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戏份刚拍一半,久山市下起了暴雨。
凌晨,雨水哗啦啦的落下,敲打着窗沿。道路积水,很多地方被淹了,导演在大群里通知拍摄暂缓,让大家先休息半天,之后等通知。
元星醒来站在窗边往外看,马路上的水汇聚着,飞速朝下坡处滚去,像一条奔腾的河。连玻璃上都透着一股寒气,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得沉重,他回到床上,重新抱紧了贺北时。这种时候,温暖的拥抱可以抵除身上的冷意。
贺北时一觉睡得很饱,自然醒,醒来时身边的人还没走,按理说元星都会比他早起两三个小时。
他诧异的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十点了,着急忙慌的要想人喊起来,耳朵敏锐的捕捉到窗外的雨声,再一看群里消息才知道暴雨橙色预警,李导让大家待在酒店不准外出,听从安排。
这么大的雨谁会外出啊。
那和脑子进水了有什么区别。
二少爷珍惜时光,搂着怀里的人开始亲亲。
元星的嘴唇很柔软,脸颊很柔软,头发也很柔软,沉静的闭着眼睛,像摆放在橱柜里最精致的娃娃。怕吵醒他,贺北时的动作很轻,蜻蜓点水一样亲,亲不够似的,松开一秒都觉得意犹未尽。
像是染上了一种不亲元星就会死的病。
最后元星还是被他闹醒了。
没有生气,只是在他怀里懒懒地伸了个腰,问道:“群里发新通知了吗?”
“没呢,让我们原地待命。”贺北时笑着看他。
大雨在窗外混乱的拍打着,待在四面都是围墙的房间里,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末日到来,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
他只有元星,元星也只有他,他们站在同一片孤舟上,谁也离不开谁。
贺北时喜欢这样的昏暗时刻。
酒店里有很多室内玩乐的设施,群里不少人吆喝问谁会打台球,谁来游泳,谁来吃饭……
元星躺在床上刷着手机,问道:“三楼有自助,去不去吃?”
“……去吧。”
贺北时不大乐意的说。
“干嘛?又不高兴?”元星难以理解他变化多端的心情。
上一秒还高高兴兴的说着话,下一秒突然耷拉着脸。
果然,少爷的脾气捉摸不透。
二人世界被打破了,贺北时哪里高兴得起来。
这个小房间被他用意念筑起铜墙铁壁,门框上紧锁链,钥匙吃进了肚子里。现在元星要出门,意念坍塌,他得从肚子里挖出钥匙乖乖去开锁。
爱情的苦啊,打碎牙也得混着血吞下去。
“高兴!和你一起吃什么我都高兴!”贺北时扬起笑脸。
笑得真勉强。
元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开心一点。
贺北时这下发自内心的咧开嘴,收都收不住。
这就是生活的意义,元星、以及元星的亲亲。
剧组包了三楼的一间餐厅,都是熟人。
贺北时懒散的没样子,穿着拖鞋就下了楼。
“贺哥,元星哥!”
齐昇正和其他几位同事吃着饭,见到他们进来,招手打了声招呼。
元星也抬手挥了挥。
贺北时的目光显然不在于此,他在大厅内搜寻着,终于找到一个靠窗无人的座位,道:“咱们去那边。”
招呼还没打完,元星就被旁边一只胳膊拽走只剩下挥动的残影。
齐昇啧啧两声,心想贺哥真不是人。
用餐高峰期,俩人分工明确,一个端着盘子去盛菜,一个坐在椅子上占位置。
元星望着远处苍翠的大山,对面坐了个人,还以为是贺北时回来了,刚想说“你怎么那么快”,结果转头看到了端着一盘意面过来的李成滨。
李导手里拿着叉子,笑道:“没位置了,来你们这边挤一挤。”
剧组人多,包下的三楼宴客厅规模不大,所以出现了这种情况。
非工作时间,李导还是很随和的。元星笑了笑,“您坐,这四个位置呢,还可以再坐一个人。”
贺北时端着食物堆满两个小山的盘子回来时,看到了两个不速之客。
李导和崔副导坐在对面的位置,元星言笑晏晏的和他们说着话。贺北时警铃大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元星难得笑得这么开怀,道:“我们说小木哥呢,他前天的表演特别逗,当时你不在。”
聊别的男人还笑得那么开心。
贺北时忿忿不平的拿筷子戳盘子里的玉米粒,不锈钢长筷划着盘子,声音刺耳。
又莫名其妙变脸。
元星尴尬的对两位导演笑了笑,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这才消停。
一顿饭有人吃的开心,有人吃的抓耳挠腮。
等两位导演撤盘子走了,元星终于找到机会问责:“你三岁小孩啊?吃饭老撞我胳膊干什么?”
贺北时低着头,睫毛在灯光下轻轻颤动。
“你刚才只顾着跟他们说话,都不理我。”
活像受了冷待的小媳妇。
“……”
那是两位导演唉,五六十岁的老人唉,不得尊重一下。
而且刚才是贺北时一声不吭,他但凡说一句话,桌上三个人谁能把他当空气?
“行了,”元星撞了撞他的膝盖,道,“快吃,吃完给其他人腾位置。”
这里风景好,贺北时还想慢悠悠的吃完坐这里赏雨呢,多浪漫啊。元星好歹也是个艺术工作者,素日的表现真不像有情调的样子。
二少爷不高兴,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扒完盘子里的饭,打了个饱嗝。
吃完饭没事干,两个人在酒店内部逛了一圈,台球室门前停下脚步。
往里一看,李导和崔导也在。
这么不巧?
贺北时挑了挑眉。
一只脚刚踏进门,另一只脚就挡在了元星面前,拦腰把人往外搂,“我看小齐他们在隔壁打扑克牌,走,快走。”
李导瞧见他们,招手喊道:“小贺,来都来了,玩两下。”
和别的地方比,台球室很冷清,不是没人欣赏台球这门运动,而是因为其他人一见李成滨在,立马掉头走。
两个人被喊住了,只能停下脚步,贺北时还打算找理由,元星拍了拍他的胳膊,“就在这吧,台球应该比扑克牌有意思。”
二少爷为爱妥协。
李成滨把一根球杆递过来,问他们,“会打台球吗?”
他主要问的是元星。
“会啊!当然会了,” 贺北时非常骄傲的说,“星星,你先来。”
元星看着眼前的球杆,愣了愣,默默接过球杆走到台球桌旁,看着贺北时笃定的模样,他忽然恍惚,心想:我好像的确学过打台球,但……是什么时候?
正举着球杆比划着,贺北时从背后靠近,纠正他手的姿势,将球杆稳稳的架在手指上,俯身瞄准了一个球,气息在耳边扫过,“对,就是这样,轻轻往前一推,它就进去了。”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轻响,红色的小球在桌上滑出一条直线,落进洞里。贺北时松开手,笑着看他:“很简单吧?!”
元星脑海里闪过一个场景,他拿着球杆故意打歪,让贺北时教了很多次才说学会了。
奇怪?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球杆传了一圈,再递到元星手里的时候,贺北时在他身后晃悠,贴着耳朵问道:“星星,会了吗?”
两位领导在对面看着,元星真不好意思跟他贴太近,摒除掉脑海里的画面,点头道:“会了,你往旁边点,这次我自己来。”
桌上的小球弹了两下边缘,进入洞里。
贺北时在他身后看着,眼尾上挑,一副意外又明了的神情。
先是会喝酒,现在又是台球一次学会,元星身上藏了那么多惊喜呢。
崔导也流露出赞叹的语气,“不错啊,元美术以前学过台球?”
元星怔住,大脑再次开始运作。
见事态不对,贺北时赶紧手动叫停,揉乱他的脑袋,哈哈笑着替他回答,“还不都是跟我学的,学生随老师,对吧,星星?”
元星眼神冷冰冰的,压低声音警告他:“在外面别碰我头。”
“……”
二少爷讪讪的收回了手。
两人眼波流转,一旁的李导踱到窗边,对着外面苍翠的青山默默合十,求神拜佛。
崔导见状,慢悠悠走过去,打趣道:“这是求老天爷赶紧停雨,好让咱们开工?”
李导头也没回,只轻轻摇了摇,高深道:“我是替那位男主角消消罪孽,可别让他的情债,反噬到这部电影上。”
男主角?那不就是贺北时。
崔导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刚才还说热热身的俩人没影了。
年轻人腿脚就是麻利。
一分钟前。贺北时正愁没理由回房,元星说在外面不让摸头,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再摸一下就可以回去了?
于是他胆大的试了一把。
成功了!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进了房间两小时元星都没理他,贺北时只能哄着,“星星,别生气别生气,下次不这样了,我发誓!”
刚说完这句话,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怒号。
贺北时悲催的看了一眼窗外,撇嘴道:“刚才不准,我重新发一个。”
元星睨他一眼,拍掉那举起的手,“你以为发传单呢?想发多少发多少?”
愿意理人,就说明不生气了。
贺北时低声一笑,抓起他的手顺势往下,牢牢的十指相扣住。
“星星,我知道,你不忍心我被天打雷劈。”
元星抿了抿唇,偏过头不说话。
摸个头而已,又不是干了遭天谴的恶事,发什么毒誓啊。
久山市的雨下了一整天,夜晚,雨停,路上的积水慢慢退去。李导在群里发通知,明天凌晨三点去片场开拍,让大家定好闹钟别迟到。
看到这个消息,贺北时丧气的吃不下饭。
好日子还没过一天呢,就到头了。
他怕出现纰漏,事无巨细的交代元星,“你在片场工作完了也别乱跑,虽然雨停了,但久山市靠山,说不准会出什么事故,实在无聊了可以去车里睡一会。”
“我拍戏的时候顾不到你,你可别生气,别听我对女主角说好话就吃醋,那是阿黑说给小雅妹的,不是我说的。”
江湖题材的影片很含蓄,男女主鲜少有亲密的戏份,所谓能让人吃醋的好话也不过是:“小雅,以后我照顾你一辈子”,“待事情了结,我便回来娶你”……
元星说,“好,我不吃醋。”
“……”
没想到他这么心平气和,贺北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没错,这就是无比别扭的贺二少爷,既不想让元星吃醋,但看见元星真的一点醋都不吃,又生闷气。
“好吧。”
元星妥协的亲了亲他,“我刚才是装的,我其实在意得要死。”
二少爷高兴了。
第二天凌晨到了片场,因为院子里的路面太湿,先拍室内的戏份。
后勤和幕后被安排到后院扫地,把雨水和落叶扫走,地上能干的快点。元星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拎着扫把在地上挥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作息打乱了的缘故,眼皮一直在跳。
扫完地,怕打扰到里面正在拍摄的人,他没进屋,坐在外面廊檐下看几只蚂蚁打转。四五点的天,从黑暗一点点变得明亮,乌云散开,有太阳光照射出来。
地面上的水渍一点点干燥,等到中午的时候就能拍室外的戏份了。
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元星拿出来,看到熟悉的号码,心头猛一颤动。
望海市,陈清淮。
他……出狱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