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饭吃的还算其乐融融。
天色阴沉沉的,有落雨的征兆,元星有些不放心,准备给赵爷爷打个电话问他回来了没有,号码还没拨出去,小院内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元星,在家吗?赵叔在后面河边摔着了,你快出来看看。”
三个人皆是一惊,跑了出去。
赵爷爷躺在一辆三轮车里,满身是泥,一条腿虚搭在边框上,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一件冬日盖在菜上的棉被铺在身下。车子后面跟着东奔西跑咩咩叫的一群羊,在路上胡乱窜着。
开车的是住村里的一户李大爷,他是在路上看到这群羊跑人家西瓜地里乱啃,觉得不对劲喊了两声,就听到赵爷爷虚弱的呻吟声,连忙过去把人扶了出来。
老人家一摔不是小事。
多米被抱着,看到车里疼得难以说出话的爷爷,隐隐有要哭的趋势。
李大爷见这模样,感慨了一声,“可怜的小娃娃。”
他顾不得停留,对元星道,“我得赶快把赵叔送镇上的医院去,你们先把羊都赶回家去,还有,给小赵打电话知会一声,他爸这个样子了想瞒着也不可能。”
车子刚要开走,多米伸着胳膊大哭起来,喊着,“爷爷爷爷。”
赵爷爷想要坐起来哄一哄乖孙,但估计腰也伤着了,只能躺在车上哄道:“多米乖,爷爷没事,爷爷去打针,打完针就回来,你在哥哥家听话。”
说着,他伸手摸了一把泪。平日不生病,他们爷孙两人整日在一起过活还挺好,但这一出事,留个小娃子还得托别人照顾,顿时一片心酸。
羊群乱窜,长长一溜,从地里到村尾,哪哪都有。
担心它们乱跑出了事,元星拍了拍贺北时的肩膀,道:“你先抱着多米跟李伯去医院,我这边收拾一下就过去。“
见状,李大爷连忙挪了个位置,小朋友的哭声渐止,变成了一声声啜泣,湿漉漉的眼睛啪嗒啪嗒的眨动,盯着爷爷。
“星星,这么多羊,你一个人怎么——”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推上了车子,元星把多米的外套往上拉了拉,能给他遮点风。
随后又看了贺北时一眼,很快的去房间拿了帽子口罩和手机塞他怀里,道:“有事联系,谢谢你了。”
从望海回来那日,贺北时就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两人没加好友,只互相存了电话号码。
车子开走,车轮溅起条条飞扬的水渍。
夏日的冷风也很刺骨,他抱紧了多米,试图给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孩一点温暖。
还有傻傻的羊儿在河边喝水,元星在草丛里找到了赶羊的鞭子,在旁边灌木丛唰唰打了两下,小羊儿立马跑开了。
老实说,一只两只他勉强能顾得上了,但这么一大群,堪比离了老师的幼儿园学生,嬉皮笑脸的咩咩,你还能真拿鞭子打羊身上?
“喂!别吃了!回家!回家!”
有些聪明的喜羊羊听懂了,撒下嘴里的青草。
有些蠢笨的小懒羊听不懂,慢悠悠的享受大餐,还有些打算往山上吃鲜嫩的树叶。
元星有些手足无措,“嗬”了一声,道:“别上山,喂!下来!”
左右无法,他只好甩着鞭子上去,高高举着试图吓唬羊,没想到这次奏效了,羊儿哒哒四脚往外面跑,到了路上,已经成群。那边在田地里形单影只的羊,放弃了嘴里的西瓜叶,一个个都往大部队跑。
把小羊关回圈里破费一番功夫,关上羊圈的门,元星一个个敲了敲它们的脑袋,站在院子里打电话。
多米的爸爸只比他大了六岁,但他辈分小,应该叫人家叔。
“喂,小赵哥。”
“昨天下了大雨,今天赵爷爷上山踩滑摔了一跤,已经送医院了,具体情况是什么还不知道。”
“对,我在家,多米被我一个朋友带到医院了。身份证和医疗卡都在……衣柜中间的格子里?哦好好,我看到了。”
“那我先去,回头再跟你说。”
拿上住院相关的证件,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他看到院子里停放的三轮车,微微蹙眉,又看向羊圈外一辆年代悠久的二八大杠,眉头更皱。
铁链子都不知道生锈多久了,还能骑吗。
砰了乓啷一阵响,失业七八年的自行车上路了。
风夹着湿润的水汽往脸上飞,一路下来,相当于洗了个脸。到了医院,元星揪着衣服擦了擦脸,往大厅走去。
转角过道走出一个人,喊道:“星星,这边。”
“医生怎么说?”元星问他。
贺北时在腰间和大腿处比划了一下,道:“摔到腰了,断了根骨头,可能得手术。”
把手续办齐,赵爷爷就被送进了手术室,李大爷跟着忙前忙后好一阵,元星道了谢,叫他先走了。
多米小屁股着地,穿着快有他身高大小的外套,不知是蹲着还是坐着,小小的一团缩在手术室外面。
小孩情绪多,要是号啕大哭不奇怪,这般安安静静的令人跟着难受。
元星把他抱起来,安慰道:“哥哥刚才给爸爸打电话了,他说请假坐飞机回来,多米明天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开不开心?”
这句话不知怎地,一滴两滴的泪水往外冒,多米再也止不住般的哭了起来。
宽敞安静的手术室外,净是小孩的哭声。
到了外面空地上拿出手机,叫他给父母通视频,才慢慢的哄好。
医院外边一般有长椅,奈何昨夜才下了场大雨,木头缝里湿漉漉的坐不得。
小孩举着手机和父母诉说委屈,两个大人站在不远处看着。
见周身冷清的没什么人,贺北时摘了口罩,呼吸片刻新鲜空气。
他走到墙边那辆衰败的自行车前,笑了一声,道:“就这么过来的?”
元星点头。
他又笑,道:“我以前没碰过这玩意,后来是有次拍摄需要,必须得拍骑车的全景,我学了一周才学会。”
“你还挺刻苦的。”
贺北时嘿嘿一笑,道:“其实我第二天就学会了,后面都是装着玩的。”
“那你……”怪神经的。
盯着他略显无语的表情,贺北时满足的笑了。过了一会,问道:“你刚才说他爸妈明天回来,那今天咱们回家吗?还是在医院陪着?”
元星想了想,道:“多米晚上见不着人肯定要闹,而且做完手术赵爷爷这里肯定离不开人,你回家吧,我和他在这守一晚。”
“不行,”一听两人不在一起,贺北时态度坚定的拒绝道,“你不走,我也要留下。”
这表情和一个要上战场一个留下守阵地,此次分别往后再也不见面一样,元星没忍住笑了一声,道:“待会去饭店打包份饭回去,你自己在家一个人不要做饭,那个灶台是我搬回来的时候才买的,我不乐意叫人碰。”
被他这么一说,贺北时转移了注意力,撇嘴道:“我也不行吗?”
元星眨了眨眼,开始正经编造,道:“不行!灶台对于做饭的人来说,就像是你上台表演时拿着的话筒,你会把你的话筒——”
还没问完,这边蓄势待发的开始抢答,道:“我会,只要你跟我要,我就把话筒给你。”
“额……我想问的是,你会把你的话筒扔进油锅里吗?”
贺北时不解,道:“为什么要扔进油锅里?”
这边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因为二者有壁垒,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你拿话筒的手碰不了我的灶台,贺北时,别白费力气。”
他本意就是想劝对方不会做饭别做,完全没有任何隐喻。
偏偏有人长了张厚脸皮,却是个玻璃心,一听这话,心里的弯弯绕绕又开始打转了。
星星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说我两个人之间有壁垒,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还想说他家在青岩村我家在望海市,门不当户不对,怎么可能在一起,他这是叫我别白费力气了,他想赶我走!!
贺北时有些悲伤,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一次,所以对这种话格外敏感。
他无法辩驳,因为血淋淋的过去已经证明了元星说的话都是对的。
是他死缠烂打才换来了今天相对和睦的局面,可未来会怎样,人可以一辈子封锁住痛苦的记忆吗?
他红着眼眶抬眸看了一眼,鼓起志气道:“星星,我是不会走的,不过我听你的话,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
元星听着,有些不明所以,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人已经把头偏过去了,元星按着他的肩膀,用了好大的力,一来一回的拉扯也没掰回来,却听到了很重的呼吸声,像是强忍着,把哽咽咬碎了咽进肚子里。
“你为什么……”又哭了?
后面几个字哑在喉咙里,元星没问出来,手臂失了力气,重重坠落在身旁。
这边一松手,那边就大步不回头的往前走了,他留在原地,望着前面的背影,眸色渐深。
多米和父母通完电话,恢复了笑容,把手机交上了,奇怪的问了一声,道:“贺哥哥怎么走了?我们不一起吃饭了吗?”
“你贺哥哥他、他应该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元星疑惑的说。
小孩子半懂不懂,问道:“什么叫被抛弃了?”
“就是,嗯……失恋的意思。”
这个词语多米很懂,他在电视上看到过,于是刚哭过还红通通的的眼睛闪过遗憾的神情,“啊”了一声,道:“那他肯定很伤心,我们要不要去哄哄?”
地上砖缝里长出的一朵小花,元星看着它有些愣神,等到被拉了拉胳膊才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没事,这种时候伤心,不是坏事。”
关于内容提要
提问元星同学:你真的已经开始追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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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赵爷爷摔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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