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馨和赵婆娘从下午一直等到深夜。
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她从马车里探出头,果然是赵大会回来了。她问道:“赵爷,信送去了吗?”
“送去了,就看明天了。要是没人赎你,那我只能把你卖了。”
“不会的,我爹就我一个女儿,他肯定会送钱来。”春馨笃定道。
见她这么有信心,赵大会心情也好了起来,从随身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塞给春馨,随后便去驾车。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到了落脚处,一座荒僻的农庄茅屋。
春馨看他们在院子里熟练地拴马收拾,便晓得这是他们的老窝。
赵大会对他婆娘说:“把她关进柴房。”
赵婆娘推着春馨走进柴房,一开门恶臭扑鼻。把她推进去后,立刻从外面锁上了门。
春馨拍门道:“等等!我们好歹是合作关系,能不能给我换个好点的环境?”
赵婆娘回道:“没有多余房间了,只能先委屈姑娘一下。”
春馨皱眉环顾四周。这柴房没有窗户,不通风,弥漫着排泄物和血肉腐烂的恶臭,想到这屋里肯定死过人,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第二日。
春馨终于熬过了有生以来最难挨的一夜。赵大会把她从恶臭的柴房放出来,她深深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想把肺里的浊气都排干净。
这时赵大会的婆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赵大会骂道:“慌什么慌!”
赵婆娘稳了稳呼吸,压低声音说道:“买主来了。”
“知道了。”赵大会并不意外,他本该昨晚把人送去的,买主没见到人,找上门也正常。
他把春馨就近塞到一个隐蔽的拐角,警告道:“不想被卖就别出声。”
春馨点点头,自觉往深处缩了缩。
赵大会赶紧去见买主。
还没走几步,买主就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身边跟着两个手下。他骂道:“赵大会!说好昨天送人来的呢!我家老爷没见到人,发了好大的火!”
赵大会装出一脸愧疚,卑微地说:“梁大人,实在对不住,是小的没用,一个没看住让人跑了。小的这就把定金退给您。”
梁旭恶狠狠地瞪着他:“退定金?你以为退钱就完事了?你把我们老爷当什么了,这么好打发?”
赵大会装作为难,露出心痛的表情:“那……要不这样,我赔您双份定金!”
梁旭冷笑一声,拔出剑指着他。
旁边的赵婆娘见状,扯着嗓子喊:“大人,有事好商量啊,别动刀!”
梁旭没理她,对赵大会道:“现在想甩手不干?晚了!我不管你是找还是抢,今晚我们老爷必须见到新人!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你要不要命的事。你应该知道,我们老爷想杀人,易如反掌。”
赵大会开始害怕了。他虽然爱财,但更惜命。那位老爷位高权重,梁旭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真要追究起来,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赵大会当机立断,为了保命,只能放弃那笔横财了。于是道:“大人,小的一定尽力把人找回来,准时送到。”
梁旭冷哼:“你知道我们要什么货色,别拿歪瓜裂枣凑数,否则……”
他朝旁边的马棚猛挥一刀,“咔嚓”一声,棚柱应声而断!失去支撑的木棚轰然倒塌,里面的马受惊嘶鸣,拼命想逃。
这阵势把赵婆娘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赵大会赶紧拉住马,连声道:“是,是!小的这就去想办法,今晚一定把人送到!”
赵大会脸色铁青,目送梁旭走远,回头看了眼瘫软的婆娘,骂道:“没用的东西,吃那么多饭全长没用的地方了!还不快去把人绑了!”
赵婆娘被骂得委屈,抹着眼泪挣扎起身,朝春馨藏身的角落找去。
春馨在角落里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被买主威胁后,赵大会现在是什么态度?最怕他为了保命放弃赎金,真把她绑去卖了,那她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春馨正想再劝劝赵大会,不料赵婆娘一个箭步冲过来按住她。
“等一下,等呜——”她刚开口,就被赵婆娘塞了一团布进嘴,接着三下五除二把她捆得比上次还结实,粗鲁地把她拖了出来。
赵大会见春馨出来,好声劝道:“姑娘啊,我是真想赚你家那份钱,可惜没缘分。刚才你也听到了,那位大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们家老爷位高权重,不是钱能打动的。不过你放心,赵爷还是那句话,你去了准是享福的。那么大的官,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你跟别的姑娘不是一个级别的,我保证,你只要好好伺候,准能当上妾室。”
春馨听明白了,她要被卖给一个喜欢玩弄女人的老头子。更重要的是,他官职极高,这说明他很可能见过公主。就算见了面,恐怕也绝不会让她活着回去告状……她必死无疑。
赵大会对婆娘道:“把她锁回柴房,傍晚送去那位老爷的宅子。”
春馨再次被关进柴房,神情凝重。现在这情况,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官兵们如果在交易点没等到人,一定会扩大搜索范围。她只要想办法拖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脚和嘴都被捆得死死的,比上次还紧,顿时有些丧气。这副样子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纵使她有千百条计策,别人却不跟她讲道理。在强权面前,她不过是只任人摆布的蝼蚁,尤其是这张招摇的脸,在这乱世中孤身一人,注定难以自保。
春馨目光闪动,在此刻下定了决心,如果能活下来,她一定要坐实公主的身份!
原本约定在湖对岸的交易时间是中午。等官兵发现被放鸽子后,最快搜到她这里也得下午了。可春馨在柴房等到下午,外面也没任何动静,等来的只有赵大会和他婆娘。
赵婆娘熟练地把她从柴房拎出来,又扔进马车。
马车走到半路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春馨立刻打起精神,这么多人?会不会是来救她的官兵?她努力向车门挪动,想探出去看看。还没挪两下,就听见外面的对话。
赵大会讨好地笑道:“梁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我正把人往您那儿送呢,人已经找到了,嘿嘿。”
春馨刚燃起的希望又跌回谷底,原来是早上来要人的买主。
梁旭开口:“我怕你人手不够,特意来帮忙。没想到你效率挺高。”
赵大会冷汗直冒:要是他没带人来,梁旭带的这些恐怕就是来抓自己的了。他忙道:“是我运气好,人没跑远就找到了。”
马车帘子被掀开,春馨和眼前的男人对上了视线。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佩剑侍从,应该就是赵大会口中的梁大人了。
梁旭对上春馨那双勾人的眼睛,不免惊艳。再上下打量一番,似乎因她身上的奇装异服怪异蹙了蹙眉。他毫不怜惜地捏住春馨下巴迫使她抬头,仔细端详后感叹:“真是难得一见的货色。”他满意地笑了笑,松开她转身下车。
“在哪儿找到的?”
赵大会赶紧回答:“在春熙城找的。这可是我花了大心思的,小的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天仙似的人儿。”
“养成这模样的可不是普通人,什么底细?”梁旭还是谨慎的,免得碰了不该碰的人,给老爷惹麻烦。
“您放心,小的打听清楚了,是春熙城醉仙楼老板的千金。”
梁旭满意点头,心中得意,家财万贯又如何?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就算东窗事发,他家老爷也能摆平。
“行啊你,是我小看你了。老爷这回肯定满意,赏赐少不了你的。”
“哎,是是。”
梁旭带着他们进了与春熙城相邻的文城,很快来到一处宅邸。
春馨被赵婆娘从后门拎了进去,按梁旭的指示锁进一间小屋,然后又是行云流水的落锁。
春馨左右看看,又是柴房,好在还算干净,至少没有乱七八糟的恶臭。
她听见梁旭在吩咐下人:“把人看好了,要是跑了我唯你是问。”
春馨坐立不安。进了城对她更不利,官兵找起来简直大海捞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院子里传来动静。她立刻打起精神,凑到门边侧耳倾听。
梁旭把两个搜查的官兵拦在柴房不远处,恭敬地问:“不知军爷光临府上有何贵干?”
“我们奉命寻人,今日进文城的人马都要查。”
梁旭心中生出一丝不安,找的该不会是买来的那个姑娘吧?不管找谁,都不能让他们搜。他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们家绝不会藏什么贼人,毕竟这是御史大人的宅子。”
“御史大人?是刘广义刘大人?”
“正是。御史大人负责监察百官,绝不会与贼人有牵连。”
官兵没想到这竟是御史大人在文城的宅邸,顿时有些为难。虽然奉命办事,但也怕御史大人记恨,自己受牵连。
梁旭见他们面露难色,心里有数了,故作坦然道:“不过公事公办,两位军爷请搜吧。”
“不用了,是我等冒犯。”
“不知您有没有见过这位女子?”官兵展开一幅绝美的画像。梁旭呼吸一滞,他们找的真是那个买来的姑娘!
“怎么了,见过吗?”官兵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追问道。
梁旭讪笑:“让军爷见笑了,在下没见过,只是觉得这姑娘太美了,不知是哪家千金?”
官兵收起画卷:“不便透露。若是见过请立刻上报。”
“是。”
“告辞。”官兵作揖离去。
春馨没再听到动静,或许是距离远,或许根本不是找她。但万一是呢?她绝不能错过!
她咬牙狠狠朝门撞去。
“砰!砰!”为了引起注意,她嘴里同时发出呜呜声。
刚走不远的官兵听到闷响,猛地回头:“什么声音?”
梁旭面上保持自然的微笑:“哦,那边是厨房。到晚膳时间了,定是厨子在剁菜。”
官兵朝里看了看,没再听到动静。
“撤,去下一家。”官兵没再多问,匆匆离开。
梁旭掌心沁出了汗,一个酒楼老板的女儿,怎么会让朝廷兴师动众?要是被发现他们拐卖了此女,他家老爷肯定受牵连。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这女人留不得,得尽快除掉。
春馨才撞了两三下门,就被两个下人冲进来按住。
不一会儿梁旭来了。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官兵追到这里?”虽然问话,却并没取出她嘴里的布团。
春馨蹙了蹙眉,刚才果然是找她的官兵!
她呜呜两声,既然问了话倒是让她说话啊。
“不过不重要了,反正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梁旭说着拔出了剑。
这个混蛋!果然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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