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的阳光把教学楼的台阶晒得发烫,人声像煮沸的粥,从走廊这头漫到那头。沈执曜攥着刚领到的分班表,脚步快得像带风 —— 高一(1)班,和上辈子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冲进教室时,后排已经坐了不少人,靠窗第三排的空位还在,阳光斜斜落在桌面上,刚好照亮半本摊开的练习册,不刺眼,正是苏朗暄喜欢的位置。
他之所以对这个座位执念如此之深,是因为上辈子和苏朗暄几乎没做过同桌。直到高二下学期,他实在按捺不住想靠近的心思,硬着头皮找老师,说自己想好好学习,需要苏朗暄辅导,恳求换座。老师被他缠得没办法,撂下话:“你要是能在下次月考进步 50 名,就给你们调;要是退了步,以后别再提这事儿。” 为了这个承诺,他那段时间拼得像疯了似的,整天抱着书本啃,夜里在宿舍走廊借灯光刷题,愣是把眼睛熬成了高度近视,后来上了大学还专门做了近视手术。
这辈子他可不想再等那么久,更不想再遭一次眼睛的罪。他要从高一第一天就和苏朗暄做同桌,要扔掉 “学渣” 的标签,跟他一起当学霸,一起泡图书馆 —— 想想上辈子高三时,苏朗暄坐在窗边给自己讲数学题,指尖划过习题册的轻响,阳光落在他发梢的暖光,沈执曜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心里甜得像揣了块糖。
“同学,这有人了。” 他把书包往空位上一放,对着凑过来的男生扬了扬下巴。男生撇撇嘴走了,他才松了口气,趴在桌上盯着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沿,满心都是 “苏朗暄快来” 的期待。
另一边,苏家的车刚停在中学门口。苏朗暄刚要去接自己的书包,手腕就被顾折谨轻轻攥住。“我来。” 对方的声音温温的,自然地把他的书包甩到肩上,又接过苏诗意手里的画板,“你刚开学,别累着。”
苏诗意抱着顾折谨的胳膊晃了晃,圆眼睛亮晶晶的:“哥,你最近怎么像变了个人?以前我让你帮我拎画板,你总说‘小屁孩自己来’。”
孟烟芷在一旁笑:“你哥是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她看着顾折谨把两个书包都背在肩上,蓝白校服的领口被扯得微敞,忽然觉得这孩子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顺眼,像极了暄暄小时候认真的模样。
苏朗暄看着顾折谨挺拔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复杂。刚知道这具身体里是谢砺珩时,他夜里总睡不安稳 —— 那个在魂体记忆里眼神阴鸷、能面不改色策划谋杀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体贴?
“到了,折谨去初一(3)班,小意去初二(1)班,我送你们上去。” 苏任笙停好车,回头叮嘱。
苏朗暄和苏诗意分别被送进教室,临进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 顾折谨站在走廊尽头,正对着他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把那身蓝白校服衬得格外干净。
他忽然觉得,或许可以再相信一点。
“折谨哥,放学等我一起回家呀!” 苏诗意蹦进初二教室前,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声。苏朗暄笑着应了,转身走向公告栏 —— 初一(3)班的名单上,“顾折谨” 三个字旁边,用红笔标着 “孟烟芷代签”。他指尖在名字上顿了顿,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高中的报到处,顾折谨捏着报名表,指尖微微发颤。苏任笙站在他身边,低声讲解:“高一(1)班在三楼东侧,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有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知道了,苏老师。” 顾折谨刻意把 “苏老师” 三个字咬得清晰 —— 他们早就说好,在学校只论师生,不论父子。
他的视线落在父亲袖口,那里沾着点粉笔灰,是常年握粉笔的痕迹。上辈子躲在垃圾桶后,他曾见过别家父亲帮孩子理书包带,那时只觉得刺眼,此刻却莫名喉咙发紧。苏任笙转身要走时,他没忍住,伸手抱住了他:“谢谢爸爸。”
苏任笙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温和:“傻孩子,去教室吧。”
顾折谨刚松开手,就见孟烟芷走过来,把一个装着糖醋排骨的保温盒塞进他手里:“早上刚热的,课间饿了吃。晚上给你做松鼠鳜鱼,你最爱吃的。” 她忽然笑了,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只抱爸爸不抱妈妈?我可要吃醋了。”
他愣住了。上辈子没人跟他开过这种玩笑,母亲总是沉默,继父只有呵斥。他分不清这是调侃还是期待,只觉得心脏被轻轻撞了一下。他放下保温盒,有些僵硬地张开胳膊,轻轻抱了抱母亲。孟烟芷的肩膀很软,带着淡淡的花香,和他记忆里所有的触感都不一样。
“妈……” 他刚叫出一个字,就听见母亲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你长大后就没这么粘人了,突然这样,妈都舍不得走了。” 她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时眼角红红的,“走了啊,放学早点回家。”
顾折谨没说话,只是把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 有人会因为他的拥抱红了眼眶,会因为他的存在舍不得离开。这种感觉像温水,一点点漫过心底的冰原。
苏任笙把他送到教室门口:“进去吧,我也要去备课了。记住我们说好的,在学校……”
“在学校您是苏老师,我是学生。” 顾折谨接过话,眼底漾着笑意。
走进高一(1)班时,教室里的喧闹忽然静了一瞬。顾折谨扫了圈座位,目光在靠窗第三排顿住 —— 那个穿着白 T 恤的高个子男生正趴在桌上,侧脸对着门口,正是沈执曜。上辈子让他执念成狂的人,此刻像个傻子似的盯着门口,眼里的光亮得刺眼。
他心里冷笑一声。原来这就是苏朗暄放在心上的人?冒名顶替的小丑而已。
沈执曜早在他进门时就直起了背,差点脱口喊出 “阿暄”,又慌忙捂住嘴,改了口:“同学!这里这里!” 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语气里的兴奋藏不住,“你看这阳光,照在书上不刺眼,累了还能看窗外的树,特别舒服!”
顾折谨连眼皮都没抬,径直走向教室另一侧 —— 靠门的外侧座位,离沈执曜最远的角落。那里已经坐了个戴眼镜的男生,见他过来,往里面挪了挪。
沈执曜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回事?上辈子苏朗暄最多是无视他,这辈子怎么直接躲远了?
他没顾上多想,抱着书包就冲了过去。“同学,换个座呗?” 他拍了拍顾折谨旁边的男生,对方头也没抬:“不换。”
沈执曜急了,从书包里掏出一串星空棒棒糖,又摸出个草莓大福 —— 这是他特意让 S 市老字号现做的,一路用保温箱带过来的,本想给苏朗暄当见面礼。男生眼睛亮了:“再加个桂花糕,就换。”
“你怎么不去抢?” 沈执曜肉痛地把糕点递过去,心里在滴血 —— 这些都是给阿暄的!但比起不能坐同桌,这点痛算什么?他刚和男生换好座位,转头要喊 “阿暄”,却见顾折谨慢悠悠地起身,走向了他刚才离开的、靠窗第三排的空位。
那里原本是他特意留的位置。
更要命的是,他刚离开,原本占着的外侧座位就被一个女生抢了。
沈执曜看着顾折谨在窗边坐下,阳光落在他发梢上,侧脸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忽然明白过来 —— 这人是故意的。等他换完座位,才慢悠悠占了他的位置,连让他回头抢座的机会都没留。
“杀人诛心啊……” 沈执曜捂着胸口,却没真生气。上辈子他追了四年才换来苏朗暄一个答应,这辈子能见到活生生的人,能在一个教室,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他抱着书包在刚换来的座位坐下,看着窗边的身影,忽然觉得被 “抢劫” 的草莓大福也没那么心疼了。
顾折谨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心里暗暗吐槽:苏朗暄到底什么眼光?就这冒失鬼,也值得喜欢?
沈执曜却在偷偷笑。他从书包里摸出个向日葵挂件,悄悄放在桌角 —— 是给阿暄的见面礼。虽然现在还不能递出去,但没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
教室里的钟摆轻轻晃动,阳光在课桌上移过一道浅痕。一个满心欢喜地盯着 “心上人” 的背影,一个冷眼旁观着 “冒牌货” 的蠢态,而真正的苏朗暄,此刻正在初中部的走廊里,给妹妹苏诗意的水杯里接满温水 —— 他还不知道,高中部的教室里,一场因身份错位而起的拉锯战,已经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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