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约莫十多岁,一袭青衫,宽大袖袍束起显得利落干脆,他还未弱冠,只扎了个高马尾,细眉杏目,面容干净稚嫩,但已能看出日后定是个明俊公子了。
少年进来后,先是极虔诚地向堂上的棠清行了礼,被允起身后,就眼含孺慕地望向棠清,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一旁的棠溪。
棠溪现在是除了棠清外棠家最尊贵的女人,府中除了棠清外人人见了她,都要唤一声二小姐,可眼前的少年进门后,看都不看一眼,简直就把她当空气一样。
棠溪骨子里并不是尊卑观特别强烈的人,对于府中人给不给自己行礼没太大要求,只是眼前少年对她无视的态度多少让她感觉到了对自己的不喜。
不过她也见怪不怪,毕竟他可是原书中著名的癫公男二。
眼前的少年名叫江浔,母亲是嫁与大长老的棠家女,但父亲却不是大长老。
根据棠家的陋习,棠家人必须要近亲结婚,自然那些身为棠家的长老也不例外,年轻时也娶了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族妹,但他们却深知近亲通婚对于子嗣的影响,所以绝不会让自己的妻子怀孕生子。
有的是一辈子不碰自己的妻子,有的是每回同房后都会让妻子喝下避子汤,更有甚者会直接断了妻子的生育能力。
而为了给自己留下正常的后代,他们则会纳外头的女人为妾,对自己的妻子则是不闻不问。
虽说根据族规,只有棠家女子才能做家主,但棠家的女人们地位却并没有多高,权利大多还是集中在男人的手里,他们对棠家女子的婚育苛刻,对自己倒是宽容。
而江浔的母亲就是这种畸形婚育的受害者,年纪轻轻就嫁给了大长老,但是丈夫却不碰自己,对自己冷落打压,数十年来都在守活寡。
于是压抑之下与别的男人有了染,这个男人还是地位卑微的棠家下人,甚至还怀了身孕,对与大长老而言,不异于有人在他的头上拉屎,可谓是屈辱至极。
他先是打杀了奸夫,本也要打死妻子的,但是那时女人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当时的棠家家主也就是棠清堂溪的母亲心生怜悯,偷偷保下了她,原本是想等她生产完以后送她离开棠家。
但是女人在生完江也后就上吊自杀了,她的心已经被畸形的婚姻腐蚀得干干净净了,里头很空,她生不出力量开始新的生活。
江浔自此无父无母,棠清的母亲将他留在身边照顾着,直到棠清的母亲因为生棠溪过世,他失去了庇护自己的力量,他的存在被大长老发现。
这一回是棠清拼死保下了他,自此得以在棠府存活,但因为他的身世经常受到棠家其他孩子的欺负,也只有棠清会保护他。
自此之后小江浔就对棠清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成了唯棠清主义者。
所以在原书中,江浔得知棠清与别的男人有了身孕时他是愤怒至极的,他感觉到了背叛,他憎恨那个让棠清怀孕的男人,也憎恨背叛自己的棠清。
所以原书中棠清被大长老软禁时他没有出手相帮,但等棠清因大长老的迫害而难产而死时,他又开始悔恨,于是又出手杀掉了大长老。
对于棠清拼死生下的女主棠梨,他更是厌恶到没边,认为棠清是因为生她才丢掉了性命,所以对于无依无靠而受到棠家其他人欺负的女主,他没有像当初棠清那样朝她伸出援手,只是冷眼旁观。
而在多年后女主喜欢上男主,他又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女主,开始吃飞醋,然后莫名其妙地虐女主,女主逃跑过程中坠崖身亡又开始后悔。
可以说原书中女主的悲惨结局也有他的一份“出力”的,所以当初棠溪在看书时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白眼狼男二。
明明棠清曾经对他那么好,就因为他那可怜的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与占有欲,对棠清与棠梨见死不救,完了之后还后悔,装什么深情种啊?
分明只是低贱懦弱又无能的阴蛆!孬种!
这一次棠清未死,自然没有江浔后悔装深情的恶心戏份了。
此刻江浔正满眼星星地望向棠清,棠溪只想吐。
堂上的棠清还浑然不觉江浔对她的念头,一直以来,她都把江晏当成自己的弟弟对待,这回唤他来也是希望他能够护送棠溪前往封月山加固魔剑封印。
如今棠家里头修为实力最好的除了半夏外,也就只剩江浔了。
但是刚刚从进门起,她也感受到了江晏对棠溪的漠视无礼,刚想与他聊几句,一旁的棠溪就开了口。
“你怎么不跟我行礼!”声音轻脆但却透这一股不怒自威,话明显是对江浔说的。
“我可不记得棠家的规矩是这么教的啊!”
江浔眸中一暗,他是极为不喜棠溪的,棠清的母亲因为生她而死,多年来因为她的痴傻而拖累棠清无法真正地坐上家主之位。
即便如今这位痴傻的二小姐自从鬼门关走一遭后病好了,也不会改变江晏原先对其轻视厌恶的态度。
如今要他给这个傻子行礼,他才不想呢?只是碍于棠清在场,他才不得不照做。
于是他只偏了偏身,都没正对着人,就微微抬了手,极不情愿地弯腰行礼,完了后便准备直起身,但突然一个身影闪到自己的面前,随后自己的腹部就挨了一击重拳。
这一拳头力道极大,里头不含任何的灵力,纯粹就是狠劲儿,但却把江浔打得真元震颤。
好痛!真的是好痛!
他自从修习功法开始,一直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从来都是他碾压别人的份,从来都没人敢这么近身伤过他。
他恼怒地看向攻击他的棠溪,他居然也会有被这傻子打伤的一天。
堂上的半夏本想出手制止,但被棠清给拦住了。
江浔弯着腰捂住肚子,本想开口质问棠溪,但一开口就被胃里反上来的酸水呛到,喉间一阵刺痛,话也说不完整。
而棠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狼狈样,讥讽道:“这样才对嘛!刚刚你那弯腰的力度是在向我行礼吗?”
“我是棠家的二小姐,你不过是我们棠家发发善心捡来的野种,我为尊,你为婢!下回可记住了要以这种弯腰的程度来跟我行礼!”
随后她俯身在了江浔的耳边,轻轻道:“毕竟我们棠家可不养不懂尊卑的狗!”
江浔被这番话说得目眦欲裂,愤愤地看着她,野种一词一直都是他身上的污点,这些年来,有棠清护着其他人自然不敢用这词骂他。
但同时也被那句“不懂尊卑”说的心虚,一是因为他对棠清确实是有着不可说的情愫;二是怕自己当初故意对棠清见死不救的事被人发现。
他在得知棠清差点被大长老害死后,心里早就对当初明知棠清被软禁但是却见死不救感到后悔了,所以等他假装刚从外头历练完回来,忙去看了棠清,棠清不只他的心思,不怪他,仍然把他当做自己的好弟弟。
心下便决定重新来过,不再产生有关任何对棠清不利的想法,可是现在她总感觉眼前的二小姐好像知道他的秘密了。
那如果棠溪知道了,棠清也知道了吗?
他转向棠清,刚想开口,却又被棠溪抢先了一步。
“阿姐,我知道你把他喊来的目的,但是我宁肯自己独自去封月山,也不要他护送我去!”
棠清从刚刚棠溪给了江浔一拳时就没出手阻止,自从她这个妹妹脑袋清明后,就很有主意,不会随随便便就做出以势欺人的举动。
此时她顺着棠溪的意问道:“哦?为什么?江浔有什么不好的吗?”
“他呀?”棠溪故意在此停顿了一下,又偏头似笑非笑地瞄了江浔一眼。
这一眼却让江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着说道:“定是我不知礼数,惹到了二小姐,在此我给您赔个礼,还望二小姐能原谅我。”
说完后还眼巴巴地望向了棠溪。
这反应更是让半夏与棠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俩都算是看着江浔长大的,知道他的性子有点傲气,还是第一次这么爽快地跪倒了一个人面前。
但是棠溪却很满意,在她心里,江浔就该像只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居然还敢肖想她姐,她侄女,哼!做他爹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呀?太矮了!”
“啊?”棠清与半夏一脸懵逼。
“我这回不是要去封月山嘛?他跟在我后面不够拉风,阿姐,你给我换一只拉风一点的大狗狗…哦!不是…人吧”
刚刚差点说漏嘴,把自己骂江浔的话给说出来了,说完后也不管堂上被她搞得差点宕机的半夏与棠清,瞧也不瞧一眼眼含怨毒的江晏,直接潇洒转身走了。
过了不久后,江浔也从堂中退出来了。
对于今日当着棠清的面被棠溪戏弄江浔有些愤恨,但是刚刚瞧着棠清的状态像是不知道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心下又松了一口气。
而棠溪呢,他有些拿不准她倒底知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呢?如果她真知道了,应该会告诉棠清才对啊!还是说她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今日对她无礼,才故意来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诈他的吗?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总归他与棠溪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日后定要找她好好算账,江浔心中恨恨地想着。
周围路过的棠家下人见了他,都向他行礼,他刚刚才被棠溪骂了“野种”,见此心里莫名地舒服了一些,他又变成了那个人人尊敬的江公子。
而在下一秒,他正准备在游廊的拐角处转弯。
“啪”“啪”两声,猝不及防地,江浔左右两边的脸颊处就各挨了一巴掌,力道之大瞬间就让他的脸肿成了猪头。
他被打得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眼前的人横道:“差点忘了,刚刚那两巴掌一是为我阿姐打的,二是为我那刚出生的小侄女打的,至于为什么打?”
棠溪冷哼道:“自然是感谢你这个白眼狼的见死不救了!”
好了,这回江浔不用猜了,因为他可以确定棠溪这回是真的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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