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嘉懿脸颊微微泛红,走在小路上的步伐略轻快,而手中的酒坛早已见了底。
她将最后一口酒仰头灌入口中后,甚至还有些心猿意马地砸了砸唇:“这酒真是香,甘甜中又带有丝丝醇厚,真是可以媲美我之前在天界喝过的酒了。”
一缕夜风拂过,纪嘉懿眼神清明,只见她话语一转,慢悠悠道:
“臭果,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聒噪得不行,怎地来了王母这之后安静得不行?再说了,你不是满眼睛里之有那丢了的宝物吗?我就不信你突然改了性子。”
道寻没想到纪嘉懿会突然问自己,它有些沾沾自喜道:“之前在云栖城,只有你一个能听到我的声音,大爷我自然是可以肆意说话。但在这,你也不是不知道,可不止有你一个神仙,言语自然是要收敛先,郃鸣曾告诉我,在陌生的环境下,自然是要少说些话方为上策,甚至不说,更为绝佳。”
它语一顿,似是刚反应过来纪嘉懿口中的戏谑,瞬间着急得跳脚:“什么叫突然改了性子?本大爷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那匣子中确确实实是的着另一半如意的气息,不过这东西诡异得很!那灵官立即把这玩意销毁的确是正确的......”道寻越说越小声,最后只剩下气音。
纪嘉懿眉梢微调:“哦~”
“别哦呀,他们都要用这宝物祸害人间了,你赶紧跟我去找宝物才行啊!”
纪嘉懿掏了掏耳朵,故作听不懂道:“什么啊,让我休息不用找了是吗?那很舒服了!”
“纪嘉懿!孺子不可教也!”
“哦,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你是小人,咱俩半斤八两。”纪嘉懿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你简直不可理喻!”
道寻急得跳脚,可任凭它再如何继续喋喋不休,纪嘉懿始终都没出声,而是笑眯眯地弯了弯唇,慢悠悠地走在林子里。
*
“滴答......”
“滴答......”
“滴答......”
樊风澜撑着剑单膝跪地,殷红的血液渗透衣裳缓缓地滴落在地上。
而他四周早已横尸遍野。
一人缓缓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樊风澜大人。啧啧啧,我折了这么多兄弟在你手上,才能瞧瞧你这狼狈地模样,你可真金贵啊。”
它吐着蛇信子,垂眸看着地上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语气颇为傲慢。
樊风澜没有说话,而是用他那双几乎冷淡到毫无情绪的眸子看着它。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求饶啊。”
“咔嚓——”
他抬脚毫不留情地踩下,面具随即便四分五裂。
蛇妖阴恻恻地威胁道:“呵呵,我就欣赏你这副桀骜的模样,看着真是让人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了你肉呢。”它语一顿,居然捂唇笑吟吟道:“不过....你要是把那个东西给我,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不死哦。”
东西,又是东西。
自从瓷骨妖再次出世,他便发觉这云栖城早已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但无论是瓷骨妖,还是别的妖孽,它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就是找一个东西。
找那个能让它们修为大涨的东西。
樊风澜看着面前的蛇妖嘲弄地勾了勾嘴角,道:“你既想要,那可有命拿?”
蛇妖原本噙着笑的嘴角立即一僵,它打量这几乎遍体鳞伤的樊风澜,心中有些拿不准主意。
镇邪司樊风澜的名声,它已略有耳闻。
原先它嗤之以鼻,认为一个凡人能有多吓人,可直到它见过他杀伐果断的模样,确发现此人不仅心思缜密,甚至心狠手辣,一计便能让它和它的死伤惨重。
.....不过,给它出主意的那人,可是都帮它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而樊风澜能中圈套,自然也在那人的计划当中。
想到这,蛇妖宛如吃了定心丸般,心中那些顾虑瞬间被打消。
它嘴角一勾,满不在乎道:“我死不死,不是你说的算。但是你要是不把东西给我,我就能让你先死一步哦,毕竟你可是只有一个人呢。”
樊风澜抬眸,握着剑柄的掌心微微泛白。
是啊,它说得没错。
他身边的人都已经被它们用调虎离山之计给调走了。
现如今的他身上不仅中了蛇毒,甚至孤立无援,伤痕累累,体力殆尽,樊风澜甚至都能感觉到身体因血液的流逝而开始泛冷。
最终。
它听见樊风澜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过来吧。”
蛇妖闻之,立即捂着唇笑出来声:“还算你识相。”
纵使樊风澜能力再卓越又如何,有蛇毒在,它就不信他一个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毕竟为了给樊风澜下这蛇毒,那人的手下可是折了不少瓷骨妖。
蛇妖走到樊风澜面前,有些故作漫不经心道:“把东西给我吧,别想着耍花招哦,不然你身上的蛇毒就会‘嘣——’让你瞬间死掉。”
“你再靠近些。”樊风澜道。
蛇妖低下头,故意不解道:“什么?”
“我说你再靠近些。”樊风澜此次的声音比方才还要小声。
蛇妖听力灵敏,又怎会听不清。它嘲讽道:“想不到啊,曾经不可一世的樊风澜大人也会又低声下气求人的一天呢。”
樊风澜又怎会听不出它语气中的试探,不过他没计较那没多,而是有些有气无力道:“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但现在我,没有力气说话了。所以.....你再靠近些,我告诉你。”
他不仅进气长,出气短,甚至几句话都能被他说的断断续续,听得这蛇妖瞬间就最后一丝防备。
但尽管如此,它还身上一脚踢开了樊风澜用来支撑身体的剑。
蛇妖缓缓蹲在樊风澜面前,看着他苍白的面容道:“说吧,东西在哪。”
“东西在.....”
樊风澜那若有若无的的声音让蛇妖立即蹙起眉头,它忍不住侧耳凑近道:“在哪?”
“东西在,你下地狱的地方!”
樊风澜语速转变太快,让几乎毫无防备的蛇妖神色猛地一怔。
“噗呲——”
利刃刺入血肉,殷红的鲜血猛地飞溅至樊风澜的面颊。
“你——”
蛇妖低头一看,只感觉一道带有灼烧感的痛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它腹部蔓延到四肢。
而罪魁祸首是一支已然刺入它的体内的袖箭。
如若是寻常的武器刺向它,它最多只会受些皮外伤。但显然,眼前的袖箭并非寻常的袖箭,甚至箭身上都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
气得蛇妖立即化为化为一只吐着獠牙的巨蟒,张着腥盆血口要将樊风澜给吞入腹中。
而樊风澜也不避,依旧如老僧入定般定定的半跪在地上,气淡神闲道:
“三。”
“二。”
“一。”
话音刚落,蛇妖便睁着写满了不甘的瞳孔,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已经轰然倒地。
面色苍白的樊风澜将那柄被它踹开的剑拾起,颤颤巍巍地扶着剑从地上站起来。
“忘记告诉你,我,百毒不侵。”
他居高临下地看的蛇妖,原本清冷的面容因血液的飞溅,竟多了几分异样的妖异。
*
夜色闷迷。
纪嘉懿走在寂静的林子中上正听着道寻絮絮叨叨呢,倏地,她脚步一顿,一双秀眉瞬间蹙在了一起。
这里有很重的血腥气。
纪嘉懿眯了眯眸子,而且她方才似乎听见了一道哼闷声?
难道是错觉?
她问道寻:“你可曾听见什么声音?”
“沙沙沙.......”
一阵阴风飘来,将树丛吹得沙沙作响。
这时,就像是应景般,一阵阵狼嚎声从远处传来。
道寻诚恳道:“嗯,听见狼饿了。”
......纪嘉懿抽了抽嘴角,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冷。
她环顾四周,甚至屏息凝神地竖耳去听,却什么也没听见。
最红,纪嘉懿无奈地耸了耸肩,道:“随便吧。”
可还没走几步呢,不知怎地,纪嘉懿腕间的红镯居然开始愈发地烫。
前面她还以为是邪气太重,让这镯子吸太饱了,所以纪嘉懿也没怎么在意。
可没想到越来越烫,烫得她立马停下了脚步。
纪嘉懿一把掀开袖子:“这破镯子又抽什么风?”
可这镯子又怎会回答她?
纪嘉懿也只能恶狠狠地暗骂道:“破镯子,迟早有一天把你给砸烂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纪嘉懿右眼皮倏地跳了几下。
“臭果。”
“找你大爷干嘛?”
“今天是初几?”
“王母寿辰是七月十四,而现在子时已过,自然是七月十五啊。”
道寻话音刚落,纪嘉懿便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边的皎月。
啊,居然要满月了?
纪嘉懿头瞬间疼了起来,毕竟她可没忘这镯子上的玄机扣给她带来的超级大礼包。
如果在满月的时候没有樊风澜喂血,那他被反噬倒无所谓,可是她也得被反噬啊。
现在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她就不应该当时耍聪明把这个镯子戴在手上,现在好了吧,直接变成了移动血包了。
而且当时还为了报复樊风澜把她辛辛苦苦拿到的半截如意给抢走,特意没有告诉樊风澜还有满月一事。
现在真是玩完了吧,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她命不久矣!
腕上的镯子愈发的烫了,纪嘉懿撇了撇嘴,放下袖子。
事已至此,还得找到樊风澜,不然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夜风袭来,将周围两侧的树吹得沙沙作响。
纪嘉懿一边走,一边又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最快的找到樊风澜。
要不,拿刀捅一下自己,让他痛得找上门?
这一想法一出,纪嘉懿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即摒弃了这个方法。
自残?下下策!!!
倏地,一道浓重的血腥味传入纪嘉懿鼻尖,她一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柄利剑便抵入了她颈间。
“别动。”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从纪嘉懿耳畔响起。
喂?不要这么灵啊!她只是想而已啊!!!
纪嘉懿双手举起,余光却在瞥见了一条深蓝色的发带。
她眯了眯眸子,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纪嘉懿故做投降道:“小女子只是在这个林间迷了路,我是大大的良民啊!刀剑无眼,你要多少钱都行,我的命很值钱的!还请大哥饶了小女子命啊!”
好熟悉的味道.....
他鼻尖正飘着一道从纪嘉懿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地的香味,似是毒般正侵蚀着他为数不多的意志力。而她说的话却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他眼皮越来越沉,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指尖开始微微泛白。
好机会!
纪嘉懿心一喜,便抬手用手肘猛地朝身后的人撞去。
“唔——”那人发出一道吃痛地哼闷声,手中的剑便滑落从手中滑落。
“哐当。”
剑滑落至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而那人也应声倒地。
纪嘉懿回头看着一动不动宛如死尸的那人有些诧异。
“我力气这么大吗?一击就晕了?”
道寻颇为阴阳地学着她的语气道:“我力气这么大吗?一击就晕了?”
纪嘉懿嘴角抽了抽:“闭嘴臭果,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她刚转身走了两步,腕间的镯子却猛地烫得纪嘉懿一激灵:“这镯子又开始抽哪门子的风?”
可鬼使神差间,纪嘉懿却没有掀开袖子,而是回头直勾勾地盯着方才把剑抵入她颈间的那人。
这一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
那人躺在血泊中,一身黑衣不仅早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而且仔细看便能瞧见鲜血从他身上孜孜不倦地往外流。
瞧这样,这人分明是经历了一场厮杀,不然怎地能伤成这般严重?
纪嘉懿目光望向了那条深蓝色的发带,神情有些疑惑。
太熟了,好像真的在哪见过。
倏地,纪嘉懿神色在瞧见那人的脸后骤然一滞。
他苍白的面容沾上溅满了血渍,那双能洞察世间的眸子却闭上了,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少了几分凌厉,却多了几分异样的破碎感。
这气质,这个张脸.......不会吧?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而且还是这般模样?方才他在灯会时不都还好好的吗?
她该不会真是许愿池的王八吗?不然怎么是想谁来谁啊。
纪嘉懿走了过去,看着一动不动的樊风澜,犹豫了一会,便抬起脚试探性地踢了踢他:“喂?你还在否?”
“.......”
无人回答。
不会真死了吧?
纪嘉懿弯下腰,探了探他鼻尖。
嗯,没死,不气息微弱,也快死了。
她收回手,目光定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宛如死尸般的樊风澜,神色颇为犹豫。
要是这樊风澜就这么死了,这玄机扣不就自动解开了?她不仅不用每到满月就要他喂血,而且也不用每到受到这个东西的牵制了。
纪嘉懿面色一喜,那这这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不过,她目光瞥见腰间放这的罗盘,原本噙着笑的嘴角顿时一僵。
.......差点忘了,还有半截五福如意在这厮手中。
纪嘉懿出声朝道寻试探道:“喂,臭果,你之前说你能找到宝物是真的吗。”
道寻颇为得意道:“那是自然,只要要一丝宝物的气息被泄露出来,大爷我都能察觉到,不然你真以为大爷我白长那么大的啊。”
是了,道寻这厮虽不靠谱了点,但是多多少少都是点能力的。
既然如此,那任凭樊风澜这厮把那半截如意藏到天涯海角又如如何?
有道寻在,她指定能找到,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纪嘉懿摇了摇头,朝樊风澜抱拳道:“下辈子,要当个好人啊。你放心,我会给你烧些纸钱,让你在下面过得舒畅些。”
纪嘉懿朝四周望了望,也不知是在张望些什么。倏地,她神色一亮,一骨碌从地上站起身,快步地朝一颗硕大的树下走去。
她走到树下弯下腰肢,在一堆枯叶中挑挑拣拣着。
“不行,这叶子也太小了。”
“这叶子好是好了,就是居然被虫子咬了一半,真是可惜了。”
纪嘉懿从一堆枯叶中她捻起一片相对符合眼缘的的叶子,她左看看右看看,瞧这叶子的模样,真是又大又完美,心中颇为满意:“就你了。”
她走到樊风澜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因为失血过多早已苍白的面容,道:“安息吧。”
纪嘉懿弯下腰,捻起叶子的柄朝樊风澜的面上覆上去。
这时,天边的皎月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所掩盖。
淮夫子站在书院的讲台上一板一眼地念着天规的模样,突然浮现在了纪嘉懿的脑中。
“天神享下民香火,应当体天心而行仁,凡值信人遭厄遇险,皆当倾力救护。倘有窥灾不救、坐视难苦者,即为渎职背德,天雷降罚。”
“轰隆——”
一阵闷雷轰然从云层中传来,响彻整个天空。
纪嘉懿心一惊,手中的叶子在距离樊风澜面容只有一指的距离时手一顿,动作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纪嘉懿想也不想的地将就将手中的叶子往身后一丢。猛地直起身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转身离去。
“是生是死,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可还没走两步,耳畔便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
“嘉懿。”
纪嘉懿脚步一顿,僵着身子缓缓地抬起了头。
不知何时她居然回到了天界,来到了这间她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宫殿里。
古朴精致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坐在高位的女子笑意盈盈地朝纪嘉懿招手。
“嘉懿,快来我这。”
那位女子,披发戴胜,金容满月,脚边正站着一只青鸾。
“王母娘娘。”
纪嘉懿神色一僵,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近。
“嘉懿,经书上曾曰‘济急如济涸辙之鱼,救危如救密罗之雀。’你可知晓是什么意思?”王母手持一卷经书,面目慈祥地看着她。
面容青涩的纪嘉懿此刻正站在王母身边,脸颊微红,神色却十分认真:“自然知晓,不就是帮助处于危急关头的人和生命,绝对不能拖延嘛。”
王母点点头,她抬起手轻轻地用袖子擦拭了纪嘉懿不知何时被染上笔墨的脸庞,道:“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慈悲之力,最为广大。”
一道清脆的的鸟鸣声响彻整座王母殿。
带有丝丝凉气的夜风吹过,如同王母温柔的手心拂过脸颊般。
纪嘉懿从回忆中回过神,脚下离去的步伐怎么也迈不出去。
最终,纪嘉懿咬咬牙,转身朝樊风澜走去。
“遇到我,算你命不该绝。”
济急如济涸辙之鱼,救危如救密罗之雀。——《文昌帝君阴骘文》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慈悲之力,最为广大。——《太上虚皇天尊四十九章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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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小伏笔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
红镯发烫是因为男主遇险了。
其实,嘉懿看到风澜后是可以直接一走了之的。而找叶子的目的其实如果他真的要死了的话,还能让他有个盖头,不至于暴死街头(包括但不限于还有一些她对风澜的恶趣味在里面[哈哈大笑])。
但她本人其实是没有真正想要他彻底素了的,就是从淮夫子与王母的出现就能看出来,他们并不是真的出现,而是她内心中的想法折射~
以及王母真的把嘉懿教得很好[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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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善性大发美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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