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姜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嘴唇干裂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两只手撑着身子,潮湿松软的泥土糊了一手,她毫不在意地撩了撩卡唇间的碎发,指甲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污痕。
眼前景象模糊不清,残影交叠。
什么鬼地方?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叮咚~】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遗言系统,我是您的小助手小苦瓜,您已熬夜触死,请您帮助剧情boss完成遗言,方可解梦通关副本获得新生。】
【您面前的探索度为0%,请您提高探索度,若拒绝闯关副本则被抹杀,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耳边嗡嗡响,姜宴还来不及反应,脱口而出一个“啥”字。
【剧情已开启,祝您解梦愉快~】
啊???
“姜宴?——姜宴!”不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
姜宴闭眼重重咽了口唾沫,待大脑消化了一会巨大的信息量后,她才扭头朝那方向回道:“诶!我在!”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农民伯伯,姓林,因其平易近人的性格,村里的人都亲切地称他为林大伯。
这人物信息是在她大脑里自动闪过的,猝不及防,毫无征兆。仿佛只要人物一出现,所有相关的身份信息就会像弹簧一样瞬间在脑中跳出,而后慢慢融入记忆,变得不再那么违和。
她彻底清醒的时候,林大伯已经横穿两列辣椒树,径直走到她跟前,语气尤为关切:“你没事吧?刚刚喊你半天不应,这大热天的,是不是中暑了呀?”
闻言,姜宴手掌往衣服上擦了擦,对他付之一笑:“没有,我就是昨晚没睡好,刚刚犯了会困而已,休息一下就……”卧槽!!
本来她眼神就是随意一晃悠,不料自己狗眼看人低,竟然看到了林大伯脚下踩着一只离体腐烂的人手!
不细看还好,一细看姜宴就发现那五指分别扎了五根细针在上面,方向由指尖向内。手背也被刮掉了一层皮,陡然露出森森白骨,不仅如此,旁边的腐烂区居然还有几只蛆虫在缓缓蠕动。
她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不是,说好的和蔼可亲呢???
“怎么了?”
旁边突然有大风掠过,辣椒树整亩都向一边倒去,时不时传来簌簌声,衬得林大伯的笑容异常幽然,令人犯怵。
姜宴强撑笑意,哈哈两声说:“没事没事,估计是太累了,瞧我这头晕眼花的,居然看到了九阴白骨爪,就稀奇……”
话音刚落,就见林大伯诡异笑了笑,紧接着用力碾了碾那只手,咔哒咔哒几声,指骨断裂的响音混进了风声里。
姜宴:“……”
“嗯,是太累了。”林大伯一扬下巴说,“但是今天辣椒还没摘完,所以还不能休息噢。”
姜宴顺着他的指向看去,诺大的辣椒地上,葱葱郁郁,其中几条沟壑里,隐约冒出几顶泛黄的草帽,随着摘辣椒的动作此起彼伏,像极了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林大伯突然道:“他们很优秀,已经摘了快两个月了,不像其他人,干不了都走了。”
……两个月?什么辣椒摘这么久?
姜宴在心里咕哝。
突然,一声惨叫声划破天际。
姜宴一惊,连忙寻声望去,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脖颈似乎被什么东西无形勒住,他双手死死拉扯着喉结前的东西,眼里充满了恐惧,沿沟一路被拖到了林大伯面前。
林大伯重重叹了口气,自顾自喃喃道:“都说不要损坏庄稼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语毕,林大伯便转身拎着那人走进了隔壁的芭蕉林里。不多时,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钻入姜宴的耳中,同时还伴随着菜刀剁肉的粘腻声,持续许久,才缓缓消失。
姜宴:“…………”
原来“走了”是这个意思。
正沉默着,一道清冽的嗓音忽然传来。
“喂。”
刚刚情况过于匆忙,她居然没注意到自己左手边那排沟壑里有个人。那人将帽檐压得极低,姜宴看不到他的脸,但听声音,年龄应该不大,估摸着和她同龄。
“新来的,”少年将满手新摘的辣椒有律地放在麻袋边缘,头也不抬地说,“那大伯有神经病,你小心点,他喜欢杀弄坏他庄稼的人。”
姜宴啊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回了一句谢谢。她还想再问什么,林大伯就回来了,他抱歉笑笑说:“好了没事了,快摘吧,太阳要落山了,今天三味椒阿李那边涨了一毛五,去晚了人家可就走咯!”
姜宴乖巧点头,临走前,林大伯还特地和她强调了一遍“不要损坏庄稼”。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姜宴酒窝深陷,笑得很甜,“谢谢大伯啦。”
林大伯看到她蹲下身子开始干活,才很满意地走开了。
她打小就在农村里生活,平时没事就会去地里帮父母忙,所以干农活这事对她来说早就轻车熟路了。期间她偷偷喊了系统好几遍,但它都没有反应,她便知道这玩意是单方面传递信息的神经系统了。
一个下午过去,原本有七八个人的地里现在只剩四个了。
林大伯开车去卖辣椒了,其余四人往回走去林大伯家。姜宴初来乍到不识路,只得默默跟在队伍后面。
穿过芭蕉林的时候,深处忽然传来咚咚咚的砸地声,有一个短发女生举起一跟手指压在唇边,好心提醒她:“嘘,别看。”
闻言姜宴将已经斜了十度的脑袋怔怔转回来,像个受教的孩子一样点点头。
就这一个不看路的空挡,稍不注意,她便突然被酿呛了一下,差点摔倒。
姜宴低头一看,红色泥土上,一撮枯草中央赫然躺着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小人。她捡起来瞅了瞅,似乎是用麻绳和木棍捆起来做成的。
本来想丢掉的,但不知怎的,竟然鬼使神差就塞进了裤兜里。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姜宴小碎步凑到短发女生身边,冲她一个劲的眨眼,意思是可以说话了吗。
短发女生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温声笑笑,自我介绍说:“你好啊,我叫白秋晴,秋天的秋,晴天的晴。”
“嗯嗯,美女姐姐好,我叫姜宴,”姜宴学着她的模版介绍自己,“生姜的姜,宴会的宴。”
姜宴和白秋晴简单聊了几句,了解了一下这里的大致情况,其中,她还从白秋晴口中得知了其他两人的名字,身高偏高的叫李霖,偏矮的叫圣文旗。
天色渐晚,周遭脚步声犹在耳畔,人群中没人再说话。林中不知何时浓雾四起,冰冷死寂,远处猝然响起一阵森然的唢呐声,愈来愈大,直钻心骨。
四人脚步默契一顿。
乐声由远及近,天边白纸随风飞来,飘到脚边后他们才看见是送丧用的路钱。
“遇到白婚了。”一米八几的男生站在姜宴身边忽然开口说。
这人就是先前在辣椒地提醒姜宴的少年李霖,姜宴顺着话问:“白婚?”
李霖:“嗯,也就是冥婚。”
这么说姜宴就懂了,她正欲再开口,圣文旗就打断了她:“快,找地方躲。”
姜宴闭嘴了,跟着白秋晴藏到了一边,回头时,看到的便是一蹦一跳的诡异场面。
几个带着白色头巾身着丧服的人最先出现在前头,哭丧着脸,披头散发,样子憔悴不堪,而后便是一众红衣艳服缓缓探出头来,其中四个壮汉架着一辆花轿,动作忽上忽下,两种调子截然不同的唢呐声相互碰撞,混声极其违和。
姜宴哪见过这种场面,心脏不受控制砰砰直跳。
林间霎时呼来一阵风,把花轿前边的帘子吹开一处,月光斜入,恰好可以瞧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着白衣,面色惨淡,两边眼皮和嘴皮上涂抹大量红色颜料,脖颈被缠了几圈麻绳的女人……
队伍按照韵律走着,花轿一颠一颠的,突然,在一个大幅度晃动时,里头的女人弓着身子,陡然吐出一口半混着红色颜料稻草,再一颠簸,就又倚了回去。
大腿部传来奇怪的触感,姜宴低下头,却什么也没瞧见,还以为有虫子爬了上来,便象征性拍了拍布料了事。
“跟上。”白秋晴扯她衣服,强行拉着她,“先别说话。”
四人即刻便偷溜进了队伍末尾,花轿后边的人个个带着诡异的无脸纯黑面具,在晚上看还以为没了头。
姜宴和白秋晴站在前头,李霖和圣文旗站在后头,他们都能感受到这些“人”周身散发着非人的凉气。
几人在采摘结束后就因为过于炎热,便把长袖丢到了林大伯的车上,故而现在四人都是穿着短袖的。
本来夜里就凉,现在面前还有一个制冷机,双重buff叠加,他们没一会就被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队伍一路穿过密密麻麻的芭蕉林,走到了与辣椒地相对的一片林子里。唢呐声骤停,周围雾气散去,长时间处于黑暗中,姜宴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黝黑的环境。
只见周遭树木围困,枝桠虬结,树皮皲裂,藤蔓相绕,斑迹劣劣,绿意一点点攀爬至顶端。
冷风刮过时,花轿也随之砰地一声落地,姜宴二话不说又跟着他们躲到了旁边的参天老树后。
头顶枝叶密不透风,将光线死死拦住,唯有几缕微弱的光斑勉强漏下,幽暗的灌木丛里,时不时传来丝丝的响动。
姜宴姿势僵硬,蹲久了脚有些酸,她不自在地动了下身子,然而,刚挪了一点位置就被一只大手给按住了肩膀。
“别动,”李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她,两人靠的极近,他面不改色用气音说,“前面有人。”
姜宴注意力很快被拉回。
咚、咚、咚……
黑幕之上,云层散开,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空旷辽阔的土地上,俨然坐落着一间水泥平房。他们的视线停在了一个身着大红喜服,头带礼帽,缓缓跳动,而下半身只有一根杆的东西身上。
姜宴咽了口口水。
这稻草人还结冥婚呢?
花轿再次启程,唢呐又换了种调子,队伍一路行到稻草人跟前才停下。
按理说现在应该是新郎接新娘下轿的时候,但是“新郎”却呆愣在原地没动,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跳到新娘跟前,慢条斯理把她牵了出来。
“新郎”低着头看着呆滞无神的新娘,像是在确定什么。渐渐的,两人的脸越靠越近,最后,“新郎”一把掐住了新娘子已经受伤的脖颈,毫不犹豫啃了上去!
咀嚼肉质的黏糊声和骨头咔哒的断裂声通过空气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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