻低头认错或默默垂泪，而是执拗地看着陆景珩，“可是过了明天，我就没有机会了少爷。”
陆景珩点燃烟：“我说了，三天。”
林祈：“可是三天后……”
陆景珩看向他：“我从来没说过不让你上学。”
那为什么我哪天去上学都要听你的……
林祈好想哭。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明明一直都很乖的，跟了那几个少爷也是迫不得已，他明明不开心，他不喜欢接吻，也不喜欢别人在身上留下痕迹，却因为陆景珩的突然离开而被迫承受这些。
现在对方回来了，还要他“赎罪”。
我有在等你回来。
哪怕心里已经失望了，可全身上下，包括灵魂都是你的印记。
我没有办法不等你回来。
林祈提起的心缓缓放下，那些紧张的，害怕的情绪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平淡。
他看着面前的人——他的少爷。
缓缓露出对方喜欢的笑容，眼睛却是平淡无波的，依旧漂亮，却没了小时候的光彩。
“嗯，我知道了。”林祈说，“我会乖的，少爷。”
陆景珩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摸了摸他的脑袋。
**
陆景珩刚回国，有很多事物要处理，所以特别忙，林祈就一个人在卧室，光着脚，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南边走到北边，最后绕着圈走。
好难受啊。
林祈蹲下身，抱紧自己。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
【秦焕】：怎么不回消息
“……”
林祈缓慢敲字。
【林祈】：不去了，谢谢秦少
【秦焕】：……
【秦焕】：原因？
林祈沉默片刻，回复
【林祈】：少爷说，过段时间，他带我去上学
【秦焕】：？
【秦焕】：你敢保证过段时间他还在国内吗
【秦焕】：错过了这次就要等明年秋天了，受气包小同学，就算他关系再强，你晚进学校也很难跟功课，知道吗？
【秦焕】：他让你去补习班？
……感觉上学都不太愿意。
【秦焕】：直接告诉我，想不想去
想。
但少爷知道了，会把他彻底丢掉吗。
秦焕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又发来一长串信息。
【秦焕】：非他不可？
【秦焕】：我他妈昨天说的话白说了？
【秦焕】：我不喜欢看你受委屈
【秦焕】：就算不信我，你不信林翊尘吗？没了姓陆的不还有他？
【秦焕】：但那货太龌龊，你不如跟我
【秦焕】：我供你上学
林祈没回。
他看着这堆信息，心里又酸又痛。
他那么信任的少爷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而其他人却对他这么好。
到底为什么呢。
林祈想不明白，他只觉得好难过。
最后把手机扣在地面，自己闷声哭了起来。
**
陆景珩不同于林翊尘，很少带他出门，而是几乎出门就带着他，似乎他是对方光明正大的所有物。
小时候跟着少爷出门是很开心的，他觉得很骄傲，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
但现在就觉得，很羞耻。
几乎遇见的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由惊艳转到了然，像看个物件似的。
饭桌上，陆景珩一如既往地喂他吃饭，林祈味同嚼蜡。
他感觉自己好空洞。
什么都没有，没有工作，没有学历，没有自我。全身上下都是陆景珩喜欢的，但他自己却不喜欢自己。
饭后他缩在对方怀里，忽然很想哭。
就借着去厕所，在卫生间隔间，闷声掉了几滴眼泪。
没有别人的怀抱他还很难受。
痛苦与悲伤交加，等他回过神想离开时，脑子已经混沌了，跌跌撞撞走出卫生间，直接撞在了一人怀里。
很高。
很熟悉的怀抱。
林祈抱紧对方，脑子很乱，他知道很多人都喜欢和他接吻，于是抬头就去亲对方的嘴角，哽咽着说：“少爷，抱抱我。”
那人似乎很烦躁地躲了一下，但被吻到下巴，又立即身子一僵，忽然发狠地亲了过来。
林祈的意识在熟悉的体温和气息里缓慢回笼。他感到一双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唇上的触感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却又在细微处流露出近乎虔诚的痴迷。
这感觉……不对。
少爷没有吻过他。
就算是吻，也不应该是这样，甚至可能要他更主动一些。
而这个吻，太急切了，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他猛地睁开迷蒙的泪眼，近在咫尺的，是秦焕那张轮廓分明，此刻写满了意乱情迷与侵略性的脸。
秦焕甚至还在吻他的发顶，鼻尖深深埋入他的发丝，像在汲取什么赖以生存的气息。
“——！”
林祈如遭雷击，呆滞在那里。
秦焕看到林祈这副受惊小动物般的模样，停下动作，舌尖顶了顶腮帮，回味着方才那个带着咸味和独属于林祈甜香的吻，笑了起来。
“真会哄人。”
秦焕掀开他的刘海，看着他的眼睛。
那眼睛里与少爷的“满意”不同，而是带着痴迷和怜惜。
秦焕摇头叹息道：“真是栽你身上了，第一次有人不回消息，我还上赶着给他办事。”
说着，把一张房卡塞进了他的衣服口袋：“想要什么，随时来这里找我，放心吧，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说过，不喜欢看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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