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万林点了点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冷冬香身侧。
“这条路确实难走了些,这座山来的人少,我们走这条路还能快点下山。”
虞万林点点头,对于这种事她没什么经验,都听冷冬香的。新鲜感在她心里占据了上风,一点也不觉得累。她左看看右看看,找可能出现的蘑菇。
很快,她发现了一簇黄褐色的蘑菇,看起来人畜无害:“姐姐,蘑菇。”
冷冬香凑近那颗蘑菇:“这是毒蘑菇。”
回过身,拍了下正屈身观察蘑菇的虞万林的头。
“这种蘑菇是可以吃的,这是红蘑,炖什么都好吃。”
冷冬香拍了拍红色的蘑菇,将几株采了下来,又抹了把旁边潮湿的树枝和土盖了上去。
“为什么要拍蘑菇?”
“这样它们伞盖下的孢子就可以继续生长了。”冷冬香把蘑菇丢进背篓。
虞万林顿觉自己好像一颗拍拍就可以掉落孢子的小蘑菇。
“大蘑菇的伞盖很软,你可以拍拍。”
“很Q弹。”
冷冬香眼神有些疑惑:“‘Q弹’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像猪皮冻一样,嫩生生又有点韧劲儿的感觉。”
“你这么一说,确实和猪皮冻有点儿像。可惜现在只有蘑菇,没有猪皮冻。你要是待到过年,有猪皮冻包子吃。”
“这是榛蘑,这是松茸,这是鹿茸菇……”
一株蘑菇在眼前,虞万林眼疾手快地伸去,下一秒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手上。
冷冬香的手缩了回去:“让给你了。”
虞万林不客气地把蘑菇丢进冷冬香背篓里,跑开了。
“怎么啦?”
“我要自己找到更多蘑菇!”
虞万林说着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脸颊。
“看这边!”
虞万林回头,冷冬香站在一棵果树下,把一个球形不明物体扔了过来。
她眼疾手快地接在怀里,是个梨子。
“可甜了。”
冷冬香扬扬手,她的手中也有一颗梨。
“还有多久到山顶?”虞万林擦了擦脖颈的汗水,这会儿太阳升得挺高,还真有些热。
“到山顶做什么呀?我们是来摘蘑菇的,多摘蘑菇就可以了,不是所有的爬山都要到顶的。”
不是所有的路,都要走到山顶的。
虞万林吃着手中甜脆多汁的梨,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日复一日重复如被印刷机打印好的生活,让她忽略了人生不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实际上如同上山的路有许多条,有的选择是当下时机最正确的,但如果走不好,也不代表没有路了,另一条路就在各人的心中。
她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吃梨。
“再摘一些我们就下山。回家之后把蘑菇晒好,明天去镇上卖小部分,剩下的冬天我们自己吃。要是今天不晒,蘑菇很快就烂了。”
说着话,二人被风吹得打了个冷战。
抬头看天,正午的太阳正被黑云一点点吞噬。
“要下雨了?这广播的天气预报真不准。”冷冬香连忙拉起虞万林:“快走!”
上山还是下山?
冷冬香解释道:“这里离山顶不远了,快走半个小时能到。山上有庙,我们去那儿避雨。”
两人不敢再耽搁,沿着崎岖的山路紧赶慢赶。虞万林心里着急,加快脚步。可到底是缺乏爬山经验,猝不及防踩到一块凸起的树根,脚下被狠狠一绊。
“小心!”冷冬香赶忙伸手拉起她的胳膊,但虞万林的腿还是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虞万林倒吸一口凉气,手掌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怎么样?能走吗?”
“没事,可以的。”虞万林扶着冷冬香的手站起来,试了试腿还可以活动,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继续向上。
感觉到丝丝雨点落在身上的同时,一座小庙出现在眼前。
二人推门而入,说是许久不曾有人涉足了也不为过。神像蒙尘,香炉空置,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和尘灰混合的气味。冷冬香放下背篓,回身将木头门栓插好,阻挡了门外倾斜的雨幕。
顷刻间,黑云撕开一条裂缝,大雨倾盆。
二人在桌前坐下。
“腿怎么样?”
虞万林提起裤管,还好有校服裤子缓冲,膝盖只是破了点皮,青了一大块。
“还痛吗?别动。”冷冬香从背篓里取出一方小手帕,用水壶里的凉水打湿,小心地盖在虞万林的膝盖上。
“谢谢姐姐,没那么痛了。”虞万林笑了笑,不想被姐姐看扁了:“幸好我们在下雨之前爬上来了,不然我们今天就被困在这儿了。”虞万林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她自觉帮不上什么忙,也不熟悉地形,只能说些安慰的话。
“十五六岁的时候爬过,好几年之前的事了。别紧张,这季节雨多,像这种暴雨可能一会儿就停了,就当是歇歇脚。”
虞万林点点头,虽然没有手机让她有些不适应,但情况也不会太糟糕。目前二人都在安全地带,水和食物都充足,有御寒衣物,这座山又不高,希望不会有太坏的情况出现。
“你知道么,这座山虽然没有名字,但是有一个传说。”冷冬香眼中闪烁着神秘的期待。
“哦?什么传说?”一句话成功把虞万林的注意吸引过来,她往姐姐身边靠了靠。
“传说——最早是五六年前,具体时间也不记得了。有一人去山里打猎,遇上了……”
冷冬香的语调太真实,虞万林恍若身临其境,听得后颈发凉:“遇到了什么?”
“在树林子里绕来绕去,怎么也走不出去——就是常说的‘鬼打墙’。走不出去。接着眼见一个接一个的奇观,想靠近仔细看却怎么都保持一段距离,像做梦似的。那人下了山,回到家里发现家人已经找了她好几天,但在她的印象中只在山上待了一个白天。她把看到的景象给别人讲了,有好奇的又给她上山去看,到了地方除了雪地和树林什么也没有,才知道都是幻觉。”
虞万林听得入了神:“后来呢?”
“有人说她是中了瘴气,出现幻觉是因为碰了毒蘑菇,各种说法,没那么玄乎。”冷冬香拍拍她的背,又把虞万林的手握住:“学生妹,吓到啦?跟你说啊,第二年来这座山的人确实少了,结果就有**个人组织了一个采摘队,每人采摘了一大袋子下山,什么事也没遇到。你看,我们一路走上来和别的山哪有什么不同?都一样嘛。”
听起来还挺有科学依据的。这一路走过来除了遇上下雨,也算顺利。
“看到那群人下山的战利品,还有人还怀疑之前那个故事就是那群人编的呢。”
手被冷冬香温暖的手握住,虞万林心里踏实了些:“那是噩梦,还是好梦?‘奇观’是什么?”
“不知道,没人说她看到了什么,或者没有流传下来。只是有一点,据说只要不相信那些眼前看到的东西,就能坚持走出去。”
“也就是说那个人在山上一直走不出来是把那些幻觉当成真实的,所以才被困住?”
“谁知道呢,这大概就是个很容易穿帮的饭后笑料,经不起细琢磨。”
虞万林听出姐姐极力避免自己被吓到,从一开始的故弄玄虚都变成打假了。大概深山老林里确实天然带着点儿恐怖的成分,她笑着点点头:“还行,没什么吓人的。编故事的人自己都说了,只要‘不信’就行了。”
这句双关把冷冬香也逗笑了:“是啊,小时候我们经常上山玩,春天夏天山上好玩的更多。”
哗哗的雨声里,虞万林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你们那会儿每天干什么?下河?爬山?”
冷冬香想了想才明白,“那会儿”是指自己小时候。
她没回答,反而问:“你多大了?”
“十八。”
按现代世界的年纪,虞万林成年没多久。
“那什么叫‘我那会儿做什么’?好像咱俩童年多不一样似的,我也就比你大了三岁。”
“哦,我差点忘了,学生妹你是城里人吧?难怪,河没下过,山也没上过。”
一到这种时候冷冬香就喊她“学生妹”、偏是冷冬香猜的够准,虞万林无可反驳。
“那你呢?你们城里什么样儿?感觉你在银昌还有点不习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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